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尔为神》南野102

11、天梯

　　迹英醒了，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带他回来的少年不见了，不知道是去了何处，宽阔的胸膛在迹英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把我丢了。”许久，他终于说道。
　　“这是第二次了。”他又说。
　　“我就知道他会走的。只要一回来，他就会走。”
　　“客官，给您熬了点粥，您看看合不合胃口？”店小二端了食盘进来。
　　“送我回来的那个人呢？”
　　“他说让您放心在这儿住下，等他办完事会回来的。”
　　“他知道我啊。”
　　“这话说的，那位大人送您进来时，神色好不焦急。”
　　“呼——”他默不作声，小二见状侍候一会儿也就走了。
　　“小厘，我还是想去找他。”他说。
　　“一个鬼魂，一个人身，我们倒也是……”迹英没有说后面的话。

　　“万神山怎么走？”迹英又成了那副粗犷样子。
　　“万神山？什么万神山，脑子不太好使吧。”被问的屠夫一脸不耐烦。

　　“万神山？玉黎国真有这地方吗？怎么皇上没出巡？”一个老妇人喃喃说道。

　　“嗷，万神山啊，成仙的地方，是吧，你也知道，咱们人间多久没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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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英？”迹英到了万神山时，满身脏污像是乞丐，能认出他来是纪辰的本事。
　　“嗯。”他浅浅地应一声。
　　“你自己到的这儿吗？”纪辰问。
　　“我来找他。”没有了小童，迹英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小了些许。
　　“是吗？”纪辰仍眉眼弯弯地笑着，不知是不是迹英的错觉，总觉得有一丝几乎微不可闻的苦涩。
　　“也是为了看看你。”迹英觉得自己的善意有些残忍，但纪辰在听到他的这话后确实笑得更开心。
　　“多谢啊。”纪辰又成了那副随心所欲的样子。
　　“天阶还没有开吗？”迹英问。
　　“天阶……”周围的人在听到迹英的话后都看了过来。
　　“天阶开失败了。”
　　“怎么会？”虽然迹英对天阶是什么并不了解，但他觉得未开的天阶不会是什么好事。
　　“是从来没有遇到的情况。天阶开了一半，把飞升的人吞了进去，等人再出来时身上的肉不见了，只剩下一具有意识的骨架。”
　　“天阶一共吞了多少人？”迹英心中惴惴不安。
　　“不能确定。”
　　“因为它还在吞啊，这是天阶还是鬼门关！”一个大胡子喊了出来。
　　“不能走吗？”迹英问。
　　“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到了这一步，如果是你，你会就这样走吗？”一个瘦竹竿说。
　　“会的。”迹英心想。
　　“易卜算占了一卦问天，大凶，进退不得。”：
　　“嗯。”迹英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他只是来找他的小孩。小孩现在想去天上，只有这一条路。
　　“带我去天阶。”迹英说。
　　“你一定要找他吗？”纪辰眉头轻蹙。
　　“嗯?”迹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走吧。我们去其他地方聊 。”
　　“嗯。”迹英跟着他走了。

　　“天阶原本只连天人两界，所以无法飞升的人们会重新返回人间，但现在它被开了鬼界的通道。”
　　“所以飞升不成的人才会成为，嗯，他们不算鬼吧。”
　　“对。不算鬼。可能是活尸。说来也怪，鬼为什么要人的躯体？鬼又没办法靠那个复活。”
　　“也许可有……”迹英想起了鬼薪，他叫禽骨武叫如晦，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名字。禽骨武活了多久了?迹英出现在他生命里的这近十多年连一瞬都算不上，“如晦……”
　　“秦如晦吗？”纪辰顺口回了一声。
　　“你知道他?”迹英有些惊讶。
　　“很早之前的一个将军了。以一人之躯连破十城，可惜他那个国太弱了，不然凭他的力和周相的才，把整个仲原地区统一也未尝不可。”
　　“周相是?”
　　“传闻是叫周拯，太久远了，小国的大人物如果能在历史上留下一丝痕迹，那肯定做的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吧。秦如晦破了万城也说不定。周相嘛，大概是个痴情人……”
　　“他们是多久前的人了?”
　　“几千年了吧。那时候人间经常落神，秦如晦说不定就是武神降世。”
　　“你怎么知道他们这么多事情?”
　　“哦?”纪辰看到了迹英脸上求知若渴的神情，忽然止住了话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这可是我的秘密。”
　　“……”迹英早该知道纪辰这个人就爱顺杆爬。
　　“诶，别急。”纪辰见迹英脸色不好，立马又开始讲，“先祖不才，正巧受过秦将军一些恩惠……”
　　“你知道很多那时候的故事吗？”
　　“当然。木朝伐庙后纪家估计是唯一个个供奉着秦将牌位的家族了。”
　　“给我讲讲吧。”
　　“秦将?”
　　“秦将和周相。”
　　“没想到你对这个感兴趣……”
　　“因为我错过很多啊……”迹英心想。
　　“为什么对一个这么久远的将军感兴趣，你可不像是喜欢糙人的那一类。”
　　“秦将军不糙吧。”
　　“和你现在相比确实不糙，但你要是卸了你这身行头，将军估计要把你放在心尖儿上才能护你个半死不活。”
　　“啊……”他面色平静，心里却在想着要是有谁能真的被放在将军的心尖上，那真是死上九十九次也知足吧。
　　“秦将军出自将军世家，周相则是相爷世家，俩人出生就是要在玉黎国的山巅上把酒言欢，倾尽天下。他们爱着同样的事物，有传闻周相和秦将军有了不得的关系……”
　　迹英这人太淡，纪辰难得看到脸上出现一丝属于人间的神情，完全没有考虑原因，只要看到迹英脸上显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就能高兴地继续滔滔不绝。
　　“所以周相和秦将，是，爱人?”迹英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真是好笑，他曾经还以为禽骨厘是禽骨武的孩子。
　　“爱人?你在想些什么？没有比将军更直的人了。他和周相间的感情很难说，但绝对不是爱人。只能说很特殊。他们在国事上是绝对互补，但在性格上，以一种很矛盾地方式成了对方的后背。秦将军至死都是孤身一人，周相倒好像有自己的爱人……”
　　纪辰讲得高兴，迹英听得入神。迹英觉得只要自己能活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补完所有关于禽骨武的事，就像他曾与他共度千百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