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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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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下午,萧庭琰同赵旬寒,以及刚到家的赵闻清三人,在前院书房呆了一下午,具体谈论了些什么,外人无从可知。
日暮之时,福伯带着长柏来了羡云苑。跟在身后的是四个小厮,抬着两个红木箱子。
长柏依旧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样子,躬身回禀:”公子在这两年搜罗的一些好玩儿的玩意儿,今日下午刚送来,特命奴才给小姐送过来,还请小姐笑纳。”
看着紫央着人将两口箱子搬入内间,长柏才接着开口:”公子今日须得返程京城,无法亲自与小姐作别,还望谅解。”
这事赵澄安是知道的,午间萧庭琰曾说过,这次来扬州是百忙之中挤出时间过来,战事刚定,琐事极多,而最重要的,该是对战士们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他须得回京一趟。
萧庭琰在此战中表虽极为出色,此前虽已有一道圣旨颁出,但这次的赏赐才是重头戏——从此便能看出圣上对于他是如何作想,放在何种位置上。
他本就出生于国公府,这些年远离京城,相当于在一定程度上远离了朝堂的权利斗争。此前他在知道他的人面前一直是一个身子欠佳的形象,现在却是骁勇善战,他一回来,便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如今各方表面平衡的局面。
此后不管是兵部任职,亦或是作为纯武将,他都将是各方势力关注拉拢的重点。
他本身既是不可多得的善战之才,何况,背后还有一个作为纯臣的父亲。不管哪方势力得他相助,都将是如虎添翼。
前朝之事,萧庭琰没有细讲,但赵澄安也能料想,这中间定是危险与困难重重,实则不必拘泥于未能亲自与她道别这种芝麻小节。
“无妨,你自去赶路吧。”赵澄安颔首应答,又转头看了眼眼里止不住兴奋的紫央,兀自失笑,”紫央,替我送一送长柏。”
“是,小姐。”
紫央依旧稳重老成的一本正经作答,许是觉得自己掩藏的很好吧,却不想正值妙龄的少女,见着心怡之人那眼神是藏不住的,便如碧绿湖波遇见风而盈盈而动,外人一看便能知晓。
福伯并未离开,转而眼神慈祥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家小姐,”老奴得了吩咐,这几日便会有教导嬷嬷进府,教授小姐与身边丫鬟一些规矩;府中中馈这几年一应都是您在主理,此方面断是没有别的担忧,改日您有空闲,便叫着老奴一道,会同府中所有管事,再同您过一下账目。其余的,便等过几日事情具体落定,老爷亲自同您交谈”
这些年府中没有主母当家,姨娘是上不得台面插手这些事情的,福伯便管着府中实际事宜,近几年随着赵澄安年纪慢慢大了,也接手了一部分内务。
福伯此话一出,赵澄安即是有了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当朝只有快要议亲的女子,家中才会在这之前延请嬷嬷前来相授礼仪。
其实赵澄安身边有一位奶嬷嬷。孙嬷嬷今年知命之年,是赵母的陪嫁嬷嬷,出生宫廷,礼仪上无甚可挑剔,这些年赵澄安待人接物等多是受她的教导,在扬州一应商家小姐甚至于官家小姐中,都颇有美名。
只是今日孙嬷嬷回家省亲去了还未归来。
赵家的气氛,从萧庭琰走了之后就开始明显的变化了起来,众人脸上都有了喜气洋洋之感。但府中众人的重心,依旧还在预备一月之后赵澄安的及笄礼上。
及笄大礼上一应嘉宾皆已找到合适人选,只正宾之位一直悬而不决,女子笄礼上正宾乃是重中之重,由此能看出女子的地位,一般而言需得找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只是赵家人丁算不得兴旺,故而一直未曾定下。
之前赵澄安偶尔还能听父亲念叨几句,这正宾是找刺史夫人还是找节度使夫人,亦或是大司马夫人,只是近日也未曾再听闻。
这日晌午,日头正好,日光洋洋洒在窗台上,透过窗柩在木质地板上折射出斑驳的光影。
赵澄安正预备着出门去胭脂铺子瞧一瞧,绿蘅却是来禀报,门房递进来了信,曹司马家嫡小姐曹悦薇在外,想着见一见赵澄安。
赵澄安放下手中已经拿起的帏帽,“怎得还要通传?还不快去接曹姐姐进来?”,脚下步子未停,亲自去迎接。
赵澄安与曹悦薇自幼相伴长成,是闺中多年的手帕之交,情谊深厚。这份情谊是从上一辈传续而至,曹悦薇母亲张氏与赵澄安母亲亦有闺阁之交,后两人一人嫁给了新科状元曹彻,一人对偶然见过的商人赵旬寒钟情。后来曹彻调任扬州任职,两家的关系也更近起来。
曹悦薇比赵澄安年长一岁,幼时赵澄安就是她身后那条跟屁虫。只是曹悦薇婚期将近,已有许久不曾出门参加聚会亦或是去人府中拜访,不知为何今日突然造访。
“安妹妹许久不见。”人未近而声先至,赵澄安快步迎了上去。
两人却是有段日子未曾见面了,亲密贴手互相行礼。
“曹姐姐越发标志迷人了。”赵澄安一点也不掩饰夸赞出口。
曹悦薇身高与赵澄安相当,只是要比赵澄安更为清瘦一些,今日她着一件裙边绣上了缠枝花纹的天水碧对襟襦裙,再配了一条浅藕荷丝绸外衫,乌黑浓密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垂落在她纤瘦的肩头,发间只簪了一只通体碧绿的莲纹玉簪,整个人绢丽又不失清雅。
“你这小嘴甜的。”视线一转落在赵澄安身旁的绿蘅身上,打趣道,“绿蘅说说,今早是不是给你家小姐吃了蜜了?”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氛围轻松。几人一道往里走。
“我看呀,是咱们安妹妹如今才是越发迷人。”一边走,曹悦薇一边打量赵澄安,她本就生的极美,衣装只是展现她美的部分罢了。说罢又接着打趣,“还算他萧廷琰是个有眼光的人。知道一回来便先来看我们安妹妹。”
赵澄安丝毫不掩惊讶,“曹姐姐是如何得知的?”虽然知道萧廷琰来的事情会有人知道,可未曾想这传播速度如此之快,这才几天,连处于闺中的曹悦薇都知道。
“你啊你,还和你姐姐我见外不成?此时若不是我母亲告诉我,我只怕还要蒙在鼓里。定亲如此重要的事情我竟将将才知晓。” 曹悦薇嗔她一眼,有些不满。
“好姐姐,你这可真是误会妹妹了。定亲之事我自己都还未知晓,也不知外头竟如此疯传起来。”天可怜见,她这几日一直在家跟着新来的嬷嬷学规矩,一步未曾踏出府。
又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外头竟真是这样传的?这要是最后萧廷琰未来提亲,我岂不是清誉全无了。”
后来成亲之时,赵澄安方才知晓,原是萧廷琰临回京之时,自找人来散布了这消息。
曹悦薇和她十几年的交情,最是清楚她不过,别看她对外人一副骄矜无比的样子,但在熟悉的人面前就是有个娇憨的小姑娘罢了。
“那听你这意思,外头也不算是空穴来风,快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个细节?”两人跨过门槛,进到赵澄安闺房外的小厅。
赵澄安将曹悦薇引到右边主座上,又吩咐紫央泡近几日刚得的明前新茶,才自己落座于左侧另一个主位。
“姐姐你不是外人,我自是与你说实话。你是知道我的,打小就不爱围着内宅打转,好在我们府内关系也简单,兄弟姊妹算的上相亲相爱。往后嫁了人,总得找那种知根知底家宅和睦的,最好相公敬重,婆母知书达理,这样以后我出去接着做我的生意,也不至于扯起皮来。”
恰紫央奉上茶,赵澄安卖宝似的,”姐姐你快尝尝这茶,还合你的胃口吗?”自己也喝了一口润喉,又接着道,”庭琰哥哥家中,虽有权势,但我也算不得高攀,更何况,他愿意娶我,我也愿意嫁给他,其中之事便不用再多费口舌。”
赵家虽无权,但有财。有时权势未能成之事,钱财可以。
曹悦薇了然。
“以后安妹妹可就要迁居京城了,咱姐妹几个啊,再见面可就不容易。”真是有些悲伤与不舍之情在的,她婚期在年底,新郎官在苏州任职,婚后她便要去苏州。
往后一个在江南,一个在苏州,再见面到底多有不便。
眼见赵澄安神情变化,曹悦薇赶忙自己先收拾好情绪,岔开话头,”我今日来,倒也不全是来八卦你的,是我母亲,着我来问问你,及笄礼当日可要她当你的正宾?”
赵澄安生母与她母亲原是手帕交,平日里待赵澄安也极好,再者,大司马夫人,在扬州的地位也是不低的。
曹悦薇能主动来说担任正宾之事,极为不易,也让赵澄安极为感动。
她上前拉住曹悦薇的手,”曹姐姐对我是没得说的,正好近日爹爹也为正宾之事忧心,这下可算解了我们一大忧心事了,只哪有你上门来说的道理,我们原想着伯母要筹备你大婚事宜,不晓得能不能抽出来空,今日你说了这话我也是放心了,改日亲自上门送拜帖去请柬。”
曹悦薇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两拍,”咱们俩谁跟谁,姐姐只希望你啊,一生顺遂无忧。”
有微风掠过窗柩,柔柔地吹拂起少女们入瀑布般的黑丝,也见证着少女间纯真的感情。
所有人,都以为不日萧庭琰便会来提亲,但日子一天天流逝,却并没有消息。那天是个艳阳高照天,赵澄安去参加赏花宴,宴会主人乃是扬州刺史裴彻之女,素日与赵澄安算不上对付。实则是,她虽为贵女之首,却总有人在提及时,说她与赵澄安难分伯仲,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便咽不下这口气,偶会刁难赵澄安,但人算不得坏。
只今日,裴语嫣并未冷言相对,而是一脸的看好戏和怜悯:“赵澄安,你还等着你的庭琰哥哥来提亲呐?圣上都赐婚他与长宁郡主了,是万万不可能再娶你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