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115、第 115 章

　　雪兰办事利索，没一会回来复命了。

　　“小姐，您还熬得住吗？公子那边派人来，让您去前厅。”雪兰小心地扶着尚霜，“我替你上妆。”

　　尚霜应了一声，配合着她到梳妆台前。

　　“今日人多吗？”

　　病容上阵能让她有了离开的借口，可这么重要的时间，她也不好真的完全一副病态，好歹也打扮一番，面上也好看些。

　　“挺多的。”雪兰给她上胭脂，“小姐到院门口就能够听到热闹声，可小姐这药性还没有好，能坚持住吗？”

　　尚霜摆了摆手，她乘着雪兰拿东西的空隙，她按压太阳穴缓解，这疼真是无孔不入，细细碎碎地扎在她的脑袋上，好几瞬间她差点扛不住了，连带着在祖母那院子的委屈泪花都真诚了不少。

　　雪兰见状放下手中的东西，细细地为尚霜按压头，她的手法很专业，让尚霜紧绷着的头皮松了点，好一会她才压住了雪兰的手，示意她继续之前的动作。

　　“今日要撑住，雪兰，你帮我胭脂口脂多上点，看着有气色点。”

　　尚霜捧着镜子看着自己，镜子内的人儿还是毫无血色，没上口脂让气色降了一大截，哪怕脸上的胭脂打得再重也无用。

　　“好。”

　　在雪兰巧手下，尚霜的脸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她满意地端看自己的脸蛋，冲着雪兰笑道，“看着和平时无差吧？这胭脂不错。”

　　她有心情笑，可身体上的不舒适让她的心情差了一大截，低落的情绪不断地侵袭她的心脏，再加上昨日发生的事情很恶劣，她心头总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怎么都拨不开，可她不想表现出来，雪兰这个丫鬟是纪勋琨送的，还是第一天伺候，撑死了也就两天，不相熟。

　　尚霜叹了一口气，垂下脑袋把玩发间。

　　“无差。”雪兰认真地注视这尚霜的脸蛋，“小姐的脸白里透红，小姐要快快好起来，让这肤色真真实实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嗯，会好的。”

　　“闫大夫没时间回来，公子已经飞鸽传信将你的症状与大夫开的诊断给闫大夫了，让闫大夫开药给您，您会很快好的。”

　　说话间，她开始盘发了，指尖在尚霜发间穿梭，没一会就盘好一个头发，整个妆容就做好了。

　　“那可多谢你们公子了。”尚霜过了好久才应了一句，“这次你们公子帮我很多。”

　　这次欠纪勋琨一个大人情啊，要是没有纪勋琨她可能看不到第二日的太阳，埋在那一夜里再也爬不起来。

　　雪兰眼珠子抬了抬，笑着应了一声，“是，公子是小姐的未婚夫，也是小姐的表哥，维护小姐是自然的，小姐莫要跟公子客气了。”

　　......

　　前厅很热闹，高权重的官宦人家也来了，这些人都是冲着纪府的面子，很多高门高户受邀约都来了，他们参加宴会是第一要事，第二件事情是看着纪府唯一活着的嫡孙为什么要娶小门小户的女儿，也好奇为什么这么大阵仗，按理说定亲不用办席面的，可纪府办宴席，还在尚府办，这多少有些不寻常。

　　尚霜从出现，就迎来了注视，她维持着笑容站在前厅，看到人就展开更大的笑容，可她的手臂已经抖得不行。

　　雪兰担忧地看着尚霜，出门前小姐嘱咐了好几句让她不用扶着，可小姐现在的状态看着很不妙，胭脂随着时间慢慢地掉妆，那惨白的脸色渗了出来，一眼能看出她神色不好，她担忧下一刻小姐就倒下了，可小姐也是个倔，一定要走完最后的流程。

　　“小姐...”

　　尚霜摊开手举在雪兰面前，“无碍。”她另一只手微微抵着桌子，“带了胭脂吗？”

　　雪兰点了点头。

　　“去那边。”

　　补完胭脂后，尚霜的气色好转，一出来就迎面遇到了崔沐莲与淩昭华，这两位是尚芸尚妍之前邀请的，当然她们现在过来纯纯就是为了看热闹来的，可没有想到尚霜真的好端端地出现了，她们没料到，刚来看到尚霜的时候，都忘了往前走，好一会才回头神，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与尚霜交谈两句。

　　“尚霜。”崔沐莲冲着尚霜笑了笑，“你没事吧？刚刚看你扑胭脂，胭脂这么厚，要是病了赶紧找个大夫看看，有病拖着可不是事情啊。”

　　尚霜松开了雪兰的手，露出了个得体的笑容，“当然没事了，我能有什么事情，姑娘家不过是爱俏丽。”

　　“沐莲是关心你，怕你病了,定亲被毁了。”

　　尚霜轻蔑地笑了笑，“无事，什么时候有事就是今日不能有事。”在这两人跟前，尚霜哪儿能够败阵，所有的疼痛一下缓解了不少，“今日出事了不就成了笑话了吗？我要挺着！”

　　崔沐莲与淩昭华互相交换了眼神，两人认定了尚霜绝对被玷污了，不然怎么这么一幅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样子，也是，这样的丑事怎么能让他人知道，能撑着就撑着，要是爆出来那就没有人会要她，要么上吊，要么成姑子，两者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啊？什么笑话？我们是真心关心你，怎么会是笑话。”崔沐莲与淩昭华当然不能自爆，只当是真的关心尚霜的身体状态，忧心她下一刻躺下了，反正算计尚霜的事情绝对不能承认，也不可以认，她们的手可是很干净的。

　　“欸？尚芸与尚妍呢？”

　　两人按理说是要出现的，尤其是这么精彩的片段，不出现也奇怪了，不过她们只当做是那两人在等更精彩的片段出现。

　　“她们在哪儿，你很快就知道了。”

　　尚霜说完就跟着雪兰一起往外去，根本没注意到淩昭华与崔沐莲的眉眼官司，直接往前走，而那两人的眉眼官司很快结束，一刹那的瞬间，崔沐莲被推了出来，指尖不小心勾住了尚霜的衣襟，一勾一拉，衣裳被揭开了，白花花的身躯要裸露众人眼中，淩昭华直勾勾地盯着，而崔沐莲在倒下的前一刻脑袋都是往尚霜的方向去勾，可惜他们失望了，一件外袍骤然降临，落到尚霜身上，将尚霜给遮得严严实实，这是一件玄红色外袍，很宽大，布料也精细，看着是男子的款式，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崔沐莲将尚霜给绊倒的事情上。

　　“小霜，你没事吧。”容清舒赶忙跑过来抱住尚霜的身躯，将尚霜这个人都包在那件衣裳。

　　“无事。”

　　尚霜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不太好，她身上发生了异常变故，对于这场变故她多少有些后怕，她在这里生活有些年了，这个时代很多习惯是她刚开始不习惯的，但是为了生存，她的日子过得小心翼翼，学着这个时代的规则，也想试着改变某些事情，可她发现那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有些思想根深蒂固，挪不开，到现在她甚至被潜移默化，对有些东西不再反抗，比如婚嫁，盲娶盲嫁，再比如一妻多妾制度。

　　她总在夜晚的时候不断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忘了当初，不要忘了当初......脑子一遍遍地想着，可越是这样，往往痛苦扎根在心上，她现在在沼泽里，怎么都爬不上，液体漫过她的鼻腔耳，将她拉倒根深的黑暗中，可越是这样，她内心越挣扎，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好好的，绝对不能屈服了，她一定要清醒，一定要好好地爱自己。

　　要是，要是这次让她们得逞，她...该回怎么办?

　　“你们作甚？”纪勋琨没了外袍。

　　“我...”崔沐莲很快反应过来，“抱歉霜儿，我刚没站稳，没想到连累了你，你没事吧。”

　　她们两人刚刚在争到底谁去扯开尚霜的衣襟,让尚霜毁了这门亲事，只是两人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的人，在众人面前摔一跤，扯开尚霜的衣襟，尚霜在众人那叫一个没有脸面，不管后面那个摔在地上怎么样，都没有前头尚霜的精彩，可以后有人回忆起来，那也是尚霜出丑是被摔跤的人带的，而紧接着就看怎么领导风向了，是“尚霜摔跤不要脸，身子被他人看到了，还与人有了苟且”被众人所知，还是“那摔跤的人真是恶毒，连带这将尚霜拖累了”被人所知,按理来说前者更让人兴奋，但是万一有人搅水那就不一定了，毕竟这事情是她们设计的，而后者出名，她也就出名了，偏偏淩昭华出了阴招，推了她一把，她只能将错就错，扯了尚霜的衣襟。

　　可恨啊，她一直没有识别清楚淩昭华的品性，以前还当淩昭华是个好心的人，现在看来这也是个毒妇，她想要清清白白地嫁给尚初，只怕也不那么容易，前头有一个崔氏挡在跟前，淩昭华做了什么崔氏心中有数，怎么能是干干净净的呢！

　　“这位姑娘，你们真有意思，刚才我站在远处就看到那位推了你一下，而你本可以抓住小霜的手臂，甚至可以抓住小霜身边丫鬟的身子，偏偏要往刁钻的地方去。”

　　容清舒小时候也是吃过亏的，她虽然是被本家接走好好养着，但有些东西李祖母都教了，生怕她回来被欺负，而这段时间回到了自己亲生爹娘身边，有些东西又经历了一遍，好在她不是以前那个她了，怎么处理都会了，怎么会看不出这手段呢。

　　她心情温和，平日里好好的，可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是能立起来，要是立不起来她早就被欺负成什么样都不知道了。

　　“我不是故意的，这位小姐莫要污蔑我了。”崔沐莲咬牙不从，她的目光有一茬没一茬地往纪勋琨那儿去。

　　“发生什么了？”

　　尚初从老夫人院子出来后就一直在招呼宾客，这些人大多是官场的同僚，自然马虎不得，没想到没一会尚霜这头就出事了，紧忙过来，而他身后跟了一条尾巴崔心怡，齐齐从人群中钻出来。

　　纪勋琨过去与他说了情况，这不仅仅是尚初脸色黑了，崔沐莲和淩昭华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崔沐莲是羞得，那一刻自尊是在地上的，淩昭华却是气愤，愤恨纪勋琨这么没眼力见，将这事情就这么吐露了出来，只是在大众广庭之下，两人不能怎么样。

　　尚初听了事情后冷冷地看了一眼崔沐莲与淩昭华，“将你们小姐扶回去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