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129、第 129 章

　　“我...”尚霜在陌生的床榻上醒来，张张嘴，嗓子眼的干疼涌了上来，“水、水...”

　　梅红将水递了过来，尚霜欲要抬手，可偏偏这手完全没有力气，她抬了好几下都没有抬上去，好不容易动起了手，她将被子给掀开，就看到那双腿软绵绵地趴在床上，腿上被绑了一圈木板，直板板地停在那儿。

　　尚霜顾不得喝水，她颤着声音难以置信问道，“梅红，我的腿是不是不行了？”

　　她感觉到腿上剧烈的疼痛，又看到腿被绑着的木板，心中一着急便往坏处想了，脑子里浮现了一千种一万种不好的念头，惊慌恐惧逐渐占领了高地，她怕极了，生怕这双腿一辈子就这么不行了。

　　梅红替尚霜抓好被子，在低下头的时候眼睛却红了起来，“小姐，你的腿没事的，纪公子给你找了有名的大夫，只是需要休养一些时日。”

　　小姐回来的时候是第三天，可他们不敢相信那是小姐，小姐是被手推车推过来的，她脸色苍白的不能看，躺在手推车上一动不动，跟没了声息一样，很骇人，他们上前想要帮衬着，却被纪公子叱喝了，她们这才发现小姐的腿被绑着，手软塌塌的，身上大多的皮肤都苍白皱皱巴巴。

　　后来他们听了小姐是在三米之下的水坑里找到的，听闻听到声音后，小姐就直接摊了去，被水淹了。

　　尚霜没注意到梅红的眼神，她只是反反复复地确认，“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如同是抓到了浮木，一遍遍地确认这真假。

　　“真的，小姐！你要好好休养。”

　　“好，我好好休养,我还没有出去走走。”

　　本来，她打算好好地出去玩，没想到居然被人绑走了，还落得如此下场，幸好一切都来的及，她的腿没有完全非还有机会出去。

　　“五妹。”

　　“霜儿”

　　尚霜艰难地转头看向来者，逆着光看不是很清楚，但是通过声音尚霜基本可以辨别出这两人是纪勋琨与尚初。

　　“哥哥，勋琨哥，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来，你的命都没了。”

　　尚霜丢了还是纪勋琨安排的暗卫报过来的，要是没暗卫，尚霜丢了，就那日的情形，他们要是晚点去尚霜就可能没命了。

　　“谢谢啊，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以前听到纪勋琨说会有仇家过来报仇，但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还发生在她身上，那两日对她来说是恐惧的，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人救下，更不知道自己逃跑能不能成功，死亡阴影一直冲击着她，她很怕，手脚都颤抖，可后来心中只有活下去的念头，那种害怕被她隐藏在最底下，她不敢松懈只想要逃走。

　　在摔在了洞底的时候，时间是漫长的，她不知道能不能等来营救，等来过路人，对于纪勋琨尚初的人能够过来救她的事情，她是没期望的，这个地方离京城远，而且这地段是森林，很大，旁人哪儿知道她在哪个方位。

　　她越等越心死，本就交心力瘁，又加上一晚上坚持熬着，状况更加不好了，她想要睡觉，活下去的念想与绝望的天平慢慢地倾倒，心一点点下沉，她可能活不下去了，有了这个信念，她的心一点点松动，疲惫感侵占身躯，她坚持不住了，要倒下来的时候听到了叫唤。

　　幸好活下来了。

　　“你胆子真大。”纪勋琨双手握拳，“敢将我的人给支出去，一点都没有将我之前的话放在心上，我的仇人很多，那人的仇人也多。”

　　尚初附和道，“是啊，霜儿你糊涂啊，就算是不信任子真，你还不信任三哥？”

　　尚霜动了动眼珠子，指尖微微地动了动。

　　要说根源，确实是不信任，自从知道不是尚家的血脉，她心里就有疙瘩，因此与尚初更加生分了，另外她因为崔氏本身与尚初有些隔阂，因此两人的关系更加疏远了，找他不合适。

　　纪勋琨，既然退婚了那就没必要什么事情都麻烦对方，身边安排的人被她打发了，只是她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尚霜叹了一口气，“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说我是谁，要拿我去威胁，但我是我，不是谁的附庸，可还是做不到。”

　　她以为自己的身份虽然被揭露了，但是那也是小范围的，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有自己的人。”尚霜转头看向尚初，“那天，有人听到了我们说的事情。”

　　匈奴说中原人是软骨头，只有他们自己的人放进去安心，可匈奴人和中原长相是有差异的，怎么会不认出来？尚霜想了好一会才得出了混血的事情，而且这个混血在尚家，或者是其他人带的人就有间谍。

　　“我去查查。”

　　尚初皱眉，他是没想到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嗯。”

　　尚霜的状态很疲，没一会就犯困了，她便耷拉着眼皮子,毫无精神地听着他们说话，哪怕他们说的再有意思，她也提不起精神来，说话间都昏昏欲睡了，两人便打扰了，悄声离开，刚到门口就遇到了老夫人。

　　“霜姐儿这么样了？”老夫人来了，但被两个小子给拦住了。

　　“祖母，她的精神不大好。”纪勋琨看了一眼里头，“她这次要好好休养，还得要靠着祖母看着。”

　　尚霜如今心有余悸，她尚未反应过来这是哪里，等她反应过来也未必愿意住在这里，到时候也有的闹腾了，他们现在是不可能放她离开，尚霜的状态让人担忧，有时候她太独立了，平日将人都给遣散走了，遇到危险根本不知道怎么求救，能自己解决咬咬牙解决了，而她的那个小山庄只有她一个人在，底下的仆从做了什么欺主的事情，他人也未必能够知道。

　　而且尚霜的住址已经让那群人知道了，要是尚霜回去，那群人未必会放过，指不定怎么骚扰，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如住在他这里，那群人要过来也得要掂量掂量。

　　只是尚霜是个倔脾气，她要回去就得要回去，还是看看后续反应吧。

　　而皇宫那头已经开始糟乱了，那位估摸着也知道尚霜的身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也不清楚，但愿尚霜这么个女娇儿并没有引起那位的注意吧。

　　“祖母，麻烦你将下人筛选一遍。”纪勋琨目光闪烁着寒光，“那群人怕是混进来了。”

　　那群人指得是匈奴，这是祖孙俩人的默契，他们都痛恨着匈奴，匈奴夺走了他们亲人的命，能不恨吗！如今又惦记上了人，这绝对不能让人得逞。

　　“我知道了，他们来了，那就有去无回。”老夫人看了一眼屋内，“她这腿...”

　　“无碍，好好休养就能够站起来。”纪勋琨忧心地与尚初对视，“只不过祖母你要看着点她，她的性子很倔。”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陷入了回忆，好久才说道，“她和老头子很像。”

　　怪不得当初怎么看这孩子和闺女不像，研究了好久才发现原来是和老头子像，做事风格以及性格上和老头子简直一样，但是比老头子灵活，这丫头脑子好用，听得进去劝。

　　“多谢祖母。”纪勋琨太了解祖母了，既然祖母这么说了那便是应下了这份差事，“和瑞麻烦你也和五妹好好说说，我们的话她未必能够听进去，你和她有情谊，多少能够听进去的。”

　　尚初拍了拍纪勋琨的手臂，“她的事情你别和我客气，我一直将她当做妹妹。”

　　起初他知道了尚霜不是亲妹妹的事情心情很复杂，自己最喜欢的妹妹居然不是亲妹妹，那段时间他很忙，也便刻意地避开了尚霜，没有去探望过。

　　尚霜的事情始终在他脑子里想，尚霜害得他母亲差点被休，如今母亲被父亲关进了四面墙的小佛堂出不来，这是给尚霜以及镇北侯的交代，而家里的生意被尚霜抢了大半，这是赎罪，而尚芸尚妍两个人在夫家过得不好，尚妍夫家一个接着一个的纳女人进府，尚芸在方家过得更差，人瘦了大半，说骨头架子上裹着皮也不为过，脸焦黄焦黄的，看着十分渗人，他们跟她说事情，她总是下意识地看着方三，这也让家里人察觉到了异常，私底下他曾问过尚芸要不要从方家脱出来，可尚芸不同意，那便随了她吧。

　　尚家发生这样的事情，尚初不怨恨吗？当然有，其实在其他人门户中，主母蹉跎小妾死亡是有的，那是贱妾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下人名，尚霜的生母也是贱妾，因为当初入府还是父亲托关系才将纪姨娘的户籍等物弄好，可偏偏纪姨娘身后是镇北侯，那么母亲蹉跎纪姨娘便是罪责，这样强大背景打上门，他们也只能认栽。

　　他一直在思绪，为什么尚霜不是自己的亲姐妹，后面也想明白了，尚霜要是真是亲姐妹，只怕如同其他人姐妹一样了，而他某方面来说是歹笋里出了好笋，特立独行的那一个，可是很多时候他很希望尚霜是他的姐妹，或者其他姐妹兄弟正常点，他也能轻松点。

　　经过这些时日他想明白了，尚霜是没办法成为亲姐妹，但他可以靠着过往的情谊让他们的关系很好，跟镇北侯有了好的关系，对他也未必不是好的出路。

　　“嗯，过段时间我...”纪勋琨神色一沉，“你知道当今局势，陛下不信任我，可那边也耽搁不了，过段时间我要请辞去边疆，不可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到时候她这边祖母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顾着的，只能麻烦你了。”

　　皇帝忌惮他们镇北侯这不是秘密，早就被放在了明面上，好处都是宠臣的，坏处是镇北侯的，如今敌人打过来了，镇北侯作为武力值强的武将，皇帝自然想要纪勋琨守着他，纪勋琨对此就熬着，与皇帝大臣们开启拉锯战，但他到底是武将，不可能将百姓们放在一旁不顾。

　　“我知道，你安心，她是我的五妹。”仅此而已。

　　老夫人的笑容也真诚了好几分，“好孩子，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我们能帮忙上的，不会推辞。”

　　她不管尚初是什么念想，是利用还是借花献佛，都无碍，只要他能够多关注尚霜的情况，她就承这份情谊。

　　“老夫人别这么说，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尚霜，这应该的。”

　　“好好好。”纪老夫人说三个好字，面上尽是满意，不过她到底不是这么天真的，对于尚初到底有没有别的目的，她保留意见，毕竟这孩子不简单啊，“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要好好互相扶持，对了好孩子，你还没有定亲很成亲吧，再不成亲，年纪上来了，不好找妻家了。”

　　她的目光在纪勋琨身上扫了一眼，又落到了尚初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荣家有女，那是从旁支抱养过来的孩子，那也是好孩子，深得老夫人的喜爱，如今那孩子在自个家要被按亲事，他们本家的老太太看不过，开始对那孩子的亲事上心了，我瞧着你是个好的，要是你愿意，老婆子我可以为你个牵头。”

　　尚初听得仔细，尤其是听到中间，他双手握得更加实，听到最后，抑不住抖了起来。

　　“多谢...纪祖母，纪祖母不介意我和子真一样这么称呼你吧。”尚初给纪老夫人一个大鞠躬，“如此就麻烦纪祖母了。”

　　纪老夫人笑得和善，在心中暗暗叹息，这是有眼力见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