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有愧》岑杉

2、别装

　　四目相对。
　　梁以植朝她温和一笑。
　　喻笙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也回以微笑。

　　刚进明大时，喻笙便听说过梁以植。

　　父母早逝，家境贫寒。
　　高考分数足以上清北，却为了照顾生病的奶奶留在明城大学。
　　好在他优秀，年年拿奖学金。
　　各种专业比赛更不在话下。

　　后来，她和孟西洲在一起，和他的朋友吃饭，才算真正认识梁以植。

　　梁以植话不多，待人谦逊有礼，身上书卷气极浓。
　　听说他的家境本来不错，父母相继离世后才渐渐窘迫。

　　但梁以植成长得很好。
　　没有怨天尤人，没有自卑逃避。
　　每天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照顾年迈生病的奶奶。

　　上一次见到他是两三年前。
　　喻笙去办护照，偶遇同样排队等待的梁以植。
　　当天办理的人很多，提前预约也没用，他的号刚好在她前面。

　　两人算不上熟悉，礼貌性聊了几句。

　　本科毕业后，梁以植留在明城大学直博。
　　交谈中，喻笙得知，梁以植办护照是为去藤校博士联培做准备。

　　听到这个好消息，喻笙向他道贺。
　　她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明城大学虽然也是顶尖名校，但到底比不上清北。
　　明大一直流传着关于梁以植的传说。

　　听说孟西洲的哥哥很看好梁以植，高薪邀请他加入孟氏科技，本以为他会接受offer，直接工作，或者去清北继续学业，没想到他选择留在明大直博。
　　读博后，梁以植继续照顾奶奶，直到他奶奶去世后，梁以植才决定出国联培。

　　她笑着和他说了恭喜，而后两人便各自找位置坐下。

　　梁以植先办好，喻笙看到他往外走去。
　　等她办理完，已经晚上七点钟，转身却看到梁以植，他竟然还没离开。

　　他朝她走过来，温和地笑了笑：“师妹，碰巧遇到了，一起吃饭吧。”
　　和孟西洲分手后，每次遇到他的朋友们，似乎都会提及他，喻笙有些犹豫，她怕梁以植也提起。

　　梁以植：“如果不方便......”

　　“没有。”喻笙打断他。
　　顿了顿，她浅笑道：“师兄，出国联培是好事，该我请你吃饭才对。”

　　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中餐厅。
　　用餐中并没有说到孟西洲，喻笙很感激他。
　　只是，最后到底是梁以植买单。

　　几年不见，他成熟许多，气质也沉稳起来，不过，他眉宇间依旧温润，静静地站在那里，听朋友们聊天。

　　喻笙收回目光。

　　/

　　周婧的高中好友最后一个到，嚷着让周婧下楼接她。
　　这是求婚流程之一。
　　陈屿花了大心思，带朋友们彩排过好几遍，誓要给女朋友一个惊喜。

　　等周婧和朋友上来，屋子里放起舒缓的音乐。
　　灯光调暗，只留下生日墙前的几盏吊灯，陈屿捧着假日公主玫瑰花，站在那里，看着周婧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如同每一位求婚的男士，陈屿深情地讲起两人的恋爱故事，感谢女朋友陪他一路走来，谢谢她爱他，他也爱她。说完，他拿过求婚戒指，半跪在地，向女友求婚。
　　在他跪下的那一刻，全场开始欢呼，高喊：“答应他！答应他！”

　　喻笙和方宁站在一起，两人跟着喊了几嗓子后，方宁悄悄对她说：“好像有人在看你哎。”
　　她转过头，顺着方宁指的方向，看到了梁以植。

　　梁以植的目光穿过她，看着前方正在求婚的主角，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看起来由衷为朋友高兴。
　　哪里是在看她。

　　“是不是梁以植师兄？”方宁像个好奇宝宝，用气音在她耳边询问。
　　喻笙耳朵痒痒的，拧了她一把，“瞎说，没有人看我，你看错啦。”

　　两人的悄悄话被起哄声掩盖。
　　周婧眼眶红红，答应了求婚，陈屿起身，为她戴上戒指。
　　全场一起欢呼。

　　/

　　明湖江景提供的是西式餐点，求婚结束后，众人用了餐，转场去附近的酒吧。

　　酒吧不远，但也不近，开车的人主动承担起载人重任。
　　喻笙、方宁和一个男生被分配到梁以植的车上。
　　男生坐在副驾驶，喻笙和方宁坐在后排。

　　方宁性格自来熟。
　　上车后，她很自然地和前排两人交谈起来，活跃气氛。

　　短短几分钟，他们已经从几人现在的工作聊到了近期新闻，又从新闻聊到了科技。
　　主要是方宁和男生在聊。

　　方宁还夸起了梁以植，说他年轻有为，不到三十便成了明城大学教授。
　　梁以植笑了笑，平静地解释：“是副教授，要多谢院长导师抬爱。”

　　喻笙忽然想到一个成语——平易逊顺。
　　性情温和安静，待人谦逊礼让。
　　能四年完成直博学业，在国外做博后，被院长三催四请回来的人。
　　怎么不算厉害。

　　喻笙不算安静的性子，可在梁以植面前，她向来不敢多说话。
　　梁以植虽然温和，可给她莫名的距离感，两人之间好像有一道无形屏障。
　　从认识起便是。

　　喻笙将她的行为归结为对学神的崇拜。
　　她安慰自己，作为学渣一枚，和学神没有共同话题，也是可以理解的。
　　喻笙一直安静地听他们说话，偶尔附和方宁一句。

　　话题又转到梁以植的专业领域，说起他的研究方向，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
　　副驾的男生在相关领域工作，不断问梁以植问题。
　　梁以植颇为耐心的一一解答。

　　喻笙和方宁对此不感兴趣。
　　方宁开始给她发消息。

　　方宁：[我确定我没看错。]
　　喻笙：[什么没看错？]

　　方宁：[师兄在看你啊。]
　　喻笙：[瞎说。]
　　喻笙：[敲头.jpg]

　　方宁：[我还瞬间脑补出了小说情节呢。]
　　喻笙：[……]

　　方宁：[真的。]
　　方宁：[你相信我。]
　　喻笙：[看我做什么，你想多啦。]

　　方宁转过头，冲喻笙眨了眨眼，无声地调侃她。
　　喻笙尴尬得很，她和梁以植能有什么关系，而且当事人还在车上。
　　方宁在那边做一些怪表情。
　　喻笙作势要拧她，她笑着躲开。

　　前排。
　　梁以植专心开车，听到后排动静，他透到后视镜看了一眼。
　　喻笙不知道怎么被惹到，脸颊鼓鼓的，还有些红，她笑得无奈，眼睛瞪着方宁，似嗔非嗔。
　　他平静地移开目光。

　　很快，车子到达酒吧。
　　酒吧名叫遇见，是家清吧，灯光柔和温馨，适合朋友小聚。
　　陈屿提前订了卡座，喻笙一行人找到位置坐下。

　　才坐下来，喻笙便收到沈凡的消息。

　　沈凡：[笙笙，睡了吗？]
　　喻笙：[还没有，妈，朋友过生日，我在外面。]

　　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喻笙倒扣手机，她有预感，沈凡发来的消息她并不想看。
　　方宁和师姐去了洗手间，周婧沉浸在幸福里，正和陈屿亲密说话。
　　其他人她算不上熟悉，有人来攀谈就回一句。

　　喻笙独自喝着果酒。
　　她有些无聊，坐在那里听大家聊天。
　　在座的大多都已经工作，正在交流彼此的现状。

　　“你们加班严重吗？南达真不把人当人，天天加班到十二点，工资还低，挣的都是牛马钱。”

　　“谁不是？”

　　“我现在在孟氏科技，待遇挺好，税后40个，工作做完就可以走。”

　　“这么好，可是孟氏以前不是出了名的留不住人吗？”

　　“小孟总去年接手，他很重视人才，福利待遇都提高了不少。”

　　“小孟总？孟西洲？”

　　“不是，是孟西洲他哥。”
　　那人话题一转：“据说孟西洲快回国了，老孟总有意把孟氏科技交给他，到时候也不知道……”
　　“哎，对了，你们谁有孟西洲消息？他要回来是真是假？”

　　“问梁以植啊，上学时他俩关系最好。”

　　梁以植声音清越。
　　喻笙听到他说：“可能会回来，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哎，那他回来，是不是还要追前女友，他前女友好像也很爱他，他们……”

　　“说点别的。”喻笙听到梁以植打断他。
　　说话人露出疑惑表情。
　　有人使眼色，指了指喻笙，“没看到正主也在吗？脸色都不对了。”
　　说话的人立马噤声。

　　喻笙在看沈凡的消息。

　　[你舅舅五十岁生日快到了，妈妈帮你准备了礼物。]
　　或许是迟迟不见她回复，那边继续发：[舅舅也是家人，他也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笙笙，我不是在逼你，希望你能理解。]

　　喻笙阖上手机，没有回复。
　　在外玩的时候，最害怕收到沈凡的消息。
　　沈凡有一种神奇的能力。
　　总能在喻笙开心的时候，让她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除此之外，还有说话那人。
　　喻笙不是没脾气，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孟西洲追她追得高调，他们在一起后也是轰轰烈烈。

　　换句话说，谁不知道她是孟西洲的前女友。
　　这人多半故意来试探的。

　　卡座里气氛稍有些尴尬。

　　今天好姐妹生日，喻笙不想让她难做。
　　她深呼吸，淡淡地开玩笑道：“行啊，等他回来，我一定主动把他追回来，不然对不起我的深情人设。”
　　她还顺势撩了下头发，像极了影视剧中明媚娇俏的女主角。
　　周婧反应过来，担忧地望向她。
　　喻笙递给她一个没事的眼神。

　　大家不是傻子，看出来喻笙不高兴，但她主动缓和气氛，瞬间觉得抱歉起来。
　　都是成年人，最懂得什么叫“过”，喻笙开了个玩笑，他们正好顺势转移话题。

　　喝过一杯，相熟的人单独找地方聊天。
　　恰好方宁此时回来。
　　喻笙拉着她去了吧台，远离是非之地。

　　这边。
　　梁以植握着酒杯，眼底神色不明。

　　“难得，今天喝酒了。”赵铭凯调侃道。
　　读书时，梁以植专注学业，还要照顾家人，为了保持清醒的大脑，很少喝酒，除非师门聚会，他几乎滴酒不沾。

　　“陈屿求婚成功，自然要庆祝。”梁以植回。

　　“别装。”

　　梁以植喉结滚动，慢慢咽下一口酒：“我装什么了？”

　　赵铭凯望了眼喻笙的方向，小声道：“喜欢就去追啊。”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