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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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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季爻喝着酒,没说话,目光在栗颜眼里搜寻,像是在寻找些难过啊,不舍啊,这等情绪,好让他觉得暖心一些。
结果栗颜把脸故意昂起,一副“你看什么看”那种面目回怼他。
房季爻只好把手撑着太阳穴,微微偏头故意盯着他,盯了他新搞的新潮发型,盯了他的眼睛,盯了他那张嘴。
脑子里响起他那张嘴一开一合叭叭叭说不停的那些话,发现还是挺想抓着亲一亲,于是拿手摸了摸自己嘴唇,就当亲过了。
不过实在没忍住笑:“你的敌人不是我,用不着这么恨我。”
栗颜眼眶微微长大,故作镇定地:“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
“不恨我?”
栗颜把头偏到一边:“哼。”
房季爻拿自己烟出来点,递给他一支,见他不要,放自己嘴里,嘴里没点儿东西不好受。
“为什么没回家?”房季爻问他。
“你管。”
“怕影响他生活吗?”房季爻呵呵笑了笑,略有嫉妒,“就那么爱惜他?”
“爱惜的不是他!”栗颜把脸回正,眼里放着光芒,“是信念,是理想!”
“哟,还信念,还理想,”房季爻把眼微眯,“多崇高啊,我等凡人是不是还理解不了了?”
“你肯定懂不了了,你不过是心血来潮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能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人类,哪里懂一份纯粹没有被污染过的人性有多珍贵。”
“这不还是恨我吗?恨我说话不算话,前一秒还说着爱你下一秒就离开了你。”
“美得你,我才不会把你记在我脑子里!”
栗颜就那么说,不管房季爻以着什么面目瞧着他,开口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想法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我不过是独自在山上那八天想起来,我是怎么一步一步被你变成这样式儿的。然后又被你骗过去糟蹋半天,最后告诉我说,你要变回原来的房季爻。怎么了,你把我彻头彻尾变成这样,你被我变那么点就受不了了?那我逃跑的时候你别用你的暴力抓我回去啊,抓回去了别说从此不离开我呀。还跟老周说什么爱我,说什么你愿意把心摊开来给我看。呸,虚伪的家伙。亏得我那天还在检讨你为我改变那么多我不领情真不是个东西,下定决心好好跟你在一起。几个小时没有你就说不继续了,当我什么,呼来唤去没有人格没有自尊的玩偶吗?吕奕说我随便我看没说错,唤一声就把屁股翘得老高,谁人瞧见了都能戳一戳。曾一译说我烂屁股也说得没错!是你告诉我那些享乐的道理,人生值得与不值得的豪言壮语,就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如果我这辈子没认识你,我就继续当着我的攻,就算老被人抛弃也比现在好。不用遇见于铭这个坏蛋,也不用跟你厮混那么久被随便两句话丢出去!”
栗颜的火气在他机关枪一样的语速里越来越激动,最后握拳头在吧台上一捶: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了你,还巴心巴肝地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你一心想的却是怎么耍我用我。以后别让我见到你,就算见到了最好也不要拿你那双眼睛来审视我,你不配!”
房季爻一边抽烟一边听他发着恨抱着怨。
他其实想笑的,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笑,他能预见,自己一旦笑了,栗颜肯定会发飙到一定高度,打他他能受得了,哭的话,他可能就会真的内疚了。
他只是与吧台内的老周互递了个眼色,然后再要了杯酒。
栗颜表达完自己的气怨,转身要走。
房季爻说:“你是不是还忘了说,要不是因为我,你当时在山上就能把唐知野变成你的人,这样你现在就不用不敢见他,怕看见他和他喜欢的人亲昵,心里边儿不是滋味?”
“对对,”栗颜眼波那么一转,回头看他,思忖几秒,“没错,全都是你当初的一时兴起造就的大错,你毁了我的整个人生!”
“过了啊,”老周帮他找回理智,“选择都是你自己做的,季爻只能算推波助澜,他那时候是硬拉着你去的酒店,强行把你变成受的吗?”
“是诱骗!”栗颜不服,“他说我当攻找不着幸福,当受才可以!”
房季爻深深觉得自己当时这谎说得真没水准,也就能骗到无知缺爱的栗颜。
想到这里,又不免笑了笑。
“你看看你看看!”栗颜指着房季爻那笑,“笑得多贱啊他,你是不是回想着当时自己两句话就把一良家少男骗到手后那种成就感,混蛋!你还有脸笑!”
糟了,房季爻反应过来自己没忍住,迎来了暴雨般的拳头。
那拳头比以前打得都要重,还伴随着怒骂:“人渣!臭狗屎!%^#*%#@》&!!”
老周在看戏,吕奕进来也在看戏,周围有些客人也在看戏,看栗颜怎么一拳一拳被房季爻拿手肘挡下,反被束在胸前的过程。
房季爻继续调侃他:“得了吧,你认识于铭那些年,不还感激我把你变成了受和他水到渠成了吗?”
栗颜用了最大的力气挣脱开他的束缚:“现在是现在!结果决定初始的一切对错!”
“哈哈…”
房季爻笑出声,老周也呵呵笑了半天。
吕奕没笑,他不知道房季爻和老周为什么笑,直到看见栗颜气急败坏包着泪花一副觉得自己说了傻话的委屈表情,才明白那么一点点。
栗颜就像个被欺负以后找不到理由发泄情绪又不能杀人放火只能逮着软绵绵娃娃挥拳头的幼儿园小朋友。
不过吕奕明白了这一点也没想笑他,反而觉得这些个大人太过分了。
他上前拍了拍栗颜的背表示安慰,栗颜就把整个胸膛给了他,抱紧他委屈说:“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吕奕觉得:什么人老被欺负,被欺负后没有恨意,手无缚鸡就算了,毫不检讨自己,还包着泪花给人笑话的人最容易被欺负。
于是说他:“你但凡像个男子汉一点,都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啊?”栗颜松开吕奕,“你说我不像个男子汉?”
“虽说没规定男人不能哭,可你为什么在欺负你的人面前哭?说明你不在意他们这么欺负你,那为什么又要嘴硬,你可矛盾死了。”
栗颜忍着没让眼睛里的泪跑出来,认真去看吕奕跟他说话的神情,好像真的是在为他着想,垂眼思忖:矛盾?还从来没人说过他矛盾…
他带着这份矛盾回到老周的办公室,躺那沙发上,看着自己晒在这办公室里头的衣服裤衩,严肃思考着什么问题。
思考来思考去,脑子成了糊糊。
房季爻一进来,就看见他快搅成漩涡的脸,笑他一声:“吕奕说的意思是,你明明恨不起任何人还偏要说些决绝的话,小孩子就是这么求关注的。”
栗颜眨了眨眼,坐起来望着他:“这是我性格缺陷?因为从小渴望被关注?”
“不算缺陷,”房季爻坐他旁边,“我小时候其实跟你一样,爱做些事情求得我妈妈的关注,你呢,靠撒娇对不对?撒娇不成就说着些恨话,什么:我再也不要你爱我,你爱不爱我我都能长大,之类的。但是你妈妈做一个你喜欢吃的菜就又乐呵呵地想:妈妈还是爱我的,不然就不会做好吃的给我吃了。”
栗颜拿前所未有地面目瞧着房季爻。
房季爻又说:“你的心啊,太柔软了。”
“啊?”
“你从小到大,恨过谁没有?”
“恨过啊,恨我爸爸怎么这么早离开我,恨我妈妈怎么就只爱我爸爸,分一点给我不行?恨我的表哥表姐老欺负我…”
“你那叫恨啊,你都没做过伤害他们的事,就连骂人的功夫都徒于表面,呵…真的,你懂什么叫骂人吗?”
栗颜还是没能懂,但是说他不会骂人,咬了嘴,他在蓄力,骂不死你!
“算了,”房季爻叹口气,换了话题,“你现在新找的工作稳定吗?”
“不知道,这工作室才刚刚成立没几个月,谁知道哪天能垮还是扶摇直上直接上市,我只是个打工的…干嘛问这个。”
“那还是去买个靠近一环的房子算了,离哪儿都不算远。”
“我把我那房子贷款还完就不错了,一环房子我买得起吗?”
“是我答应送你那套…”
“别了,”栗颜瞧着自己的鞋尖,“因为我撞烂的法拉利就不说了,赔那人的一千万你没让我还就已经很仁慈了,还要你套房,那我不成那什么了…”
“那什么了?”
“贪得无厌的小人…”
房季爻拿手放自己嘴上,遮他笑不够的弯弯嘴角,往沙发背一靠,环顾着这居住环境,带着点心疼和无奈:“还真的是舍不得啊…”
栗颜没听清他的话,拿眼去追问。
“你该回家去住,和你的唐知野住在一起。”
栗颜把身体往后一靠,带着叹息:“我的唐知野,发梦呢。”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脑子长得跟我们不一样,”房季爻点了根烟,“太好骗是一回事,很多东西摆在你面前你不知道要去看吗?”
“你说什么呢!”栗颜偏头瞪他,“我傻嘛我知道,很多东西摆我面前你怎么知道我没看,你说什么东西我没看着?”
房季爻偏头往他脸上吐一阵烟:“唐知野嘴里说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你个傻蛋。”
栗颜没躲他的烟,因为诧异使他对呼过来的烟雾没了反应。
“不信啊,”房季爻拿手机,“他电话号码多少?”
栗颜直起身:“你要做什么?”
“我打电话给他,让他当面儿对你说。”
“?”
“电话号码。”
“……”
房季爻走的时候不忘在按栗颜头一次,还趁机那手指尖抚了他一嘴。
最后说:“等你以后有了好的结果,再来感谢我,证明你刚刚’结果决定初始的一切对错‘的言论~”
唐知野赶来的时候,栗颜坐在老周办公室沙发里,从房季爻走后就再没动过。
他保持这一坐姿,在寻思房季爻说的那些话以及很多摆在他面前他没看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唐知野人高马大地站在他面前,他把头那么一抬,想起一点:不错,这个人还是野人大叔的时候明明吻过我,这是不是说他其实对我是感兴趣的?
可后来怎么就不给了?
还说:有些东西不是你说想要就不能要的。
唐知野看了他住的居住环境后又看回他茫然的脸,问:“为什么不回家去住?”
“因为你住那里。”
“什么?”
唐知野没懂他的意思,更猜不着他那一二三的怪理由,以为他是讨厌自己,却没能找着支持这一观点的论据。
栗颜似乎又想起一点:当时说要住他家去的时候他并不拒绝,他可是知道自己觊觎他的美色和身体,还存着想让他待自己身边永远不走的妄想。
在知道这一切的前提下没拒绝,这人还把家当都搬进来说明什么?
栗颜“霍”地站起身,明目张胆地盯着唐知野的眼睛。
心里暗叹:卧槽!这不就说明,他愿意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任自己对他抱有幻想并且骚扰之吗?
唐知野因为他的突然举动以及奇怪的眼神,习惯性往后退了半步。
栗颜往前咄咄逼人一步,贴得更近了,又想起一微妙的疑点,临走的前夜跟自己说什么:爱和喜欢不一样,要确定了之后再做决定,是说自己还是说他?
他知道我是谁,家住哪儿,想找我就能找着我,所以他是思考过后再来找的我?
“为什么不早说!”栗颜脱口而出,“哎呀,你为什么不早说嘛,这样我就会在琴城好好等你,中间搞出那么多事儿出来,还沦为现在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下场…”
唐知野刚想问他话,又见他右拳拍左掌:“你来琴城那天是不是说过那句话?”
“什…什么话?”
“你说你来晚了,是不是说过?”
“…是…”
“你等我一下,”栗颜伸手把晾在旁边的简易绳索上的衣服内裤收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