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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歪主意 ...

  •   晚些时候,栗颜送走了他那些亲戚,帮他妈妈收拾家里的一地狼藉,瓜子壳、橘子皮、甘蔗渣,还有鸡脚的碎骨…

      栗颜抱怨:“这些人嘴巴是漏的吗?四个垃圾桶都不够他们扔,不说是投篮高手,把垃圾桶杵到自己面前投都投不进,眼睛有问题还是手有问题。”

      唐知野帮忙理着沙发,在他的一通抱怨里将多余的板凳椅子放进了储物间。

      栗颜妈妈洗完碗出来,杨姐姐拖完了厨房的地,听着栗颜在那边从投篮吐槽到了足球,再到棒球,扫完地把垃圾袋儿拿出去扔回来,嘴里的吐槽还没能完。

      “吃完那么多零食最后还能造那么多肉,一家子大胖子,怪不得投篮不准,踢球老是踢到球杆、棒球打出三界…”

      “乒乓呢?”杨姐姐逗他。

      “乒乓?”栗颜撇嘴,“杨姐姐你就不要拿国球来比喻他们了,非要拿来比喻,他们都是残疾。”

      “怎么说话呢。”栗妈妈教训他。

      “妈,”栗颜问了,“一年那么几次意义到底在哪里?不觉得又累又耳鸣吗?”

      “你管那么多。”

      栗妈妈去泡了茶,和杨姐姐一起坐在沙发上,喝茶聊起这些年来的故事以及想念。

      唐知野洗手间洗了手出来,栗妈妈就喊他坐,并且直接安排上了。

      “栗颜,你侄子以后就交给你了啊,初来琴城,住你家去好了,反正现在一个人住,”冲着唐知野,“有事就找你叔,别跟他客气。”

      唐知野瞧着栗颜回答栗颜的妈妈:“好。”

      栗颜倚靠沙发扶手,本来盯着地上是否还有渣渣,一听要住他家去,把头那么一抬,看见的是电视机上头的刺绣挂画:“啊?”

      杨姐姐说会不会太麻烦栗颜了,栗颜转头又“啊?”了一声。

      他妈妈帮他回答了:“不麻烦。”

      栗颜心想:确实,不麻烦,麻烦的可能是你家孩子。

      唐知野说:“小叔叔如果不愿意,我有宿舍…”

      “愿意,”栗颜急了,“宿舍那么小,住着多憋屈,床也太小了,怕是都装不下你的体格。”

      唐知野带着某种趣味:“那小叔叔家有多大?”

      栗颜知他故意,他能不知道自己那家多大?在山上都脱嘴说得个敞亮,也没想自己说的话妥当不妥当:“至少床大。”

      塞两个人足够,比帐篷可舒适多了。

      栗颜话只能到此,再说点,他的妄想就如司马昭之心。

      杨姐姐看时间不早,起身告辞,说还得赶最后一趟动车回去。

      栗颜带着点遗憾和不确定,问唐知野:“什时候来?”

      “就来,”唐知野回他,“我可能会有些东西先运到你家,到时候得麻烦先你帮我搬一下,对了…留个电话号码…”

      “啊,对,”栗颜忙把手机掏出来,还把自己的懊悔说了一通,“我也真的是大条,半个多月没问一句你的名字,就连走的时候说请你来琴城吃饭,光说,联系方式都不问一个,等我想起来转身找你,你早就没影了,回来不知道有多后悔。”

      “多后悔?”唐知野号码输完,抬眼问,带着好奇。

      “不好形容,”栗颜还在存号码,“就像是…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把重要的东西扔在了茫茫大海之中那样…”

      栗颜说到这里,发现嘴又快了,一抬眼撞见近在咫尺的视线,忙低了头。

      还好前方和栗颜妈妈走着聊着的杨姐姐喊了他们,不然栗颜的脚趾可能在地上已经抠出来一个大洞,好钻进去。

      栗颜和栗妈妈一同挥了挥手,在他们所坐的出租车远去后又一同放下了手。

      栗妈妈在转身回家的时候提醒栗颜:“知野住你家去是让你好好照顾,别打什么歪主意。”

      栗颜脸色一怔:“我打什么歪主意了?”

      “你自己知道。”

      栗妈妈往前在走,背影有些落寞。

      栗颜从小就对这种背影抗拒,就快速走上前与他妈妈并肩往前走。

      “不用送我回去,你赶紧走吧,好好睡觉吃饭。”

      “你为什么老赶我走,我陪陪你不行?”

      “你是不是觉得你妈妈我一个人特孤独,特可怜。”

      “可怜算不上,我觉得我比较可怜。”

      栗妈妈侧目瞧他一眼,走到了楼梯口:“回去吧。”

      “送你到家门口总行吧,”栗颜抬脚爬楼梯,“我可怜在哪里你知道吗,人家的妈妈对于孩子回家激动不说,吃好喝好招待,从小住到大的房间可是终身所有物,随时回去都能住,那可是避风港。我的呢,自从离了家,我房间就成储物间了。”

      “你是说你可怜在无家可归还是说你可怜在没人爱你?”

      栗颜爬楼梯的脚停了,转头看他妈妈。

      在黄色的楼道灯光里,他觉得他看见的不是他妈妈,是个清醒到可怕的,养大他的人。

      “别那么看我,”栗妈妈推他的腰,一起往上走,“你不能对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有太多的依赖。”

      “什么意思?”栗颜没懂,“人来这世界不就为了找着可以依赖的人吗?”

      “找到了又怎么样,找不到又怎么样?你忘了你爸爸走的时候你哭成什么样了?”

      “你是怕我哭?在你离开我的时候?”

      “我到时候看不到你哭,有什么好怕的。”

      栗妈妈似是想起栗颜的哭脸,难得笑了笑。

      此时俩人爬到了二楼,吹来一阵晚风,栗妈妈的高跟鞋在楼梯上继续哒哒作响,又走到了栗颜的前面。

      栗颜走在后面,心想:要是爸爸在,你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是不是太努力去爱一个人,当知道那个人不爱他的时候心就被捅了一个大窟窿,你爱的人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你再也爱不到了,心也就没了。

      走到门口,栗妈妈还没再次说:回家吧,栗颜已经蹿进了屋,从电视柜上拿了护手霜,上前就给他妈妈擦手,一边擦一边说:

      “幸苦一天了吧,人都说女人的手是第二张脸,不保养就算了,你还糟践它,做那么多事请这些亲戚来吃喝,来看我们的笑话,有什么意义?”

      栗妈妈瞧着他儿子,温情怎么遮掩都没有用,就在那双眼睛里蓄力,不过,他妈妈用坚硬的话来遮掩:“你猜他们什么时候会累?”

      “什么?”

      “对于这么活着这件事。”

      栗颜一愣,声音颤:“妈妈?”

      “我不是说我,”栗妈妈手从栗颜手心里抽走,继续收拾被那些小孩儿翻乱的摆设,“他们看我们家笑话?我们有什么笑话,他们觉得好笑而已。你妈妈我,从来不会拒绝命运给的东西,亲戚也好,你爸爸也好,给了我,就是我的,我来选择怎么对待他们。”

      “那我…”

      栗颜话到嘴边,没法往下问。

      栗妈妈走到门口,示意他该走了,关门的刹那才有那么一句温柔的话给到他:“你好好的就行,别担心我。”

      栗颜站在门口几分钟,歪了身子,透过旁边窗户里去看他妈妈。

      他妈妈站在电视柜旁边儿盯着什么看了会儿,抬眼的时候看见了他,往窗户上敲了敲。

      “是是,我走我走。”

      下了楼,栗颜点了根烟,抬头去看这栋建筑。

      老旧,却也代表了当时人的品味,尤其是玻璃的选择,现在很少有这种蓝色玻璃了。

      他就抽着烟那么往街上走,心里在想他妈妈说的:命运给了我什么,我就得抓住什么。里头所含的道理。

      那自己算不算命运给她的?

      应该不算,不然为什么不抓着?反往外赶?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她硬带来的…

      栗颜手机响了,一看,又是房季爻。

      接起电话:“你怎么,我不是说今天陪不了你了吗?啥?你被谁打了?哈,你也有今天,在哪儿,好好,我就来。”

      一到老周哪儿,栗颜就看见房季爻坐吧台上,一手靠吧台一手拿着个冰袋儿敷着半边脸。

      “伤哪儿了?”栗颜上前去看,“我看看…哎,躲什么,害怕破相?…还好啊,我还以为多严重,也就眼睛旁边破点皮。”

      “重要的不是他被打多严重,”老周走过来,“是他被一群他上过的人打那么搞笑。”

      “啊?一群人?”栗颜想象那个画面,问房季爻,“都是你搞过的?”

      房季爻不说话。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他打算从良。”

      老周在吧台里笑开了,好像再没能有这么好笑的事了。

      栗颜没看见他被打的场面所以没像老周那么笑,而是带着解惑的神情在老周和房季爻脸上探来探去。

      房季爻把冰袋从脸上拿下来,喝口威士忌,瞧着栗颜:“陪我回家。”

      栗颜回他:“为什么要跟你回家。”

      “我被打了你不回家照顾我?”

      “我也没这个义务啊,又不是我打的你。”

      房季爻捏着酒瓶,瞪他:“我是因为谁同一天跟那么多人说再也不来往的?”

      “谁?”

      房季爻生气:“笨死算了。”喝完酒下了吧台凳,拽了栗颜就要走,“还是硬来合适你。”

      “诶?”栗颜抱了吧台椅子不走,“不行不行!我的大叔我找着了,房季爻,我从今以后只能是你的朋友,我认为的那种好朋友,不是你认为的那种!”

      “你说什么?”

      房季爻拽他的手一松,栗颜往前一个惯力,吧台椅转了半个圈儿。

      老周刚给客人倒完酒回来一听,也说了句相同的话。

      栗颜赶紧坐在吧台椅子上,要讲今天发生的事,结果把脑门儿一拍:“哎,我忘了拍他的照片了,什么脑子,对了,我让他给我发一张算了,你们等等啊…”

      栗颜跑一边儿去打了电话回来,获得了一张照片,递给老周过目。

      “叔,快看快看,原来这个大叔是我侄子,就是跟你和我一样,八杆子打不着又必须是的那种辈分,帅不帅?非常帅吧,完全和我当时在山上认识的是两个人,你猜他是做什么的?植物学家!不,是未来的植物学家,我还以为他也是个画画的,画的云彩可好看了。”

      “你等等,”老周拿着那照片端详,打断了栗颜的输出,“说那么快那么多,谁一下记得住。”

      房季爻这时候已经把手机抢了去,看了眼后把栗颜望着,神色复杂。

      栗颜把手机拿回,继续输出:“他在山上穿着军大衣戴着大棉帽,头发长胡子一大把,因为日晒雨淋,看起来像个40多的,结果比我还小四岁,我叫他半个月大叔,他今天叫我一声小叔叔没把我羞死…”

      “他喊你小叔叔,那不得喊我大爷了?”老周颇有感慨,“本来一个26岁的人喊我叔就够难受的,一个22的喊我大爷?”

      “哈哈…对,”栗颜兴奋难掩,“确实好笑,还好他真的不是40岁的大叔,不然喊我小叔喊你大爷才真的要尴尬死。”

      老周和栗颜在笑,房季爻没能忍住某种情绪,拍了吧台桌子,盯着栗颜。

      他有些无措和慌张,难以掩饰,拳头一捏,揪了栗颜的衣领:“你在兴奋什么?既然是你侄子,你还想跟他有什么别的关系不成?”

      “?”

      栗颜一愣,先是愣房季爻说的话,对,侄子…是侄子…

      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在失而复得的兴奋当中忽视了这个问题,怪不得他妈妈要提醒他那句话了。

      “知野住你家去是让你好好照顾,别打什么歪主意。”

      歪主意…

      栗颜眨了眼,再是愣房季爻那张脸怒气指数,从来没看见过这么高的,困惑脸刚出来,房季爻松了他的衣领,往吧台上拍了酒钱,出了酒吧。

      栗颜回神望向老周:“他怎么了今天?”

      老周望着房季爻带着气出了酒吧,意味不明地瞧了眼栗颜,再瞧了眼手机上那张照片,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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