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13、第 13 章

　　山上的风景很好，空气比山下清新了不知道几个度，尚霜在寺院里的后院走动着，心情也好了不少，偏偏有人来扫兴。

　　“小姐，奴婢今早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坏了肚子，奴婢需要去茅房解手。”米果一脸难堪。

　　尚霜此时心情很好，也不为难她，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去吧，小心点，别走丢了。”

　　寺庙立于万丈高山，覆盖面积大，禅房数不胜数，后院的树叠着树，小的都有两个人高，高得能遮住光线，密密层层地压着，听闻很早之前这寺庙还是小寺庙，只要芝麻大小的庙宇悬在山崖上，这也成了京城的一道奇观，不少人仰慕这道奇观来拜，后来这寺庙传出了灵验的传言，祭拜的信徒慢慢多了起来，人旺了寺庙的香火不断，人来人往因此便扩建了。

　　等人走后，梅红才上前说道，“小姐，她...”犹豫了一番又咽下了。

　　尚霜心情彼好，说话都带了丝丝笑意，“怎么？”

　　“小姐，奴婢...”梅红低头绞着手，欲言又止了一番。

　　尚霜也有耐心，见人不说话，便看起远处的景色。

　　她们在寺庙的后山，那一片的树林掩盖了大面积的土地，有些树木生了黄，洋洋洒洒在绿叶中点饰，形成了一幅美景，秋风充满了阴凉，它不断掀飞四周的落叶，时不时扫荡着树上的落叶，最后落叶起起伏伏地飘荡，有一群叶子在尚霜周围慢悠悠地移动着，像是以她为中心一般转悠，这让尚霜都不忍心下脚踩。

　　“小姐，奴婢说了小姐可别怪罪奴婢。”梅红想了好一会才将心中的想法给说出来，“米果不是什么好人，小姐需要防着。”

　　这些时日她瞧得明白，小姐在重用米果，虽说房内的东西都是由着以前的老人来收，可是贴身伺候的事几乎都是由米果夏青来做，有些人心境不稳，生出了不好的思想，但是她还能够稳住。

　　直到某一天她看到了米果鬼鬼祟祟的，她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但是这也是赌，赌小姐的心性。

　　尚霜歪着脑袋打量梅红，梅红要是没有主子，她都想要下手，这小丫鬟手脚麻利，上午交代的事情，没一会功夫的时间就能够将其做好，干事的积极性比其他几位都要足，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做，倒是实诚的丫鬟。

　　至于背后有没有主子这点确实要好好琢磨，有主的人就算是不贴身用，也要提防着些，不过就冲着这丫鬟不顾前程将米果的事情禀告给她，她愿意放在身边，所谓矮子里挑出挑的，左右满屋子都是定时炸弹，不差这么一个。

　　“你这么说，不是在挑拨离间？”不过，她还是需要去查看查看这人到底怎么样，免得真的踩了坑。

　　梅红满脸都涨红，“小姐，奴婢是提醒你。”她不知道怎么去反驳，手不断地抓着衣角，等回过神后，她居然在阴凉天起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办？怎么办?

　　倏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斟酌了一番还是说了出去，“小姐，奴婢曾经看到米果嚼舌根，她在和他人说小姐您。”

　　“哦？说我什么了？”

　　尚霜来感兴趣了，她嘴嗫着笑容，看着很平易近人，并没有生气，但是她的样子落入梅红眼中却不是这么个和善。

　　梅红刚入五小姐的院子忐忑不已，五小姐在府中名声不好，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下人们没一个人看得上五小姐，这让在五小姐院子服侍的人低人一等，不管到哪儿都会被人刁难，五小姐生性懦弱，以后要是他们下人有什么事情，五小姐恐怕是保不住她们。

　　她是外面新买的人，在进院修整的两天打听出了这些消息，传言有真有假，只有真正进了院子才别有一番感受，别的不说，她总觉的五小姐绝不是如同面上那样的草包。

　　五小姐只要成亲了，那院子的下人都会被差遣到别的院子，她可以乘着这个机会逃离，可要是五小姐真如她想的那样，那她想要投靠，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未来五小姐一旦起来了，她就没有机会。

　　梅红下跪磕了两个响头后将头压得很低，“小姐，她无非是说亲事，认为小姐配不上这样好的亲事，反倒是六小姐四小姐，知书达理，其他的都是碎话。”

　　尚霜收回了目光，嘴角是漫不经心地笑，“知书达理，我想她肯定会说，五小姐德行有亏，生母指不定是哪里的勾栏出来的，勾引老爷成为外室，还抬了姨娘位。”她走了两步，右手肘搭着左手，右手支撑着下巴揣摩，良久低吟了一声，“这女儿却学了些，到底欠了火候，性子太软弱了。”

　　这些都是米果说的，话是由着纪勋琨暗线传来，这些话让背后的主子也明了，不是尚芸就是尚妍，比起尚妍，尚霜更相信这是尚芸的人，拉踩还得要带着人掩护自己，不是她还能是谁。

　　“小姐。”梅红没想到五小姐知道的居然这么多，说的一字不差，那么她所说的也间接被五小姐证实了，因此她额头的汗更密了。

　　尚霜抬手示意，“起来吧，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就算梅红是谁的人，她能怎么样？虽说下人可以安个罪名打发，可有些人不能够轻易的打发，尤其是塞进来的人，越打发不得。

　　“小姐？”梅红看了一眼尚霜的神色，见对方神色上并没有什么，便起了身。

　　“有些事情，谁好谁坏，谁偷奸耍滑，我心中都有数。”

　　尚霜的个子比梅红高点，但也高不了多少，视线几乎是平视，不过每次梅红都不敢轻易地与尚霜对视，每每即将对视上，她都会将视线给移开，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更不敢去对视了，五小姐的目光太有侵蚀性了。

　　她连忙低下头，“奴婢...”

　　梅红即将要跪下去，被尚霜一把薅起来了，“我不需要嘴上表忠心的。”

　　说完她抬腿走了，梅红愣了两下,等回过神尚霜就跟上去，“奴婢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尚霜暗自压了压嘴角，心情愉悦了很多。

　　寺庙内尚初派人找尚霜，可人怎么都没找到，他瞧见纪勋琨便问道，“子真可有看到霜儿？”

　　纪勋琨摇头，“没瞧见，怎么了？”

　　尚初着急上火，他已经见过那位姑娘，流程走过了，本该结束，可那边的爹娘与母亲都是胆子大的人，让他们这对为成亲男女单独相处。

　　姑娘家那边没让弟弟妹妹跟着，要是真的孤男寡女独自相处不太合适，母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估计这是那家子的想法，母亲虽然有时候不着调，可利益还是懂得，要是那家的姑娘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想要将脏水泼在他身上，他是没办法洗清楚，也不知道那家子怎么让母亲同意下来，对此他对对方有了一定的估量。

　　尚初本想要叫妹妹们陪着，可四妹和六妹正是知道母亲想要促成他们的亲事，根本不愿意参合到这事情里来，也算是给母亲一个好，其他弟妹也听从母亲，也只有霜儿能够帮上忙，可霜儿这个时候怎么都找不到。

　　“子真，别闹了。”子真聪慧，怎么不知道这事情？还装模作样，“我都快被他们活吞了。”

　　尚初一来，那姑娘就紧紧地扒着他，根本不让他松口气，还跟他聊这聊那，几乎没有安静的时候，现在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得是要赶紧找到霜儿。

　　“和瑞啊和瑞，你艳福不浅啊！”纪勋琨展开扇子，“刚刚我在角落可是看到了那姑娘的容貌，虽说不上绝世，可还算是个美人，你居然还嫌起来了。”

　　张姑娘长得确实还不错，是小家碧玉的款，容貌算得上中上等，可问题是这个嘛？

　　“子真，我有时候觉得你生性洒脱，放荡不羁不会被世俗拖累，是及好的性子，我曾羡慕，可如今看来，性子是性子，生活还是不能放荡不羁的。”尚初几乎是咬牙切齿，“往后的日子更是不能放荡不羁，美人再美，也不过是皮囊，我宁愿娶一位相貌平平满腹诗书的姑娘，也不愿娶一位空有表皮的美人。”

　　纪勋琨摇了摇扇子，“也是啊！空有虚表。”续而收回扇子，“和瑞，深思熟虑啊，现在就想姑娘了。”

　　“子真，现在真没闲情扯，那家子说句不好听的，跟个豺狼一样，看得我现在都还害怕。”要不是子真是男子，又和他年龄相当，他还真想拉着子真去了，“我要去找霜儿。”

　　纪勋琨见他着急上火，才道一句，“和瑞，跑错道了，她在后山。”

　　尚初疾走了好一段路程，被他这么一句不得不拐弯，但由于走的太快一时间刹不住脚，只能接着冲劲拐了个弯路，路过纪勋琨用食指指了指他，啧啧两声才远去。

　　尚霜遇到尚初是在寺庙后的禅房，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尚初就来到她面前急急地说，“走吧，跟着，等会母亲会让我和张小姐一起，到时候你在半路遇到我们，一起同行，知道吗？”

　　他都来不及打招呼，直接将事情交代清楚，尚霜看着他这幅着急模样，便知道相看人家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自家三哥性子温和，哪怕是印象不好的姑娘，也会维持面上的和善，可现在跟吞了死苍蝇一般，不仅如此，他还匆匆地来匆匆地去。

　　这次的见面，尚霜也不认同，刚刚来时她远远的瞧上一眼，那是小巧玲珑的姑娘，不见得怎么大气。

　　“你记得了吗？”

　　“记得了，三哥你放心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送别尚初后，尚霜在原地反复辗转，来回走动，很快又冷静下来，在一棵树下停下，抬头看着树叶，一刹那失神不已，脑子也混乱了，她突然想起三年前。

　　三年前的记忆很混乱，只是隐隐记得那时候尚家生意出了问题，老夫人乃至崔氏都没好心情，个个脸色都黑着，下人们也不敢多说什么，一个来来去去匆匆忙忙，面上不敢惹了主子。

　　私底下有不少人在谈论这里能够待多久，要是主子倒了他们怎么办，没有签订死契的人还有活路，有跳转的余地，签了死契的人却没有退路，他们需要考虑以后的生活，也在考量要不要趁乱离开。

　　府中的人都被这事情乱了心绪，一个个都没有注意到本该在偏僻院子里的小姐将他们所说的事情都听了进去，那是她刚来这个世界，如同旁观者一般看着热闹，完全有参与感。

　　后来这家子的主子因为生意上的挫败，一家子去烧香拜佛，她也跟了过去，记得那日也是这样的天气，风很凉，可是那些人根本没有感到凉意，她跟在那些人的身后，看着他们烧香拜佛，如同局外人般笑话，如今好似不同了，她已经半脚踏入局内，没有以前的从容。

　　真是挫败！

　　尚霜垂下脑袋询问，“梅红入秋了吧。”

　　“是，小姐已经入秋了。”梅红已经从刚刚的状态调整过来，没有了局促，行为也坦然大方了起来，可神情还是小心翼翼窥探着主子。

　　“入秋了啊！”尚霜悠然抬头，看着斑斑光影缓缓闭上眼睛，“三年了，快四年了......”

　　来这里四年了，时间过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