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6、第 6 章

　　崔府闹得不可开交，一阵阵喧哗声从里面传出来，尚霜与纪勋琨赶到时，那声音几乎穿透了耳膜。

　　屋内凌昭华坐在左侧的椅子上，崔三和林次一跪一站，与之对持的崔沐莲站一旁双目赤红，不断用手帕擦拭着泪珠子，主位上，有个中年人坐在主位，见他们来微微地抬了眼眸，眉头简直能够夹死一只苍蝇，眼神透着狠厉，他微微地侧面的奴才使神色，那奴才会意。

　　“慢着，这是我请了过来的客人。”凌昭华挥了挥手，“伯父，不好意思，这两人是我请的人。你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吧！哦，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尚霜。”

　　凌昭华看向另一位，一时间忘了这位叫什么，尚霜不紧不忙地接过话，“我和勋琨哥一起来了。”说罢她同纪勋琨一起行晚辈礼，“在下尚霜，叨扰了。”

　　“在下纪勋琨，叨扰。”

　　两人在崔府老爷应声后，就一起站在一旁，双双看着中央的人。

　　“崔伯伯，这两位是我今日认识的朋友，很仗义的朋友。”崔府的人因她是凌将军的掌上明珠，所以都客客气气地对待，连崔学士也是，不敢造次，这么顺利，都碍于凌昭华的身份地位，“不妨让两人说一下在假石后的见闻？”

　　尚霜也不给他们一个反应的机会，连忙上前说起，“其他的我倒是记得不清，但是唯独那句‘那姐姐会同意吗？’以及‘她会同意的，你伏低做小，只不过以后苦了你了，在她手下讨生活肯定是少不了蹉跎’我记得牢牢的。”她在说这两句之时还模仿了一番，那语气简直是微妙微翘，“我可说的是真？哦对了，我还看到了这位姐姐与这位公子的手，拉在了一起，这青天白日，实在是没眼看。”

　　她挑了眉头，目光直射两人，那目光太有穿透性了，让一站一跪的两人无处可藏。

　　“两姐妹进一门，这位兄台倒是快活。”

　　一门两姐妹都收入府中，将两个女儿嫁一门或者娶纳同门姐妹，越是有权贵的人家越是干不出这样的事情，崔家门户虽然不是一流的，可崔学士为了以后挤入一流高门，为了以后府中没有丝毫污秽，也是将这姿态学了十足，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让林家这种小门户坏破坏了规矩。

　　当初崔家愿意将嫡女嫁入林家这种小门小户，不过是看在林次这人上进心足，未来能够在官场立足，人品上也没有什么大的缺陷，可如今看来还是他们崔家识人不清，认错了人，同样崔家出了一颗老鼠屎，搅得一家子不安宁。

　　纪勋琨精确补刀，崔三和林次也不知气得还是羞得，两人都脸红了。

　　“沐莲之前没有准确的证据，生怕是误会了林次，如今人证都在了，崔伯伯怎么能将沐莲许给这样的人。”

　　凌昭华向来心爽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她父亲的身份地位让她可以忽略很多人情世故，大多人都不敢得罪她，崔家毅是如此，崔学士背过手，嘴角上扬十分温和，刚想说什么却被底下两个孽障打断。

　　“父亲，我.......”

　　“伯父，误会......”

　　崔学士脸色一沉，两人吓不敢多说什么，紧忙低头闭上嘴巴，崔学士这才转向凌昭华笑道，“自然是，原本想这林家虽穷，可林次彼为有出息，万万没想到这人面兽心，今日多谢你了，改日让沐莲找你表达谢意，。”

　　此话基本上是送客的意思，凌昭华心中清楚的很，她连忙站起行礼，“如此，我便不打扰了，今日晚辈失礼，望崔伯伯大量。”

　　崔学士摆手，“不碍事，事出有因。”他迟疑了一下，“昭华...这件事情...”

　　凌昭华自然是懂得，“崔伯伯放心，昭华不是这样的人。”

　　打发了这个，崔学士才想起一旁的两人，“两位如此气度，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好让我崔府登门道谢。”

　　尚霜刚要回答，就被纪勋琨给拉住，抢先回答，“我二人爹娘身份可忽略不计，不足挂齿，不过是小忙而已。”

　　他将尚霜往后拉，杜绝了崔学士的探索目光，这让尚霜惊奇，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三哥的朋友总不会害她，对方即这么做，定是有缘由，她听着便是了。

　　凌昭华好奇地打量了好几眼纪勋琨便收回目光，“崔伯伯，他们既然能到这里，我信他们的人品，今日是我带来的人，我自然是要将人带走的，这两人以后是我的坐上贵宾，崔伯伯安心这两人不会乱说什么，那么崔伯伯我们先走了，告辞。”

　　尚霜的位置奇特，能够清晰地看到崔学士的嘴角一点点往下挂，不用料想，脸肯定是黑了。

　　出了崔家大门，她不停地看着纪勋琨，目光强烈到纪勋琨都感受得到，他不予理会，甩着袖子拍着扇子率先在前面走。

　　“此番多谢二位了，昭华不知怎么相报。”

　　纪勋琨连忙止住，“不必，今日帮崔小姐作证，是我二人好心，当然我二人也没料到居然如此情况，也怨不得你。”

　　打法走了凌昭华，尚霜憋了一路子的疑惑，为什么要拒绝报地方？

　　这些疑问终于在这一刻问了出来。

　　纪勋琨哈哈大笑，最后用扇子捂住了自己的脸，流出那双眼睛，“本以为你是机灵不过的，怎么在这样的事情上犯了迷糊？”

　　据他所知，崔学士在百姓的风评很好，可他的亲戚却没有一个好东西，在百姓口中风评十分差，就是这样一群亲戚，却对这位崔学士没有一句差评。

　　这怎么可能，通常来说，坏人堆里的好人，要么是能装能糊弄，显然崔学士都是。

　　崔学士在询问住址的时候，他看到了凶恶，这时候他就明白，在崔府他们是不可能会出事，但出了崔府的门就未必了。

　　“这怎么办？”尚霜犯愁地看一眼远处的崔府，“我们虽没有说住处，保不齐他在暗处跟踪，况且我们报了名，一个三品大官想要查出普通老百姓的住址轻而易举。”

　　她是完全没有料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才毫无准备的想要开口，或者说她在尚府虽然没有什么人待见，也有争吵打闹，但是这些东西都闹不到人命上，最多是我抓你一下你抓我一下，伤不到根本，至于其他的，也许亲爹或者嫡母会处死些下人，但她不知道，所以当直面面对这样的事情，不懂也不知道，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更不知道崔学士的为人。

　　现在她是知道了，以后也会多学习，不上当。

　　“你怎么知道？崔府的事情。”尚霜侧头仔细观察纪勋琨的表情。

　　纪勋琨乐了，“你这看我跟防贼一样。”

　　尚霜哼哼了两声，“不是，我怕三哥被你带坏了。”

　　“是吗？”纪勋琨轻飘飘吐了两个字，“你瞧瞧我。”

　　他跨步赶到尚霜跟前转了一圈，又拿出一把扇子扇了两下，脸上绽放着轻松欢快的笑意。

　　“瞧出什么没？”

　　尚霜摇头，她是没看出什么，除了美貌一无是处，或许，脑子也有？

　　纪勋琨见她一点都没瞧出来的样子，唉声叹气地说了两声朽木，“我可是我爹最小的儿子，我爹宠着我，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像这样单人上京城的事情，怎么都得要做万全打算，人际关系谁和谁好，这必须知道。”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当然了，那种细致的东西我家是查不到。”

　　大宅院的黑暗居多，没有人能够什么东西都去查，除非是有心，他一个大男人不是为了大宅院生活而来的，怎么可能去查得这么细，就算是有心也无力，京城公爵人家可不少，他就算派人连轴转都没办法将所有的事情记录下来，也只有天机阁能做到了。

　　“崔学士那边。”纪勋琨拨弄了腰间的玉佩，“像我这样受宠的，我爹怎么可能放任我一个人出来闯堂江湖，他老人家常说怕我在外面惹事，惹了麻烦命都没了，所以我在外跑有一屁股的暗卫，到时候让他们照看着些，加上凌小姐去崔府说情，崔学士不敢将我们怎么样，唔！而且凌昭华将她的待卫拨给了我，也有好几个。”

　　崔学士要是派人，那那些人肯定不弱，毕竟能被派出来的，必须是忠心耿耿，武力尚佳之人，这些人都得要从小培养，可他们纪家派来的人也不，可差不差只有打上了才知道。

　　尚霜笑了，“你爹对你挺好的。崔小姐也挺讲义气。”

　　她两世的爹妈没一个待她好的，以前不说就论当下，她这个爹对儿子倒是挺好的，女儿就得要分人了，当然她不得不怀疑除了外室的女儿碍了她爹的眼以外，她在她爹这里还输了性别，才会被忽视的这么彻底，不过现在她不在乎她爹到底怎么样，只要她爹不怎么样她，一切都无所谓。

　　要是她是男子，她会寻求机会，争取独立门户，可惜目前看来只能是妄想。

　　“你爹...嫡母对你不好吗？”纪勋琨迟疑了下，还是问出了口。

　　尚霜低头笑了一下，这样的问句回应的应该是官方回答，爹和嫡母对我很好，可是她看着少年的身形，突然不想这么回答了。

　　“凑合吧，反正有他们没他们都没关系。”

　　这是大大的实话，她活着全靠生命顽强以及强大的商业能力，要是靠着大厨房的那点东西，平时分来的衣裳，早就活活饿死冻死，就算是没有饿死冻死，她也得要剥层皮。

　　“他们对你不好。”纪勋琨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尚霜摇头，否认了他的话，“怎么算好？”弯着脑袋看向他，“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们不关注我怎么样，我有三哥关心，足够了。”

　　家中姐妹不少，除了嫁出去的大姐二姐以外，底下的四五六都是姐妹，七八是庶子，三哥却独独对她关心多了些，有时候甚至担任了家中父亲的角色，总为她打算着，三哥简直是她在这府中唯一的慰藉。

　　况且她在这个家是以私生女的身份，惹人家正室厌恶也属正常，要是她是正室娘子，私生女出现在面前还不得要一巴掌糊上去，崔氏没有在她出生时弄死她算好的了。

　　纪勋琨笑了笑，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开心就好，五妹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尚霜应和了一声，未来的困难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这口头的承诺，无凭无据，肯定不可靠，听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