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19、第 19 章

　　尚霜被软禁了，她的院子外有成堆的丫鬟婆子守着，胆敢跑出去便是一群丫鬟婆子追捕，她在这院子里如同是困鸟，她出不去，人家也进不来，外面的消息更别说了，可以说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崔氏如此大张旗鼓，尚霜觉得有些可笑，毕竟自己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更是一个没有存在的庶女，让这么多人看着她，委实是受惊若宠，这样的坏处是府中好多目光也落到了她的院子里，如同是看猴一样。

　　崔氏的高看以及府中各种的目光让她安静了好几十日，每天喝茶看书练字，其他的都干不了，真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只不过这样的日子真的快将她逼疯了。

　　“双冬啊！这一天太难的，都快发霉了。”双冬经过休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暗伤需要好好休养，“天天练字，我都快成为字了。”

　　她出现在这个世界，就是半文盲，很多繁体字都不认识，靠着猜能够猜个大概，早先她对自己最低的要求便是摆脱文盲，刚开始确实如此，偏偏她的耐心不足够，写不到半炷香时辰，就坐不住了。

　　况且那时候太忙了，刚开始在琢磨改变她的生活，规避府中人的欺负，后来，她将时间花在琢磨生意上了，认字的时间都是她挤出来的，练字没有时间，她等字认的差不多，就忙着事情去了，没有特意花时间去学习，字，自然不成样，东倒西歪，三哥看不下去，抓着她去练字，还是静不下心来，没写完一张就烦躁起来，弃笔不写，她自己也不上心,这些年的字几乎没有长进过分毫。

　　在十几天的软禁日子，她没了热闹可看，没了东西可玩，无聊荡漾胸腔，时辰每迈一小步，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世纪的煎熬，坐也不行，站也不行。

　　注意力要分散，她找事情做，做女红？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她从小小脑不发达，女红这种活一天不在手指上戳出八百个洞来不罢休。

　　尚霜只能退而求其次，每天写写字看看书打发时间，书在当今是十分珍贵的资源，所以尚霜手中没有多少本，有没办法和外界联系，去练字，一天练到晚，她将所有耐心都耗在了这上面。

　　“小姐，你要不要睡觉？”

　　好问题，尚霜给了双冬一个脑瓜子，“我总不能一天一夜都睡觉吧！”

　　早知道被软禁禁足，她赶忙将好玩的物件准备后，不至于现在这么无聊，连制做手工的材料都没有。

　　“小姐耐着性子，等些时候就能出去了。”

　　尚霜眼睛一扫就有了一个主意。“双冬，我们出去玩。”

　　这十几天关得她都快闷死了，她哪真能等到那时候。

　　尚霜记得院落有狗洞，当初为了好好的保存，她还用一大堆杂物遮盖了一下，如今成了救命稻草。

　　“去找两顶帷帽，厚点的。”尚霜看了一眼双冬，“把你的衣服也拿一套给我，要旧的，别拿来一套全新的，对了，去拿之前叫梅红来，拿到东西也别让梅红看到。”

　　她来到梳妆台前，拿起一盒粉就扑在脸上，没一会脸就苍白了许多，随后起身脱了外衣回到床上躺着，静候梅红到来。

　　梅红推进来之时，尚霜在低声痛苦地呻吟，大声地喘气。

　　“小姐这是怎么了？”

　　尚霜舌头抵着牙齿，“我身体不适，你给我弄碗红糖水，等会我入睡了，你叫他人别过来打扰我睡。”

　　在只字片语之间，梅红已经清楚她到底怎么了，“小姐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

　　“不必了，他们是不会给我找大夫的，你给我弄碗红糖水就好。”她从一旁拿了茶水就往嘴里灌，“等会别让人进入我屋内，我需要好好的休息。”

　　梅红也不多问，只应下事情，没等一会就端来了红糖茶。

　　梅红一走，尚霜就装不下去了，她将衣裳给掀了。

　　“小姐，没人发现。”双冬抱着一堆衣服回来，“小姐你想要这样蒙混过关吗？可是院子里的下人也不能出去，除了夏青和拿饭的那些人以外，你我根本没办法出去。”

　　尚霜只嘟囔了一句笨蛋后自顾自穿起了丫鬟的衣衫，双冬的衣服对她来说有些小，每次晃肩膀都有些阻碍，做不了什么大动作。

　　“走吧！”她拿起了帷帽，想了想还是不带上，惟帽的圈太大，狗洞太小，根本没办法带出去。

　　尚霜和双冬离开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一路走来几乎没有什么人怀疑她们，她们出了府就立刻往街上的帷帽店铺，买了两顶戴着遮脸。

　　“小姐怎么安心放着他们在院子里？”双冬一脸忧愁，“本来双冬应该在院子里看着人的。”

　　尚霜笑得张扬，“怕什么，刚好看看她忠心不忠心，大不了挨一顿罚。”

　　其实她对其他人有了大的猜测，唯独梅红没有一点偏向的，不得不说做事十分齐全。

　　这是一次测验梅红的机会，梅红可以背叛她，也可以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而默不作声，假装依附于她，这个就等以后再说。

　　“小姐也真是的。”双冬任劳任怨地跟后面叹息，“哎呦！”

　　尚霜在大街上随意看着街边的产品，刚从胭脂摊子走出来，抬头倏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一把将双冬给薅到就近的一处角落，将双冬推到里面，身子半躬着微微探头看外面，可这姿势不太雅观，从侧旁看如同一只大壁虎一般贴在墙面上，就差脚也跟着贴上去了。

　　“小姐，你这样只会惹人笑话。”

　　双冬转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路人，只觉得他们都在盯着自己小姐这朵奇葩花看，那些人耻笑都挂在脸上了，好在她与小姐脑袋上还有帷帽遮着，不至于让脸给丢完，但她作为丫鬟必须要维护小姐的形象，她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他人恶意的目光。

　　尚霜一把将双冬塞回去了，她探着脑袋看到纪勋琨在街上闲逛，往她们这里越发得近，她不动神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走，双冬。”见危险越发得近，尚霜只得放下阵营，带着双冬往巷子另一头走，躲在人家的门后。

　　“怎么了小姐？”

　　“别说话，遇到了熟人。”

　　虽说见一下纪勋琨不碍事，两人快要成了利益共同体，半条船上的人，可尚霜觉得不太合适，东莞和西苑有些距离，可消息是无距离的，万一这人说漏了嘴，那整个府中都要知道他们五小姐偷溜出去了。

　　不行不行不行，还是隐瞒行踪比较保险。

　　双冬果然被吓到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往外面看，可她胆小，探出来的头根本就是挪动了一小点，估计在外面看只能看出个发顶来，而她自己什么都看不出。

　　“小姐怎么不早说，早点说奴婢也不至于一路念叨。”双冬说着又抱怨道，“小姐你不出来这些事情都没有，偏偏出来了。”

　　尚霜有些头疼，双冬和她三哥一样，整日喜欢念叨她，什么不合规矩，什么行为不当，反正都是这些规矩，她听着都头疼。

　　“你要不回去吧。”尚霜看了一眼外头，却不成想身后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然后就听到呜呜声音响起来，她一回头就见双冬在抹眼泪了。

　　“小姐，你不能这样。”双冬一边擦眼泪一边跪着，“小姐去哪儿双冬就要去哪儿。”

　　她胆小，现在让她回去，不就是要了她的命吗！

　　尚霜瞧见纪勋琨的声身影路过巷子口，就退回身子将双冬的嘴巴给捂住，顺带着她往前走了两步，见人慢慢地走过了这个巷子才安心了下来，松开了双冬的嘴。

　　“你要是再哭，你就回去吧！”

　　双冬到底是几十岁孩子，一听就着急了起来，吓得赶紧擦干眼泪，连连说了不哭了，那委屈的，几乎将嘴巴成了鸭嘴。

　　尚霜有些无奈地拍了“你说你，动不动就跪下，膝盖疼不疼？肿没肿？”

　　一天一小跪，三天一大跪，这还算是好的，有些时候一天跪好几次也说不定，以前尚霜没人关注，所以可以避免地位比自己大的人，在她院子里她是最大的，只有他人跪她的事情，她不用跪别人。

　　前段时间为了博同情，她跪了不知道多少次，膝盖也红肿，有一次跪狠了，她站起来差点软绵绵地摔下去，她不习惯，而这些日日跪着的人，真的将跪拜当做了日常的事情。

　　“奴婢没事。”

　　等人走后，尚霜开始寻常巡店，她的店铺生意都还不错，收入也挺好，尚霜巡完店铺就冲着饰品店去了。

　　“小姐这会不会太朴素了点啊？”

　　尚霜手中把握着一素白的簪子，上面就一连串的杏花雕刻以外，没有其他的装饰，这在双冬心中是一点都配不上他们家小姐，他们家小姐长得好看，怎么样都得要最好的。

　　“戴不了那些太华丽的，你家小姐不需要这样夸张的簪子来装饰自己，足够自信哪怕是这样普通的簪子别在脑袋上也好看，不是它成就了我，是我成就了它。”尚霜肆意地往一旁瞧了去，刚巧与一双眼对视上了，恰巧那人手中拿着一只极其夸张的步摇。

　　啊哦!糟了!

　　果然下一刻，那小姑娘脸红了起来，“这位姑娘所言非也，好看的容貌，自然需要配着好看的饰品，那是相辅相成，买不起华丽的簪子、步摇，就别乱逛。”

　　越是华丽，用得材料越多，价格越贵。

　　他们所在的这家店卖的几乎是精品，不是一般人家能够进来的，而且他们店铺有个制度，进店得要在门店寄存预定价位的钱财，这个法子淘汰了不少的穷人，所以能进来的人身上几乎都是有点小钱的。

　　小姑娘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身上的玉佩品质，判定了对方的身价，至少这人是不穷的，可是穿的衣裳质量确实极其的劣质，这两东西搭在一起很矛盾突兀。

　　“还是说，你的牌子是捡了别人的，偷偷冒充别人，连那块玉也是？”

　　有些人买完东西会将剩余的钱寄存在这家店，店铺就会发一块牌匾给他们，这是身份的代表，下次展示这牌子就能够进去，甚至有些人会多存点钱，让店员直接从这里扣走，这里认牌不认人，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一旦丢了，谁都可以用，除非失主过来挂失。

　　小姑娘傲慢且得意的声音响起，她一脸看不起的神色尚霜还稳得住，可一旁的双冬已经忍不住了。

　　“你说什么呢。”双冬从尚霜身后探了一个头，被小姑娘一个瞪眼又吓得缩回了头，可为了小姐她还是撑着胆子说话，“这个自然是我家小姐的，你这是污蔑。”

　　小姑娘冷笑了一声，“怎么的？我只是说这是一个猜测，没有落实，你们就坐不住了？这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瞅了瞅两人，更加得傲慢。

　　尚霜制止住了双冬继续吵架，拉着她往另一区域走，那小姑娘的眼神弥漫在她们身上没消散，四周被迫听了全程的人对尚霜主仆都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她懒得搭理这些人，将双冬拉得足够远了，才说道，“双冬，这真是我捡来的。”

　　“小姐明明...”

　　明明这是你自己的店铺，怎么能说里面的牌子捡来的呢！但这话她没说出口，就被尚霜打断了，“唉，虽然我这样子的人不配和她在一个店里，可命运弄人啊我还是来了，其实我也觉得很抱歉，要不是那些刽子手抢走了给父亲治病的钱，给自己女儿买了这个，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小冬前些日子你回了娘家...对发生的事情不知道。”

　　京城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光鲜亮丽的，很多地方的角落充满了污垢，人心也脏，而很多小地方有收保护费什么的，这些人逼得寻常人家没了生路也是常有的事情，众人见怪不怪了，但是当这样的事情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气氛使得他们动了恻隐之心。

　　尚霜将手往惟帽里探去，抹了抹眼泪，哽咽道，“你要是觉得我捡东西不对，犯法，你尽管去衙门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名。”她不买东西了，拉着双冬走出去，“我名为尚...芸。”

　　她不怕对方告，毕竟这种事情哪有真的去告的道理，捡到东西不算犯法，况且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最要面子了，所以她很心安理得地离开了，只是她今日的好心情全都被这人给败坏了，真是扫兴。

　　“等一下，你名为尚芸？”

　　“怎么？”尚霜停下离开的脚步，“你...”

　　“你和我认识的人很像。”

　　这像是一个搭讪的话，可惜是从一个姑娘家口中出来的，听着很奇怪。

　　如果真是搭讪方式，尚霜得要给一个大白眼，刚刚怎么没说像？现在说像了！她还能够信这鬼话吗？

　　这小姑娘长得漂亮，怎么偏偏是一个喜欢说谎的！此时尚霜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也扯了一个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