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113、第 113 章

　　“我们不会污蔑谁。”穿着华服的银发老妇人从外头闯了进来，“夫人大可放心。”

　　“这位是？”

　　尚老夫人久沉金银珠宝的场合，她一眼看出这位老妇人身上穿着与配饰绝对非凡品，在加上这气势，这绝对不一般人家。

　　“我是纪勋琨的祖母。”老妇人走路生风，看到尚霜大跨步过去了，心疼地抱着她，“也是这孩子的外祖母，这些时日我在外一直忙，亲事一直由着六郎自行处决，虽说我们长辈的没来，但并不代表我们不重视霜姐儿，这东西是我们一家子数十年积累下来的，不是东凑西凑出来，唉~我这孩子受了这么多苦，那我们早点要将她接触接触，免得遭罪，糟了旁人积虑地算计着，呵！真不是东西。”

　　在厅内的人大脑都宕机了，什么纪勋琨的祖母，又什么这孩子的外祖母，好一会才理清思绪，纪勋琨的祖母，尚霜的外祖母，那这人便是纪氏的亲生母亲了，纪勋琨与尚霜是表兄妹？

　　“你是纪氏的生母？”尚老爷站起往纪老夫人那头走了两下，他仔细地盯着尚霜看，又看向纪老夫人。

　　“我苦命的闺女是葬送在你府邸了吧？”

　　纪老夫人年纪大了，眉眼随着岁月蹉跎，可还是稀窥探出过往的痕迹，而那双眼睛是最出彩的，细长的丹凤眼尽是细碎的光，专注盯着人的时候如同是在放冷箭，凌厉狠绝。

　　“今日先将这孩子的事情给说了，再解决我闺女的事情，好孩子，外祖母给你做主。”她的手牢牢抓住尚霜，也支撑起了尚霜软塌的身躯，“六郎，既然查出了什么，就将证据带上来吧。”

　　“是，祖母。”

　　除了那些乞丐，又有人提了两个人进来。

　　“这两位是我昨日逮住的。主谋之一。”纪勋琨冲着里面的人温文尔雅地笑了一下，转身就用力踹了两人一脚，“说出来。”

　　两人从小都是被娇养着的，虽有受过折磨，可那都是小打小闹，不动真骨头，可昨夜纪勋琨没有和他们开玩笑，刀刀见真血，他们身上细碎的伤数不胜数，密密麻麻的，他们不管是坐着还是躺着都疼，可在这杀神跟前，疼也不能喊，万一激怒了就给他们一刀也说不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赌不起。

　　他们知道杀神的威力，可其他人不知道，尤其是尚芸的姨娘，她只看到了女儿被人欺负了，一个劲地冲了出来。

　　“做什么？”

　　秋姨娘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她的心头宝贝，谁欺负她女儿，她就得要如同护食的狗一样去护着女儿，女儿是她的一切，当初她没有老爷的恩宠，设计了老爷一次后就被老爷摒弃了，没想到就那一次怀上了这个女儿，这个女儿的到来让她在老爷那儿有了关注度，慢慢的便有了恩宠，可她没有再度怀孕，可以说女儿是她的命，要是没有女儿，她是没有这一切的。

　　秋姨娘抱着尚芸的时候压尚芸的伤口，大概是因为熟悉地气息让她心头终于松了，她呲着牙嚷嚷疼，抱着秋姨娘大哭了起来。

　　“姨娘，他要我的命。”尚芸浑身疼，可她更多的是害怕，生怕这杀神又提刀或者什么工具在她身上来一刀，她的身躯已经够干煸了，还要受这样的折磨，她只能牢牢地抱着姨娘，紧紧地，这样才能给她一些安慰感。

　　她哭了两声后连忙从秋姨娘身上下来，扒开袖子给秋姨娘以及他人看，“姨娘，祖母，父亲，这是他昨日弄的，我的手指，我的皮肤都是伤...好疼啊...”

　　女子长大之后连父兄都不能太过亲近，更何况这屋内还有没有血缘的男子，尚芸还存在理智，并没有将衣袖一个劲地往上扒，只浅浅地拨弄了两下，当然她不用拨弄衣裳，单单那手与手指都没有一处是好的，十指连心，痛不欲生的疼，她的手指差点就断了。

　　秋姨娘一看心疼不已，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抱着尚芸了，只能嗷嗷地叫，“哎呦，我的姑娘啊，这是受了多少苦呦。”

　　泪眼婆娑，我见犹怜地冲着尚老爷的方向哭，倏然转身恶狠狠地冲着纪勋琨方向狠厉道，“纪公子，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怎么如此对待我们芸儿姐，你一个乡绅的子嗣，都还没有娶五姐儿就这么横行霸道，在五姐儿这儿讨好，欺辱我的芸姐儿、方家哥儿，就不怕尚方两家吗？我的芸儿姐啊，我苦命的孩子啊，老爷你一定要为我们的芸姐儿讨回公道。”

　　“哼！”纪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冷光看向跪坐在地上的母女两，“我们没有找你们算账，倒是你们来找我们算账了？”

　　老夫人的气势哪儿是一个妾室能比的，她目光一眯就吓得秋姨娘一抖，在秋姨娘眼中这老虔婆在赤裸裸地威胁她，威胁尚府上下，可她不能退，只能转头看向老爷。

　　纪老夫人年轻时是世族大家的闺秀，规矩从小学得很好,做事情也很得体,按她的人生轨迹来说，应当会如同京中闺秀一般嫁入高门，顺从地成了得体的贵门太太，在□□院收拾那些越了规矩的妾室，手段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可她的人生轨迹没有按照预算的走，在及笄的第二年，少年将军求亲，她爹娘刚开始死活不同意，后来少年将军的诚意打动了爹娘，也打动了她，这门亲事才成了，她的人生也开始往另一个方向改，自经历了战场，丧子之后，她的高度不再局限于高门大宅中，她的郎君没有妾，她不用打理那些污秽的妻妾关系，她的心思都在战局上，性格也慢慢从拘谨小心变得爽朗大方，经历过战场后，她身上也添加了杀伐果断地冷感，那是大家闺秀都没有的。

　　尚老爷的辈分本就是在纪老夫人之下，又迫于自身的心虚，他没有气量去看纪老夫人，垂着脑袋往另一边看去，避开了秋姨娘的视线。

　　“你们要讨回公道，刚好我们也要讨回公道。”纪老夫人小心地安置尚霜，“我们好好算算账，这些年你们对这孩子做了什么？我的闺女怎么死的？至于这两个阴沟里蛆虫死不足惜，我们镇北侯也不怕你们两家来讨公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讨得过我，还是我们讨得过你。”

　　尚老夫人是唯一一个辈分与纪老夫人持平的人，她听了纪老夫人的话自然是气愤地不行，刚要捏紧拳头上前与人‘理论’，可被那句镇北侯给砸晕了，当下瘪了瘪嘴，将话给吞了回去，狰狞的脸扭曲着转变，转变成了一个变扭的笑容，再从变容的笑容扭曲成自然殷勤的笑。

　　“亲家，哎呦，这当中肯定是有误会。”

　　尚老夫人要上前拉人，但是被纪老夫人甩开了。

　　“说话就说话，别毛手毛脚的，要是有个好歹被推开了，我这身子骨可熬不住。”

　　这话说的尚老夫人是个二流痞子一样，可老夫人是个没皮没脸的性子，在利益前哪在乎这没皮的事情，谄笑着收回了手，目光转向了尚霜。

　　“五姐儿，快跟你外祖母说说这里面的误会。”她上前想要拍拍尚霜，却被纪老夫人给按住了，只能就此作罢，“五姐儿，祖母平日待你好，要是真有这样的事情，祖母也不会轻饶了，你三哥向来维护你，他肯定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尚初一直在角落待着没有开口，纪勋琨进来的时候就将事情说了个大概，“知子莫若母”这话同样也可以反过来，看着母亲的态度，他知道事情是真的，其实来之前纪勋琨跟他打过招呼，当时还觉得不大可能，母亲虽然恨尚霜，可也没有到了这个地步，现在看来，确实是有此事。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句是纪勋琨说的，刚开始听到他没当回事，母亲不是什么好心思，可还不是害群之马，如今在他心头炸了花，思绪不断地转，到底眼下的事情影响了他，他的天秤逐渐移动转向了纪勋琨与尚霜。

　　害群之马，是当约束起来。

　　“是，祖母，不能轻饶了那些生了坏心思的人。”尚初从人后往人前去，“五妹安心。”

　　崔氏一见尚初走出来，她就知道事情不好了，这个儿子从小就很聪明，让她在一众夫人面前很有面子，可私底下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逆骨，很有主见，要是什么不认同，甚至会找上她理论，小时候她还能够强打压这个孩子，后面这孩子越发的有主见了，性格越发的沉稳了起来，跟寻常那些爱哭爱闹的孩子完全两个样，学业上却是突飞猛涨，可孩子不体贴了，很多事情都不听她的，这多少让她心凉。

　　后来更别说，在她心中就是一个逆子，什么事情都逆着她来，还帮她的仇人，她有时候都不想承认这个是她儿子，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能怎么办？

　　儿子也劝她放下过往，怎么这么放？她的二儿子从她肚子里掉落的时候，都已经成型了，她硬生生地看着这个孩子落下，子从母体剥落的痛楚也是硬生生地扛下来了，那种痛没有人懂，老夫人不懂，老爷不懂，儿子不懂，只有她经历的才知道到底有多痛，紧接着连带不能生育的消息直接击垮了她，偏偏儿子一直劝她放下，这让她怎么放得下，这么多年，能放下早就放下了，她现在就想知道，儿子知道她也参与了，会怎么做？

　　纪勋琨也懒得废话，直接踹了方三夫妇一脚，“行了，别装死了，我的耐心不好。感激说。”

　　方三赶紧爬了两下，张嘴将参与这事情的人都吐露了出来，尚芸见状也不敢撒泼打滚了，要是在继续指不定哪儿来一刀，所以她也加入了吐露大军，将怎么计划怎么做的都吐出来了，只是两人都是有私心的，只吐露利于自己的事情，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三言两语带过去，他们也不敢将错处推给他人，这法子对杀神不管用。

　　“哦？那尚夫人做了什么？”

　　“她...是策划的，她参与的也不少，我们就想小小地教训五小姐...是她提示我们怎么做的，还是她提醒我们将淩昭华崔沐莲拉进来的。”

　　方三才不管得不得罪岳母，他现在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家人放弃他了，当夜那杀神就说了他大哥说他任由杀神处置，他要是不护着自己，谁护着他？难道是岳父家？看着尚老夫人贼眉鼠眼的讨好，只怕也是没有机会，他现在很后悔，要是知道纪勋琨有这样的背景，他是不会去踢铁板啊。

　　“哦？”纪勋琨与尚霜同一时间去看尚初的神态，尚初没什么表现，他低着脑袋思绪。

　　“是是是，母亲不是无辜的，五妹院子里的嬷嬷都参与了，这点五妹知道,那日是李嬷嬷给我们开路的，李嬷嬷就是母亲的人，五妹还不知道吧！”

　　两人将知道的事情图囵地吐露出来。

　　“对，对对，虽然是我，但我可没想到让乞丐来，是岳母暗暗提醒，还让我们提着你的脑袋到外面杀。”

　　“对对对，崔沐莲与淩昭华招人。”

　　两人一唱一和，将所有的底都给抖了出来。

　　崔氏本是心慌，可随着事情越发的暴露，她的心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冷静地听着他人揭开自己的脸面，今日的事情是不得善终了，纪老太太来势汹汹，上门就是讨债的，但她反方向一想：她遭殃了，老爷也逃不了。老爷对她的放纵不就是让她发泄吗？她发泄了，将那女人给弄死了，也将这个小贱人给蹉跎了，老爷能逃走吗？当然不行，要遭殃，两人一起遭殃。

　　“你们都拿到了证据，我能说什么？”崔氏的冷笑着，她站起来看着尚霜，“我真后悔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没弄死你，现在你有背景了，有靠山了，想要弄死我了，放虎归山啊...真是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