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云暮》棠枫瑶

1、楔子·江璟辰

　　偌大的操场上空无一人，应该是在春天，小黄花开了满地，似乎还有花草的浮香，但又好像是秋天，落木萧萧，铁丝网上的爬山虎红的刺眼。四周都浸在迷蒙的灰雾里，平日柔和的照明灯却格外刺眼。
　　朦胧间，她好像和一个人并排走在那里
　　“那我们小年同学想考哪儿啊?”身侧男生突然出声，他弯着笑眼，声音有些飘忽，被头顶灯光模糊了眉目
　　年梓彤恍惚听见自己说:“不知道啊，南城大学吧，还挺想学天文的.你呢?”
　　天似乎已经开始暗了，操场上只剩下几盏大灯，明晃晃的亮着，照着灰蒙蒙的天和宽阔空旷的草坪，风微凉，该是惬意悠然的，她却总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男生似乎还是笑着的，她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但他整个人都浸在迷蒙光影里，只余一点儿模糊不清的轮廓。年梓彤又听见他的声音，但这次似乎离得越来越远
　　"京师大吧，我想当老师，最好能教高中语文，这么一说咱俩离的好远，都说异地容易分，我得多去看看你，免得你以后过这村没这店，再找不着我这样的了。”
　　风沙扬起扬起无边落叶，拍在爬山虎上。周围的景色开始虚化。朦胧间，年梓彤似乎和他开了个玩笑
　　"分就分呗，我又不会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车突然停了，年梓彤不受控制的向前一耸，猛得睁开眼睛，呆愣愣的盯着车顶，新车的内饰泛着浅淡的皮革味，和空调风混在一起，闻着有些难受
　　她闭了闭眼，从骤然惊醒的不适中挣离，把头重重磕在玻璃上。
　　眼前的虚影早已消散。快入夜了，空调吹过的玻璃泛着微凉，倒映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南城的万家灯火，亮得晃眼
　　江璟辰，我好像想要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了
　　……
　　“不是我说这人到底他妈的会不会开车…”季凌月骂到一半，被年梓彤的动静吓了一跳，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递来一颗话梅
　　"是不是把你弄醒了?刚那车突然变道过来，差点追尾。怎么样你晕车好点儿没?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小区门口了。”
　　“诶头别靠着玻璃。等会儿过减速带该撞着了，万一把你磕傻了可咋整。”
　　年梓彤伸手接过话梅，换了个姿势，盯着虚空中的某点发呆，季凌月只当是她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继续专心开车。窗外的树影起起伏伏，被路灯描了层金边，又下雨了，不大，只是天上蒙了一层水汽，像极了桐城操场上无数个灰蒙蒙的秋夜
　　季凌月利落的停车入位，带着年梓彤走进居民楼，电梯上行，她看着年梓彤，随口道:“我说彤彤，你这放假了不回家，咋还想起来过来找我玩儿了，你再晚说一天，我估计回桐城的机票都买好了”
　　“想你了，过来看看你还活着没”年梓彤有点儿心不在焉，半开玩笑的随口回道
　　“放屁吧你”季凌月被她气乐了，抬脚走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门“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回桐城你啥时候想见我见不着"
　　她打开壁灯，黄色的小灯给门口罩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屋里有点儿小，那边是画室住不了人，你晚上就只能和我一起睡了”
　　年梓彤半垂着眼睛，恹恹的应了一声，她倚进沙发里，百无聊赖的盯着头顶的灯，刺眼的白光和梦里的照明灯有一瞬重合，又像桐城冬夜的路灯，白惨惨一片。她疲惫的闭上眼睛，眼角红成一片
　　季凌月拿着两个空玻璃杯走过来，被她这样吓了一跳，她赶紧放下杯子，凑过去轻轻戳了戳年梓彤，“彤彤，你这是…”
　　“月亮”年梓彤打断她，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刚才在车里，我梦见他了”
　　“谁？”季凌月没反应过来
　　“江璟辰”
　　……
　　客厅里一片沉默，良久，季凌月起身，去厨房拖来一箱啤酒，她拉开两听倒进玻璃杯里。酒液在空中的弧度圆润悠长，白色的泡沫浮起又落下，只余无数小气泡在酒液里沉浮。
　　她推给年梓彤一杯，“本来拿杯子想给你倒可乐来着，现在看我们还是喝酒吧”
　　窗外起了风，吹散了半挂的薄云，路灯拢在树梢里，泛着朦胧的雾，几近盛夏，蝉鸣渐浓，却不很恼人，只是远远的一声一声的响
　　“我记着咱们高中那会儿，我时不时的就得出去集训，你又考去一中，市重点管的严，假期也少。内会儿咱俩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等你去了锦华之后，就更不用说了。”
　　“那个时候我就总和我妈开玩笑，说这也就是我从小摊上你，要不然就咱俩这见面频率，先不说生疏不生疏，你指不定都忘了我长什么样了”
　　年梓彤笑了笑，坐起身把酒端过来.季凌月微顿,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不是她常买的牌子,喝着总有点儿发苦
　　"所以我当时只知道你有个对象叫江璟辰,也就只见过他那一次.高考完以后,我听他们说他好像出了点事儿,当时你的状态真的特别特别差,我也就只敢带着你到处散心,一点儿多余的都没敢问,后来上了大学,也一直没机会提"
　　"说起来,我居然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你一句."
　　她抬起头,看向年梓彤的眼睛
　　"所以彤彤,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你和江璟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