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53、第 53 章

　　“你们说吧！”

　　老夫人闭着目轻轻按压太阳穴，嬷嬷一见就知道老夫人头疾又犯了，她上前替代了老夫人为老夫人按压，她的手法很细腻，让老夫人紧皱着的眉头终于缓了不少，只是一想到下面的事情，她的头就愈发的不舒适。

　　本来这件事情就打算这么算了，可是偏偏事情那么巧，人证物证一件件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前些日子出门听到一男子在吹嘘接了一门不亏的活，一家富商为了陷害，一个卖毒给他，一个买毒，还是一门的子女，给的银两很多，这样的生意他巴不得多来几趟，许是得意过头了，也不在乎他人怎么说，自己大哈哈地说出来，另一件是两日前她看到了尚妍的婢女袖子中滚出来的药罐子。

　　这些事情她都可以当做不知道，可是尚霜哭着喊着要揭发之时，她就没办法继续装傻，同样幕后推手也出现了，是尚霜，她是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孙女聪慧，懂得用手段，心酸的是孙女这些手段居然使在了她的身上。

　　“祖母，我错了。”尚芸不待那群人开口，就先自己认罪，“祖母，六妹一直在孙女耳边嘀咕着五妹长得好，都将其他郎君的目光给吸引走了，连纪公子也同样，她不断的念叨着，让孙女也惦记上了，由此生了一层恶意，可是孙女本是无心，孙女胆小，真的害怕六妹说的那样，五妹将郎君们的目光都吸引走，连以后的亲事，我们姐妹们都要担心受怕着。”

　　尚霜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嗫了嗫嘴，“四姐姐这还没定亲，就想着郎君了。”

　　她就差点说恨嫁了，不过刚刚尚芸话里话外都是害怕她蛊惑了人家吗，可她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在人家心中有这样的魅力啊。

　　“不过谢谢四姐和六妹这么夸赞我。”尚霜应和了一声，“祖母，孙女长得好，你看她们都怕孙女，要不孙女以后就窝在府中不外出了，在祖母跟前伺候祖母，省得姐妹们这么说我。”

　　老夫人听她这样娇憨的话脸上也不由露了笑意，她拍了一下嬷嬷的手道，“你听听，这小嘴真能扒拉，长得好看的还能是罪过？小姑娘啊，就应该随着你母亲去见见世面，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我母亲可是经常带着我出去见世面的。”

　　陈嬷嬷笑了笑，“是啊，那时候主子年纪轻，咱们老夫人也疼爱主子，去哪儿就带着主子，要我说啊，这长得好看哪里是罪过，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让他人有机可乘。”

　　她有意地看了两眼尚芸尚妍，可手还是不停地按着。

　　“五姐儿该玩就玩，要是谁说你，流露出诋毁你的话，你尽管找我，祖母给你做主。”

　　尚霜听了这话自然是欢喜，她现在可不管这些话是否是真的，反正有了这样的保障，哪怕是口头的也好，至少证明她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进了一步，愿意哄骗她了，“那么霜儿多谢祖母了，祖母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祖母。”

　　说这样的话应该不会被雷劈吧，应该不会，她现在不过是个孩子，说这样的话虽违心，但是并不违和。

　　尚霜讨了好的事情气得尚芸和尚妍牙齿快要咬碎了，她们如今成了尚霜讨好祖母的工具，真是得不偿失，两人微微抬头对视一眼，很快又无声冷哼了一声扭开头，虽然她们是讨厌尚霜，可对彼此的讨厌更加盛了，谁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在打架会后。

　　尚霜早就注意到了她们的态度，“祖母，这件事情祖母一定要给孙女一个公道。”她低头又说，“父亲说咱们府中三哥儿是要当官的，所以现在的礼教都是按照管家小姐公子哥来的，为此父亲花了多少钱，可是四姐和六妹这么一闹，以往的教养都浪费了。”

　　说白了花了这么多钱，到头来全浪费了，该要的教养都没有，一朝就打破，可惜父亲大把大把的银两，那些教养嬷嬷可不便宜。

　　尚霜让老夫人想起了儿子之前嘱咐的事情，她儿子让她多顾着家中的孙子孙女，而且她儿子请的那些教养嬷嬷可是费了不少银子，当初她肉疼了好久，怎么劝儿子都没有用，如今说来这银两是白花了，这不如同挖了她的心一样，让她难受不行，这些年儿子是东奔西走，才挣得这么些家当，受了多少苦楚才换来的，偏偏这些孙女们不懂。

　　不对，之前的时候她们还学得挺起劲的，到了要紧时候什么教养都忘了，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冷笑了一声后就指了指这两个孙女，“行了，你们听他们说，到底怎么回事，谁也别想推脱。”

　　老夫人发怒，两位孙女都不敢造次，纷纷跟鹌鹑一般蹲着，谁也不敢冒头，尚芸想要讨好的心思在这一刻也泄了气，她再说也讨不到什么好处，都怪尚霜多嘴的，提什么不好提这个，祖母别的不在乎，一说到钱利益，那什么都可以放掉，尤其是她们这些不值钱的孙女。

　　尚芸心中悲愤，确实说不出口，只能将苦楚都给吞下来。

　　那老伯很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出来，只是说道后面越是胆怯，这后宅的事情他不是不懂，后宅的人要是犯了错，那下人可以随便处置，就算是处死折磨死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他是良民，怎么样都不可以随便处置良民，这点让老伯安心了下来，命保住了。

　　有了老伯的开头，其他人就容易多了，没一会就吐出了更多的事情来。

　　“你们说说...”老夫人听了事情后怒不可及，双手用力拍着桌子，这是她今日不知道第几回拍这桌子了，每次都十分用力，几番下来手都充血变得通红“你们教养都吃进肚子里了吗？这么点道理你们不懂吗？残害姐妹，下毒，亏你们想得到，要是这事情传到外面，你们的颜面有吗？好人家都看不上你们，到时候只能上山做姑子，你们做姑子也就罢了，底下底姊妹们难道还陪着你们做姑子？五姐儿定了亲的人为了你们退亲也陪着你们做姑子？”

　　老夫人如此发怒，底下的下人自然是退避三舍，很早被差遣出去了。

　　尚芸手指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肉，低着脑袋脸色不虞，尤其是听到了五姐儿这三个，她更加的不高兴了，为什么尚霜就这么好运气呢？现在连祖母都为她说话，她在这一刻完全忘记了尚霜之前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尚妍的想法同尚芸一样，两人将所有的恼火都记恨在尚霜身上。

　　尚霜见她们这神情极其愉快，用手微微地勾了勾自己的衣服，可如今不管她做什么两姐妹都将她当成挑衅，只是当下的情形她们也拿她没有办法，压着怒火冷眼瞅着。

　　“祖母，我愿意谅解两位姐妹，你不用担心。”她紧忙求情,“左右这脸也没有几天就好了，不过是小事情，祖母便宽了心了饶了她们吧。”

　　想起脸，她突然想起了纪勋琨，她好像有些时候没有看到纪勋琨的身影了，那日她被带出来之后，纪勋琨就被人拥着看伤，然后她就被送了回来，自此没见着人，连句道谢都没来得及说，说起来这事情充满了各种古怪，为什么纪勋琨这么一个乡绅的儿子被人尊称一句少主公？身后的人还以他马首是瞻？

　　她想不明白，可是她是看明白了，纪勋琨非池中之物，只怕并不是他们表面看到的，尚霜一想起那日的事情，避开所有的血海枯骨，纪勋琨的身影更加的鲜明，这也间接导致了她的心脏剧烈跳动。

　　“你这丫头，倒是个好心的。”老夫人满是欣慰，这一窝孙女中终于出了一个正常的孙女，“倒也不枉费你父亲花了银子培育你，可惜底下跪着的姐妹，只怕是不会领情啊。”

　　从刚刚的形态来看，这两个孙女肯定是死不悔改，到时候好心成了坏事。

　　尚芸面上已经接受了祖母如今不大喜欢她们的事实，心中怎么样的就另说，可是尚妍心中是完全的不服气，尚霜好心这话就是笑话，还教养，那是什么东西，尚霜哪有什么教养，祖母没见过她私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心眼子也不知道多黑，那教养还是装的，要不让祖母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很快她否认了这个念想，她现在的事端已经够多了，再惹事祖母只怕会厌恶了，如今祖母隐隐有厌弃之意，看到她更是不胜其烦，母亲也很有眼力见，见她在老夫人这里不受宠，便短了些月例，生活过的紧巴巴的，好东西也不紧着她们，这让人多恼火，前些日子她姨娘还怨她没本事，挨了好几个巴掌。

　　尚妍压下了所有的念想，“祖母，孙女错了，孙女以后再也不敢了，饶了孙女吧。”

　　“是孙女在也不敢了。”

　　老夫人拢了拢衣裳，“罢了罢了，也不知道你们是真知错还是假知错，作为祖母还是要负责的，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罚。”她心中有了决策，“来人打手板二十，跪祠堂三日。”

　　尚霜微微叹了一口气，真轻啊，残害手足，只是打手板，跪祠堂，可这是祖母下的决策她也不好抱怨。

　　尚霜也没有选择落井下石，在老夫人下完决策之后就退了下去。

　　第二日，尚霜出门的时候小厮们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看到尚霜也乐呵乐呵地地叫一句，“五小姐。”

　　“这是有什么喜事吗？”崔氏院子里的人也笑眯眯地打招呼，很不寻常，“怎么这么高兴？”

　　拦住的小丫鬟见到尚霜笑容满溢，“五小姐，是三公子回来了，这会在垂帘门发铜钱呢！”

　　尚霜心中诧然，啥时候自己三哥这么‘圆滑’，居然学会了发铜钱这种基操，怪不得府中上下都挂着一张笑脸。

　　她紧忙提着裙摆往他们说得方向去，等她得到的时候那儿还挤了不少人，吵吵嚷嚷，不过也有守规矩的，一本正经地站在一旁。

　　尚霜也不去打扰，站在不远不近地地方看着三哥发，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上前。

　　“霜儿怎么来了？”

　　尚初这些日子在外瘦了不少，每天虽然有好吃好喝供着，可是为了学业，他时常学到了半夜，几乎是废寝忘食的状态，硬生生地熬瘦了，不过远看着精神状态还不错，倒是精壮得很。

　　“三哥哥离开了这么久，都不想念我了。”尚霜见人终于看到她了，才蹦了两下过去，“三哥哥真是的。”

　　尚初失笑了，“你啊，净胡说。”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我还不念着你？”

　　他虽然时常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出去玩，可是为了这个妹妹他还是出去逛了，给她买了些东西送了回来，这还叫不上心？当然了，他也不敢忘记其他弟弟妹妹，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

　　只是今日倒是奇怪，其他弟弟妹妹在私塾和教养嬷嬷那儿学东西也就罢了，可是那两个妹妹们不用跟着教养嬷嬷了，怎么也没出来，对此他也多问了一句，可这一问让霜儿身后的小丫鬟变了脸色，看向他的神色十分的不虞，这事情更加奇怪了，明明这小丫鬟他教过有些时日，平日待他还亲厚。

　　“好吧，三哥是想念我的。”尚霜拉着尚初去，“走，我们进去了，祖母和母亲肯定是高兴坏了，三哥去了好久，连元宵都没有回来，如今三月了，她们定然是想你的。”

　　这倒也是，尚初跟着尚霜往里走。

　　“最近家中可有发生什么？”

　　尚初好些时日没有在家，家中来的书信都是一切安好，这想来是家中惯用的说辞，以前还有妹妹时常说点家中趣事给他，如今因为学业家中无人敢冒犯，如今是被供着的，高高在上，让人很难受，难以和谁亲近起来。

　　“没有啊，一切都好。”

　　尚霜早就嘱咐过底下的人不要乱说，至于其他人早就被上头的人严禁，要是有人乱说，到时候等来的就是发卖。

　　尚初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边走边思考，一路往里走。

　　“对了哥哥，勋琨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尚霜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尚初的神色，“他不用考吗？”

　　尚初一直在琢磨着事情，根本没反应过来，随口应了一句，“子真他不去考取功名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有什么事情我就不清楚了。”随后他眉头一皱，看着尚霜，“怎么了？找他有什么事情？”

　　尚霜笑了两声，“没事，就是好奇租了院子，怎么就不来了，很奇怪，不过他有钱，倒是正常，对了三哥，你咋想着给府中老小打赏啊？”

　　“子真说，为人要奸诈些，才好在...”尚初说着还是觉得很不对劲，“你这专一话题真僵硬，你...真真的...”

　　“我就是好奇。”尚霜也就此打断了这话题。

　　“哎呦！哎呦！我的三哥儿，我的瑞哥儿。”

　　老太太一听到门口的动静，连忙从里面出来了，如同乳燕投怀一般撞进尚初的怀里，只是老太太平日好吃好喝地供着，身子都是实心，让尚初踉跄了好几步，尚霜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惊，生怕尚初被人给压了，当然心中也产生了一丝好奇，她十分好奇他们祖母怎么这么灵活，跟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

　　目光移到了尚初的脸部，果然看到了僵硬。

　　“瑞哥儿可是瘦了不少。”老太太抱够了，终于松开手了。

　　“祖母莫担心，尚初很好，此次外出彼有精进。”尚初转头看了一眼旁，碰到了母亲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这让他心中一颤，赶忙打招呼，“母亲，孩儿归来了。”

　　崔氏脸色才好了些，只是让她很不爽的是这孩子永远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她，那些人哪有她对他好，她做什么都是为了这孩子好，可惜这孩子一点都不领情。

　　“可是饿了没有？”崔氏呼出了一口郁气，“赶紧进来吧。”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再怎么样叛逆，她也不能不要啊，只是有些事情为了这个孩子好，这孩子再怎么不接受，她也要塞给这个孩子。

　　她特意看了好几眼尚霜，目光冷峻，随后随着老夫人进去。

　　尚霜被崔氏的目光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也深深地看一眼对方，跟在尚初身后进去了，这一场尚霜不过是陪客，她吃完只好等着他人吃完，老夫人对尚初一阵阵询问关心，而她这个孙女早就丢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