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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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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婚姻,夏钰清的观念是传统的。相夫教子,是自童年起就印刻在脑海里的观念,但她的婚姻没能让她有相夫教子的机会。
结婚三年,除了多了些家人,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夏钰清刚要出门,就接到了林间的电话,他要出差两周,她熟练地帮林间收拾好行李,等着他回来取。
下午一点,林间回来了。
她把行李箱递给林间,平淡地问着:“周末怎么还要要出差?”
“临时安排的,C市那边的合作有变故,我得去盯着。”林间接过行李箱,与夏钰清拉开了距离,他的语气不能算疏离,但绝对没有亲昵,“我走了,别送了,小赵在下边等我呢。”
“好,注意安全,落地给我打个电话。”
“嗯。”
这周是要回林间父母那边的,现在林间出差了,夏钰清就只好自己回去了,一想到要一个人面对林母的狂轰滥炸,她就头疼。对于林母催她生孩子的事,她很抵触,这事儿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老念叨她做什么。
她在一家出版公司做校审,早八晚五只是摆在那看的制度,实际上加班到九点十点是常事,周末倒是双休,但是公司建议单休周天,这个“建议”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所以没有特殊情况,她周六都在公司加班。
林间工作比她还忙,动不动就出差,并且他感觉林间不太喜欢那档子事儿,两个人结婚三年了,同房的次数要是数,还真能数得过来。
所以,真不是她不努力。
林间起飞前给她发了条微信,让她放心。
她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无论如何拖着,也不会收到不用回去的好消息,于是换了身衣服,拿了给林父林母买的礼物,去了林间父母家。
一进门,林母就迎了上来,见她一个人回来,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小间怎么没回来?”
她把东西放到一旁,恭恭敬敬地回答:“他出差了,看样子挺急的,这次就我自己来看你们了。”
林母听着她的话,面色难看,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好久后才说:“你是他媳妇儿,得多关心关心他,他公司那么多人,怎么哪次都是他出差啊,你不能由着他来,多跟他说说,这差又不是非得他去,一个女人留不住自己的男人怎么行。”
夏钰清最不爱听林母这么说话,但又不好发作,只好敷衍着笑了一下。
俩人是相亲认识的,谈了小半年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结婚了,但她总感觉他们之间隔着什么,谁都带点儿防备,她也不太好意思插手林间的工作。
林父在厨房做饭,林母趁着这个时间拉着夏清清到卧室说话。
她当初决定嫁给林间,和他的父母有很大的关系,林父林母结婚快三十年了,林父一直都没让林母下过厨房,家务活儿也都包揽了,她觉得这样的环境养出来的儿子,应该也是疼媳妇儿的。
事实证明,林间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暖男,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他有求必应,她也提不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不工作的时候,都是他洗衣做饭、收拾卫生,只不过林间不工作的时候很少。
尽管林间已经做到了大多数男人做不到的事,但她总觉得两个人只是一起住在那间房子里的租客,是室友,而非夫妻。
林母拉着她的手,“最近吃没吃我给你买的那些东西啊,那都是我从你张姨那问来的偏方,保管有用。”
夏钰清无奈了,那东西就算再有用,也不是子母河里的水,让她一喝就怀上,林间都三个多月没跟她同过房了,就算喝到胃穿孔也怀不上。
林母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没按时喝,苦口婆心地开始劝她:“你俩也老大不小了,结婚三年了二人世界也该过够了,你们要是不想带孩子,我们老两口给你们带,你们只管生就行了。”
“妈,我们现在都忙,没时间,再说了,养个孩子不是把他生下来就完了,我还没把握当个好母亲。”
林母很不赞同她的话:“我们那时候生孩子,也没跟你们一样还得准备,不一样把小间教育的很好,名校高材生,毕业又找了份好工作,这些邻里不知道多眼馋呢。孩子生下来,总能养好的。”
夏钰清知道她拗不过,应承了下来,“我回去跟林间商量商量。”
“别光应付我,你们今年就得给我个信儿。”
林母不依不饶的,夏钰清也没办法,“好好好,哎妈,我好像听到爸叫咱们吃饭了。”
“是吗,那走吧,吃完饭就留在这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晚上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好。”
饭桌上林母倒是没再继续催她生孩子,只是闲谈了他们的日常生活,顺便关心了一下林间。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夏钰清终于耳根清净了。
这个时间林间已经落地了,但他没有打电话过来,应该是很忙吧。
她坐在林间的床上,环视着整个房间。
这是林间以前的房间,里面全是林间没结婚前的东西,小时候的玩具,青春期时的手办模型,学校里的奖章奖杯,还有很多杂碎的东西,那些都是她不曾参与过的时光。
她不喜欢翻别人的东西,之前回来从来不动林间这些宝贝。但今天林母一说,她也觉得要放下心里的芥蒂,不能老是像跟林间有隔阂一样,礼貌又疏离。
那就从好好了解他的过去开始吧,她翻身下床,先到了林间的书柜旁。
书柜里放了好多武侠修仙一类的小说,她小时候也在书本下偷偷看过不少,看来每个孩子的青春都差不多,或多或少都期盼过自己是杀伐果决武功天下第一的高手,有着牛逼逆天的能力,过着开挂一般的人生。
那些小说没把那一排书柜占满,旁边放着一本相册,封面有些陈旧,但看得出来是被精心保管的。
她拿起来翻看,相册里的林间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有踢足球时奔跑的身影,有领奖时骄傲的笑脸,有公园里随意的侧脸,还有很多可以算黑照的瞬间。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些照片里,总能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像是背景一样,又像主角一样。
她的目光落到了相册里唯一带了塑封的照片上,林间穿着篮球服,一手揽着篮球,一手搂着那个男孩,笑的明媚又开朗,是她从没见过的笑。
男孩可能是有些过敏,脸颊红红的。他比林间矮了很多,头顶刚好到林间的耳垂。
相册后面的照片里,他们都长大了,稚嫩的脸庞被成熟取代,校服变成了西装革履。
夏钰清很奇怪,她跟林间结婚三年,从来没听林间提起过这个人,林间的朋友她都认识,她可以确定,从没见过这个男孩。
一整个相册里全是他,不应该是过眼云烟一般的存在。是什么让他们变成陌路了呢?
算了,反正也不关她的事。
她又把目光放到了书桌上,她瞥见了一个暗格,以前居然没注意到。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拉开了它,没有锁,应该不是什么秘密,看看吧。
如果世间真有后悔药,夏钰清想给自己来一粒,千金也求。
打开那个暗格,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里面装满了让她讶异又痛苦的过去。
暗格里只有一本日记——林间的恋爱日记。
如果只是单纯的记录少年心事,她倒也能接受,可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这本日记记录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因为扉页上文绉绉又直白地写了一句——致我隐晦的、不能见光的、绝望的爱。
这张扉页还是后加上去的,透明的胶带把这句话粘在了最前面,竟成了这本日记里最完整的一张。
林间粘这些碎片的时候应该很小心吧,那些裂痕上如果不是有胶带,真不太看得出来,可它到底是残破了。
她颤抖了手,没有勇气翻开后面了。
可有个与她有关的秘密摆在面前,不管撕开伪装后是多么血肉模糊,也抵不住那颗想要探究真相的内心。
她最终还是翻开了那一页,去读那所谓的“隐晦的、不能见光的、绝望的爱”。
2010年3月4日 周四
今天班里转来了一个男生,叫苏成谦,一看就是那种受人欺负的软柿子。
高二下学期了转来,不知道是不是在之前的学校混不下去了。
他坐到了教室最后排,我的后面,那小身板子窝在后面,我能把他所有的视线都挡住。他很漂亮,一个男孩子,到了要用漂亮才能形容的地步。
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个想法让我恐慌,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男生呢!
2010年3月7日 周日
冷静了几天,我还是觉得他很特别,他就像是一把火,吸引着我这只飞蛾。
可我不能表达,或许做个朋友就能够满足。
2010年3月8日 周一
班主任给他调换了座位,去了前排,不会再被我遮挡住视线了,他离我好远啊,我还没来得及和他成为朋友。
他抱着书本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留给我一个眼神。
2010年3月11日 周四
今天体育课,我找他一起打球,好像吓到他了,他应该是想拒绝,但是我往那一站,像个恶霸一样,他没敢拒绝。
今天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上有好多疤,我问他怎么弄得,他说小时候调皮受的伤。
我不信,那些伤疤还有刚长好的,一定是被欺负了,如果有一天我遇到欺负过他的人,我一定要把那些伤全都还回去!十倍百倍地还!
2010年3月17日 周三
在我的死缠烂打下,他终于答应和我做朋友。
如果朋友前面再加个修饰再好不过了。
2010年3月23 周二
我用了他的杯子喝水,这是他允许我入侵他的领地的预兆。
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写下这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或许我可以痴心妄想一下,不,我不能。
2010年4月1日 周四
今天是愚人节,我跟他说我喜欢他,他笑着跟我说愚人节快乐。
我也只好回了句愚人节快乐,可我说的是真的。
他没有回应我的喜欢,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他笑了,有我罩着他,没人敢再欺负他。
2010年4月23日 周五
今天是什么世界读书日,老师给让我们制定个计划,学期末前读完,我不想读书,我只想读懂苏成谦。
2010年5月3日 周一
放了个假,三天没见到他了,我觉得不见一个人,三天是极限。
2010年6月6日 周日
明天就要高考了,我们替高三的考生们收拾好了考场,明年这个时候就是我们了。
我问苏成谦他想考哪个大学,他说J大,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大学,上网查了,在最北边,那里很冷,我把目标院校改成了H大,都在一个省,我总能经常见到他。
2010年7月27日 周二
放暑假不能经常见面了,今天约他出来踢球,好高兴他没有拒绝我。
他脾气太好了,别人说他,他就只是站在那傻笑,可我忍不了,跟人家干了一架,挂彩了,他挺着急的,看着他对我上心,我就开心。那小子再使使劲就好了,他会更心疼我一点。
2010年8月16日 周一
七夕了,大街小巷都洋溢着爱情的气息,我没把握他能接受一份来着同性的爱,可我忍不住想要告诉他我的心意。
我最终没能说出口。
2010年8月31日 周二
我正式成为了一名高三学生,他明显焦虑起来了,我劝他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他却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唉,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把我会的知识全都给他,可他那脑瓜着实不好用。
我尝试过很多次的,苏成谦这个猪头,就是学不会啊。
2010年9月8日 周三
我们停了所有的闲课,除了体育,所以体育课成了我最爱的课程,不是因为我贪玩,而是只有体育课上,我才能毫无顾忌地拥抱他,和他勾肩搭背。
我们围着球场跑,跑两下我就趴在他的肩上装累,把他本就不高的身子,压得更低。
2010年12月31日 周五
好久没有写这本日记了,一零年要结束了,怎么也得抽个空纪念一下。
还有五个多月就考试了,他还是那么笨,怎么教都不会,有点担心他考不上大学了,我想着等我们高考完就告白的。
我之前觉得做朋友稳妥,可感情不是随便就能抑制的,它在我心里狂长,要漫出来了。我是一定要告白的,哪怕结果是坏的。
苏成谦,千万要考上呀,要是选择复读,我还得再憋一年。
呸!不说丧气话,苏成谦一定行!
2011年6月6日 周一
今天是端午节,他主动给我发了端午安康,我觉得我明后天的考试都能有个好心情。
2011年6月8日 周三
终于考完了!
我想马上跟他说我心里炽热到要将我融化的爱意,可他有事,匆匆走了。
我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一下子卸空了。
下次要怎么样的契机才能再开口呢?
2011年6月24日 周五
下午三点出成绩,我没先查我的,登了苏成谦的账号,尽管老师千叮万嘱不要把密码告诉别人,我依然从苏成谦那里要来了密码。
他不会跟我有秘密的,我们关系太好了,我不会害他的,可他不知道我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依然给了我密码,我很开心,这是信任,无条件的信任。
服务器瘫痪,查了半天挤不进去。
耗了一下午,总算把成绩查出来了,他499,我657。
还算理想。
2011年6月28日 周二
填报了志愿,H大。
2011年7月20日 周三
我收到了H大录取通知书,我新的开始。
和他分享了喜悦,我觉得这或许是个表白的契机,只是他脸上的笑太晃眼了,我没忍心开口,我怕破坏了这份美好。
2011年7月26日 周二
苏成谦收到了他的录取通知书,我依旧有冲动依旧没忍心。
2011年8月6日 周六
我太激动了,就写在开头,因为成功了我才来记录下来的,如果失败了我现在应该是在某个角落里大哭。
今天又是七夕,我终于说出了那句迟到许久的告白。
允许我骄傲一下,哈哈哈,我只是太开心了。
哈哈哈,我成功了!
他是笨蛋,喜欢我也不说,我也没说,我们两个都是笨蛋。
……
林间的日记不是每天都写,应该是有空了想起来才写一写,夏钰清翻了几页,就把他的高中翻完了。
读到这里,她并不觉得这份感情见不得光,青春懵懂又真挚的感情,无关性别,都是值得被尊重的。当然,如果这本日记的主人不是她的丈夫的话,她会由衷的为这段感情而鼓掌。
后边被撕掉了几页,再看日子就是2012年了。
2012年11月22日 周四
感恩节了,我一点都不想感恩。
苏成谦闹着要分手,说我缺少对他的陪伴,可我已经尽力了。
异地恋很难谈吗?为什么明明那么爱,却要放手呢?
我有些生气,但我不能怪他。
2012年12月21日 周五
都说今天是世界末日,我不顾期末考试的复习周,跑到了苏成谦的学校。
如果真的世界末日来临,我希望是和他在一起。。
他看见我就抱住了我,我知道,他想我了。
我们吵架好久了。
今天和好了。
2013年2月9日 周六
除夕夜和他通了电话,他说想见我,家里都在准备年夜饭,我从城东跑到了城南。
他站在雪地里等我,我承认,即使我知道我明明就是爱他,我还是心动的不行。
2015年6月15日 周一
我毕业了。
他也毕业了。
夏钰清来回翻了几遍,确定了这几年就写了这么多,这个故事在这几年里发生了什么,她没办法知道了。
她直觉这几年应该个美好的回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保存下来。
她只能接着往下看。
2015年8月6日 周四
四周年快乐。
我工作了,他继续上学,没想到啊,当初的那个一提学习就烦的人,以后也是搞学术的了。
我也要努力工作,早点给我们一个家。
2016年4月8日 周五
跟家里出柜了,我妈快疯了。
她说我再和他联系就打断我的腿,打吧,打死我都不会屈服。
夏钰清的心脏像是被攥住了一样,林间的妈妈知道?那她是以何种心情看着他们相亲、结婚,甚至是现在催生孩子的呢?
她不敢细想。
日记被撕的不剩太多了,后面还有一点了。
2018年5月17日 周四
我终于挣扎不动了。
2018年5月26 周六
今天相亲了一个还不错的女孩,这本日记不写了。
但我永远爱他。
夏钰清看着这个日期,2018年5月26日,是他们相识的日子。
所以爱情终究败给了现实。
她也被赞扬了一句“还不错”。
她把日记重新放了回去,合上了暗格,可心里的口子再也合不上了。
她想起了和曾经的一任男朋友的对话,她说性别不能是限制爱情的东西,她尊重任何爱情。那时的男朋友一脸震惊,表达了他对同性恋的厌恶,为此他们还吵了一架。
现在她突然发现,她所谓的包容,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她还真就接受不了了。
“但我永远爱他”,真是个情种啊。
可这样的情种为了平息那所谓的世俗的压力,自私地葬送了她关于婚姻所有的幻想。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林间打来的,真是时候。
夏钰清不想接,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现在很乱。
电话响了一会就挂断了,也没有再打来。
她以前觉得,这是林间的绅士修养,知道不接电话就是在忙,没必要一遍一遍打扰。现在看来,只是不重要吧,接不接无所谓,想做任务一样,反正打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该哭的,该大哭,可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眼睛甚至干涩到疼痛。
两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夏钰清最近状态实在差,稿子的三校四校已经不安排她做了,她现在只盯清稿,工作量一下子就少了,可她累的不是身体。
像是有种莫名的默契一样,他们谁也没有联系谁,往常林间出差时也是这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心境。
林间是周六晚上到家的,夏钰清出乎意料地在等他。
“还没睡?”他放下行李箱,准备拉到卧室收拾一下。
她叫住了他,“林间,我们谈谈。”
她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当然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所以她给自己留了这两周的时间思考,现在她已经想好了。
林间笑了一声,“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我先洗个澡,等会来。”
“就现在。”
夏钰清语气强硬,林间意识到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坐到了沙发上等她继续说。
“苏成谦是谁?”
一句话,打破了林间平静温和的表情。
“谁跟你说什么了吗?”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温声道。
“这你别管,你就说苏成谦是谁。”
“就之前一同学,你不说我都忘了有这号人了。”
夏钰清只想笑出声来,“你不是说会永远爱他吗?怎么连他是谁都不敢承认。”
“你动我东西?谁让你动的!”
“我是你的合法妻子,我有权利动你的东西。”
“你没有!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苏成谦是谁!”
夏钰清觉得林间这个人糟糕透了,如果放不下那个人,何必来恶心别人呢。
“你这是骗婚你知道吗?”她怒视着林间,气到几乎气竭。
可能是“骗婚”两个字提醒到了林间,他身上的戾气敛了起来,喘了几下,“我们都冷静冷静吧,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我已经够冷静了,是你先吵的。”
“是,是我不对,我不该没跟你坦白我的情史,可是我们对于彼此的过去不都是心照不宣的吗?都是成年人了,谁没点儿过去啊。”
夏钰清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太陌生了,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可我的过去我都处理好了,我断干净了才跟你在一起的,你呢?你是逼不得已才跟我在一起的,你喜欢男人却娶了我,这就是骗婚。”
林间坐了下来,想要握住夏钰清的手,被夏清清甩开了。
“我和他早就断了,和你在一起之后我认真地想了又想,跟你相处我很开心,慢慢的我就走出来了,我真的放下他了。”
林间说的真诚,夏钰清从他的表情里找不出一丝破绽,连眼神都那么纯粹,如果是骗人的,那演技真有够精湛的。
“我能相信你吗?”
这句话是夏钰清松懈的表现,林间机敏地抓住了这点,“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你怎么证明?”
“这我怎么跟你说,我是用行动,看我以后的表现,好吗?”
“再说吧,我累了,你今天睡次卧吧。”
说完夏钰清回来卧室,锁上了门。
林间气到猛踢桌脚,伸手捏着眉心,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夏钰清最终还是原谅了林间。
很憋屈对吧?
可这是她一直向往的婚姻,也是她家里满意的婚姻,她不想她的婚姻有能被人看见的瑕疵。离婚不单单是上下嘴唇碰一碰的事,它牵扯到两个家庭,甚至更多。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当那是林间普普通通的一段过去,和她以往谈过的所有恋爱一样。
仅凭一本残破日记说明不了什么,她对林间的感情也就是凑活过日子的水平,没必要执着于爱或不爱,如果往后和林间能像一对普通夫妻一样,相敬如宾,也很不错。
林间确实改变了很多,下班时间早了,出差次数少了,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多,只不过这个陪伴形同虚设,美其名曰在家陪她,实际上自己在书房里忙。
她觉得这像是变相的监视,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林间跟她说想要个孩子了,她没同意,想再等等,她总觉得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有个孩子来添乱。
林间在洗澡,手机放在卧室充电,夏钰清看了一眼浴室的门,拿起了他的手机。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信任一旦出现裂痕,那就注定永远修复不好。她之前从不查林间的手机,她很信任那时的林间,可现在不同了,林间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她都要怀疑一下,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手机有密码,但很久之前录入过她的指纹,还真是要庆幸当初的这个举动,不然此刻是不是要急得跳脚了。
干干净净的页面,几个必备APP,没有任何能藏住秘密的地方,微信里消息干干净净,电话短信除了跟家里人的,全是工作上的,就连酒店记录都显示着他的清白。
没有查出来任何问题,她该高兴的,可她就像心间有了块顽疾一样,查不出来反倒难受。
她把手机放回原地,叹了口气。
夏钰清放年假了,林间还有工作要收尾,得再过几天才能放假。
这段时间夏清清很闲,有朋友约她出去玩就去,没事就在家里追剧。
早上林间出门的时候着急,拿错了手机,夏清清看着铃声响着的这部,明显不是她的。
备注是客户1,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替他接。
铃声不停,她实在熬不住接起,“喂,你好。”
“你好,不好意思,我应该是打错了。”那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到她接电话,愣了一下。
她有个猜测。
“苏成谦?”
“嗯,你是?”电话那头的苏成谦对着手机看了一下,是打给林间,没错,接电话的怎么是个女人,还知道他的名字?
“你好,我想问一下林间在哪?”
“哦,我是林总秘书,他有事不在,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告诉他一声,我回来了。”
夏钰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她一直努力维持的风平浪静,还是要被打破了吗?
“你现在是在机场吗?我安排一下去接你吧。”她有些佩服自己了,这个时候还在演戏。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到酒店了。”
“哪个酒店?”意识到她的问题有些唐突,她补充道,“我好告诉林总。”
“希尔顿,中央大街上那个。”
“好,我会转告林总的。”
挂断电话,夏钰清瘫在沙发上,大脑不受控制的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问题果然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她选择了视而不见,可问题并不想如她所愿,自己跑来见她了。
她给自己画了个精致的妆,换了身显气质的衣服,踩着不常穿的高跟鞋出门了。这是她的战袍与盔甲,她这个“正宫娘娘”要去会会那个妄图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
酒店前台以不能透露客人信息为由,拒绝告诉她苏成谦住在哪个房间,她直接给苏成谦打了电话,那个男人说要下来接她。
从电梯口出来的男人和相册里的男孩重合了,不过他自信了很多。
她跟着苏成谦进了房间,男人示意了一下离她近的长沙发,自己则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你就是林间的秘书?他居然会让你来这找我。”苏成谦很不理解,他们的关系虽然没有刻意隐瞒着,但林间不是那种让别人掺和他私事的人。
“你们什么关系?”
苏成谦皱了皱眉,这个秘书也太不礼貌了,“和你没有关系吧。”
夏钰清直视着他的眼睛:“要是有呢?你现在是在插入我和他之间。”
“你喜欢林间?”
“谈不上。”
“那你说什么插足不插足的?”
“你和他的关系决定了我和他的关系。”
夏钰清的表情太认真了,让苏成谦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他本就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也不是能操控人心的高手,他磕磕绊绊说:“你能来这里,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了。”
他这算是默认了吗?夏钰清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先难过还是先愤怒。
“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她继续维持着表明的平静,她想听听苏成谦那里的林间是什么样子的。
苏成谦:“这位小姐,这属于隐私。”
“那好吧,不如我把林间叫来,让他说好了。”夏钰清掏出手机,拨打了自己的电话。
林间很快就接了,还没等她开口,那边先说话了:“是不是有客户给我打电话了?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回家。”
“不用回家了,来希尔顿吧,苏成谦也在。”
夏钰清语气还算平静,电话那头的林间却先发怒了,“夏钰清!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别跟我喊,是你要给我个解释!”
苏成谦看着电话里吵起来的两个人,一点都不像上司和下属,没有一个下属敢这么跟上司说话。
“你先别冲动,先回家好吗?回来我跟你解释。”
林间的话只让她觉得好笑,真心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她难道还会吃了苏成谦不成?
“不行。”她挂断了电话,任林间再怎么打,都不接了,最后直接关了机。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苏成谦从小就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忍不住想要打破这种诡异的氛围:“我知道了,你是他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吧?”
相亲对象?是,也不是。结婚了还叫什么相亲对象,是在炫耀他得到了林间的爱,而她只能被称为相亲对象吗?
“你最好不要喜欢上他,他不可能和你结婚的,我不是在向你示威,我真的是好心提醒你。”
夏钰清一下就明白了,苏成谦不知道林间已经结婚了。
他们两个都是林间戏耍的玩偶,区别在于有爱无爱。
林间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让她为他遮丑,给他的父母一个交代,自己坐享齐人之福。
就连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可怜的,他有爱又如何,林间那种自私又虚伪的爱,拥有了反而恶心。
“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家就是T市的吧,为什么不在T市发展呢?这样你们还要异地恋。”她突然不想难为一个和她一样,被蒙在鼓里的人了。
在苏成谦眼里,夏钰清此刻就是个刚失恋的小女孩,还是被他亲手打碎的,他不太忍心无视她的问题,“在T市没什么亲人了,我是被几个亲戚轮流养大的,没个固定的家,毕业之后去了C市,后来就在那定下来了。”
“你是打算跟他一辈子这样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了,哪怕一辈子得不到认可我也愿意。”
夏钰清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以为是林间和苏成谦联合设计她,让她来当他们那不被认可的爱情的牺牲品,来之前设想的是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要脸的“第三者”,怎么也得在他的小脸儿上赏几个巴掌,可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从始至终,恶人就只有林间一个。
女人何苦为难……呃男人。
她觉得没意思,转身就走,留苏成谦一人在房间里摸不着头脑,却在酒店门口遇到了匆忙赶来的林间。
林间把她拽进车里,然后落了锁。
“你跟他说什么了?”
夏钰清不得不赞叹林间的用情至深,最先关心的竟然是她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你觉得我应该跟他说什么?”
林间双手挠着头发,似乎很无奈:“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我,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回来过,他应该就是这次回来跟我打声招呼。”
他在赌,赌夏钰清根本没和苏成谦见上面,不然不会从酒店出来。
“这时候了你还想骗我?你甚至连他也骗,他现在还傻傻的以为你们俩是在谈恋爱!”她看着装模作样摆出一副痛苦无辜面容的男人,很想上去甩他几个巴掌,但她知道他们之间力量的差距,理智尚存,她得忍着,可是忍耐让她更加气愤。
看来是赌输了,不过听这话夏钰清应该是没有告诉苏成谦他结婚的事。
他换了副表情对着夏钰清,口吻像是在谈判:“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想怎么样?”
“离婚,必须有补偿。”
“补偿可以,离婚不行,我们没法交代,我可以保证给你想要的生活,我的妻子将永远是你,我的孩子也会是你生的,将来——”
夏钰清打断他的话,“是你没法交代,不是我,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她悲哀于自己的认知狭隘,这世上真的有自私虚伪的人,能用温和谦逊的外表掩盖住。这世上也真有傻逼如她的人,觉得欺骗能有终止。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妈身体不好,我不能刺激她,我也不能放弃成谦。”
是人就有苦衷,可以同情,但不能纵容,“这不是你欺骗伤害我的理由!你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我会补偿你,只要你愿意帮我。”
“我不愿意。”
林间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夏钰清倚靠的头枕上,吓得她心脏一缩,闭上了眼。
林间也怕夏钰清真的跟他闹到鱼死网破,收回拳头,语气带上了乞求:“算我求你了,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对你不好吗?你也不是真的爱我,各取所需的婚姻,有必要争执这些吗?”
夏钰清努力压下自己的怒气和不安,尽量让自己平静:“有必要,如果是明确的各取所需,我不会跟你闹,可你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谋取了你的需求,我的需求就只是一段普通的婚姻,这是哪个相亲对象都能给我的,而你给我的,是最让人恶心的。”
林间不死心,还想继续劝她:“你有没有想过,这事闹大了会伤害很多人。”
“那就只伤害我一个?我来替所有人的圆满负重前行吗?我有这么伟大吗?这不是一个道德两难的问题,对于我来说,它只有一个选项。”
摊上这样的事,她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内心的真实情绪,百味杂陈也不过如此,她不是现世活佛,做不到这么的大度。
“你就不能冷静冷静吗?”林间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还不够冷静吗?我没朝苏成谦揭穿你已经很给彼此脸面了。”她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原谅你的,别在我身上下功夫了,你爸妈那你怎么交代跟我没关系,我爸妈那我能做的就只有不说实情了,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不行我就起诉离婚,反正到时候丢脸的不是我。”
林间不是没有想过会东窗事发,但夏钰清平日里就是个没脾气的,他以为就算有一天夏钰清知道了,也只会选择委曲求全,一切都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
“我会把离婚协议发给你的,现在开锁,我要离开这里,这里的空气让我觉得恶心。”夏钰清把手放在车门上,想要打开。
林间没有动。
他在思考用强有没有用。
像是猜出了他的想法,夏钰清说:“你就算关起我来也没用,这婚离定了,你要是同意协商离婚,我就给你个面子,不然你连那个苏成谦都留不住,他如果知道你这些烂事,你猜他会怎么样?”
林间到底是给她开了门。
她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开门直接离开。
夏钰清拟的离婚协议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是合理的,她所说的补偿也没有狮子大开口,但作为要在协议上签字的林间来说,有些不太甘愿。
但他知道,就算闹到法院,他作为过错方,也是要判这些的,在夏钰清给他的最后期限内,他签了字。
离婚冷静期这种东西,对夏钰清来说没有用,她没什么可冷静的,但是没办法,规定就是规定,她只能等。
为了防止林间再来烦她,她跟公司请了长假,出去旅游了。这么多年没好好放松一下,借这个机会,可以尽情放纵一回。毕竟没有几个人有她这样的“运气”。
旅行中她时常懊恼自己还是太善良,就这么便宜了林间,但事已至此,她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林间了,真的很晦气。
年三十那天她也没回家,随便找了个酒店,自己过的年,夏母不知道具体情况,打电话企图劝她别那么任性,被她挂了电话,后来听说夏母在饭桌上骂了她一晚上。
林家的父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婚,一直没好意思打扰她,她也乐的清净。
时间一到,她就约了林间去办手续,看到林间状态很不好,她的心总算舒坦了。
出来民政局林间说要送送她,被她拒绝了。
她尽量避免所有和林间有关的人和事,删了他的朋友,退出了他的生活圈,一个城市住着,居然真的可以再也不相见。
林间和苏成谦后来怎么样了她不知道,如果林间还有点良心的话,就该告诉苏成谦他做的那些荒唐事,不过苏成谦原不原谅他这就说不准了。
爱原谅不原谅,最好不原谅!
算了,糟心的人不必再提,新男友约她去看电影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