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助理一看孟宴臣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转而去搜了余灿以Fiona Y这个身份活跃在业内时的相关新闻,随后震惊得张大嘴。

      他知道华恩和国坤必然会对余灿做背调,但不确定他们是否会查得这么细以及余灿是否留有一手。
      但光看余灿这份资料,他大概能猜出,华恩或许并不知道余灿以前在国外是干什么的,估计只以为她是名校毕业生,以及手上有能填补国内行业空缺的专利。

      现在这……

      助理算是知道孟宴臣顷刻间脸更黑的原因了,打开邮箱开始快速编辑邮件。
      想着暂时还不能明着跟国坤的高管团队说余灿就是张绝对的王炸牌,只提到孟宴臣本人对华恩的ECMO技术和迭代前景有想法,要求高管团队再做挽留,等孟宴臣结束出差回去之后再亲自主持会议。
      收到那边的回复邮件之后,助理才稍微放下心。

      余灿很烦。

      准确点来说,是“国坤的老顽固们听不懂她的专业介绍,并导致华恩高管团队认为她的介绍有问题,所以要求她再去细化和改进”这件事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正常工作和情绪。
      她只是个名头好听但没有实权的CTO而已,主要职责是技术,并不包括“向一群连基本的心肺功能知识都需要从零开始了解的门外汉介绍自己的技术”。
      而由此带来的刻板的书面工作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活儿,更是让她头疼得不行。

      偏偏在她最忙的时候,家里发来消息,说是明晚有个应酬要她去,还叮嘱她换件体面衣服。

      余灿半信半疑地拎起自己的领口,垂着脑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件格纹西装外套,顿时更加无语。

      结束第二天的工作之后,余灿去了趟理发店,随后还不紧不慢地回家洗了个澡,这才换上衣服坐进准时到来的商务车里。
      司机是她父母那边的,也算是半个熟人,看到她之后还笑着喊了句“灿灿”。
      余灿礼貌地点头打招呼,坐好之后继续皱着眉头看手机,不时还调整一下礼服的肩带。

      她确实不适应这样的“体面衣服”,总觉得行动不便,整个人都被衣服束缚起来了。
      一想到要整晚保持这个造型,她的头疼程度丝毫不亚于这两天写工作报告时的难受。

      说是应酬,但余灿自打看到“体面衣服”四个字就知道这高低得是商业酒会的规模,所以并不意外于目的地是国坤旗下的高端酒店。
      在被服务生引到宴会厅大门口之后,余灿总算切换了状态,扬起嘴角,摆出礼貌而客套的笑容,签到之后大步入场,把外套交给身边的助理。

      她今天的身份只有“誉诚集团千金”,其他再无,所以任务相当轻松,安心待着做个花瓶即可。

      孟宴臣到场的时候,现场绝大部分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到了他身上。
      他原计划明天才回燕城,但今天工作效率高,提前结束工作,就直接赶回来了,还正好踩着后半段参加上这场宴会。

      周围人都在小声嘀咕着怎么和孟宴臣产生共同话题的时候,余灿还在和爸妈聊最近的项目。
      和周围人不同的是,她似乎对“和国坤攀上关系”这个话题兴致缺缺,甚至完全没有要进一步思考的意思,平淡的态度更是看得父母气得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直接上手戳她的脑袋。
      “供你读那么多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余灿淡定喝酒:“汪。”

      要不是还有其他商界大牛在场以及不想在国坤的地盘上给人留下什么把柄,父母的白眼已经翻到她身上去了。

      孟宴臣边应付着周围人的热情寒暄边四下扫视,视线最终停留在那个正端着酒杯款步走向露台的女人背影上。
      助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立刻回过神,笑着替他挡了周围又一波人的攀谈,顺便伸手给孟宴臣开路。

      他们到得本就迟了些,晚餐已经结束,自助餐区还在紧锣密鼓地翻台上新,孟宴臣不算很饿,过去尝了两块水果,随后放下叉子,随手拿过一杯香槟,也走向露台。
      余灿不是没发现身边多了个人,只是现在正因为公司的事情烦着,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靠边站,让她先烦完公司那点书面破事先。

      孟宴臣只喝了一口,便冲着身边的人主动伸手:“孟宴臣。”
      念在“这人和天王老子好像就差了个岁数”的份上,余灿暂时把那些烦心事扔在一边,重新站直,握住孟宴臣的手:“余灿。”
      “Fiona,久仰。”
      余灿愣了一瞬,旋即扬起嘴角:“是我久仰孟总……孟董才对。看样子孟董对我的背调做得很详细,您发现了什么需要深究的地方吗?我现在或许可以直接解答您的疑惑。”

      孟宴臣倒是开始对她的坦荡感到十分好奇。
      常年磨炼下来的习惯已经让他能通过察言观色来几乎准确地判断对方的情绪,所以在发现余灿确实愿意开诚布公之后,他干脆把自己最大的疑惑问出口。
      “能拥有独立实验室、百万起步的年薪和无责任分红,为什么还会选择回国,并且进入华恩这样的新生企业?”

      她笑着重新看向远处的城市夜景,无意识地把玩着已经见底的酒杯,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自嘲,声音似乎也要随着室外高层的风飘远。
      “拿自己的事业甚至人生作为报复父母的赌注,是最天真也最愚蠢的决定。”

      正准备喝酒的孟宴臣突然顿住。

      要不是确切地知道他当初和母亲在警察局以及之后的对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或许真的会以为余灿这句话是在说他。

      那时,他才被人陷害,人生头一回戴上手铐。
      在身心饱受折磨的时候,任何人下意识都会把最基本的期望全部寄托在家人身上,希望父母能站在自己这边,而他甚至只想父母明辨是非。
      可惜。
      对他来说,在那个时候,事实与否已经不重要了,母亲的责怪给他带来的伤害远比家人没站在他这边来得大。
      以至于,在那之后,他花了很长时间来和自己的情绪和解,但都是徒劳。

      直到,他以自己为筹码,主动说出那些决然的话,从母亲的眼神里,他读到的是不解与责怪,他就知道这个赌注下得相当天真且幼稚。
      就像余灿说的那样。

      至少在孟家,父母是绝不会在乎这份所谓的“爱”有多沉重的,更不会在乎作为亲儿子的他能不能受得起、扛得住。
      他们只在乎“孟家独子”能否与“国坤继承人”完美契合,以及他是否能时刻展现出“优秀的名门后代”模样。

      所以,在他沮丧到已经无法正常工作的那段时间,他们说的是“宴臣,你这像什么话”“孟宴臣,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没有点责任与担当”,言语之间毫无父母对儿子的最基本的情绪关心,更遑论他从父母身上得到哪怕一点积极正向的情绪价值。

      偏偏又是在那段时间,妹妹那边也出了些岔子,调岗来得突然,让当初一手安排女儿进大医院做住院医、作为母亲的付闻樱也始料未及,几乎立刻着手找人处理女儿的调岗问题。
      一番忙碌下来,得到的答案还是“这是经由医院季度考核结果决定的,每位住院医都会有这样的阶段,我们不会在制度上开绿灯”,着实让付闻樱的情绪也消沉了一阵。

      在家里的氛围极其压抑的情况下,孟宴臣作为长期以来被“重点关注”的对象,所有言行举止再次被无限放大,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有且仅有的情绪宣泄口。

      这也是他当初在父母面前直言自己“生不如死”的根本原因:
      习惯了做矛和盾,但不代表他本就该做矛和盾。

      在成功剔除董成民这颗长期以来的老鼠屎之后,他顶着巨大的内外压力接管了国坤:
      外在压力来自外界和国坤股东,毕竟才出了那样一桩事,连带的蝴蝶效应不小,暴跌的股价、消极的市场反响、接连撤退的资方等等,都是股东压在他身上的巨石;
      内在压力则来源于孟家和他自己,从局子里平安无事地出来之后,父母对他的冷淡、妹妹明显带有讨好性质的靠近、酒精和蝴蝶标本的陪伴,都像是悬在他头顶但迟迟没有扎在他身上的利剑。

      职位是更高了,责任大到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至于现在,他也只是行尸走肉而已,做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机械地生活着。
      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扔出了自己拥有的全部筹码,蝴蝶悄然振翅,此后他承受的所有苦难,都是蝴蝶效应。

      所以,余灿这句话,还真没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