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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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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樊日聂星人却远远的停下了,他们摇头晃脑地交流着什么,月光洒在他们小小的脑袋上,像是树枝上雀跃的鸟,吴欲知往前伸出一条腿,另一只脚在地上点了点,说道:“他们不会不来了吧?”
“有可能,看他们的样子可能只是一群等级较低的取货员。”003持着武器的手臂已经酸了,
他难耐地左右撇着,牵着嘴角也一跳一跳的,吴欲知瞧着好玩,噗嗤一下笑出了声,003瞪了他一眼,说道:“笑什么?”
吴欲知揶揄道:“笑你这小鸡崽子连防身的都拿不住。”
003恼羞成怒,反唇相讥道:“你厉害,你有能耐就单枪匹马去把那群人灭了。”
吴欲知眼睛一转,当机立断放下武器,两手一摊,噘着嘴称赞道:“好主意。”说罢,他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当真是没有丝毫犹豫,朴若谷几人和对面的樊日聂星人都被他吓傻了,呆若木鸡地注视着他,还是朴若谷先回魂,疾步拦住他,泄愤一样扯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拽了回去,贯了十成的力气把他甩在地上,吼道:“你疯了吗!”
天际荡回他的怒吼,也把远处观望的樊日聂星人震荡地神经一紧,在几秒钟内,全部踉踉跄跄地跑了。
吴欲知坐在地上,目送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他踩在地上的双脚往前一蹬,带着他的上半身直往朴若谷的腿上扑去,朴若谷反应不及,被他一把抱住,整个人向前一扑,差点摔个狗吃屎,他气急败坏地抬起巴掌直奔吴欲知后脑勺,就在一步之遥处,吴欲知蹭着他的腿开始撒娇:“哎呀我不过是想,深入虎穴焉得虎子吗,反正也得去他们的老巢走一遭,何必非要舞刀动枪的,不如给指机留点能量吗。”
“少给我强词夺理!”朴若谷怒极反笑,那一巴掌最后也没舍得打下去,转而在他头顶揉了两把,“行了起来吧,现在人也走了,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估计休息不了多久,”吴欲知抱着他不撒手,却把脸转向前方,朴若谷挡住了月光,使得他整张脸浸在了黑暗中,“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很可能会直面他们的首领。”
“对,”003拿着探测器走来走去,针尖上的黄光规律地闪动着,“他们的进化速度超出我的预期,对于我们这种外星人的入侵,他们必定举全部之力来对付我们。”
“外星人。”吴欲知喃喃道,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异乡人,月下他的影子蜷缩在脚边,他觉得这是从他体内解构的另一个自我,那个自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重新审视人类,恍然大悟人类的自我性潜藏在每一个词语中,宇宙生生灭灭,地球从不属于任何一个物种,又何来的内外之分。
探针响起一阵短促低沉的提示音,灯光也由黄转绿,在深沉的夜里亮得有些扎眼,灯光辐射范围内的沙地颜色发暗,沙粒间掺杂着黑色的粉末状颗粒,003抓起一把沙,吴欲知看见他掌中温着一层朦胧的蓝光。
003长舒一口气,喜不自禁地跺了跺脚:“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不有凑上去,头几乎埋进了他手掌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制胜武器。”003神秘兮兮地笑道,说着把沙一扬,用力把探针插进地里,神经机在众人眼前闪过一串数字和一张可视图,“伙伴们,请过来挖吧。”
“到底是什么?”不有仍然摸不着头脑,却顺从地往地上一蹲,扒着沙子开始掘坑。
“当然是那个力量堪比炸弹的石块!”吴欲知朝003翻了个白眼,抓起一把沙出其不意地往他头顶扬去,“非得卖关子!就显着你了!”
正巧吹来一阵东风,把吴欲知送给003的礼物悉数送到,猝不及防地落了正兴致勃勃挖沙的003满头,耳边蓦地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声,吓得003差点坐到地上,等他回过神看到吴欲知幸灾乐祸的笑脸时,心底那座愤怒的火山被唤醒,他大叫一声,提着小铲子朝吴欲知直奔而去。
吴欲知早有防备,见他扑来,一个弹射起身,把其余几人当成圆心,开始没完没了地绕着他们跑,003像追着骨头的狗一样跟在他身后也不停地绕着圈,夜色迷蒙,尘沙飞扬,飞影重重,把中间又疲又累的三人晃得双眼模糊,头昏脑涨,朴若谷终于忍不住了,趁吴欲知经过,他抓准时机伸出一条腿,一声哀嚎后,气喘如牛的某人最终败于一直脚下。
朴若谷铲起一锹沙,往他身上扬去,气急败坏地说道:“能不能分个轻重缓急,现在是玩闹的时候吗?”
“就是!”气喘吁吁的003趁机补上一脚,鹦鹉学舌道:“现在是玩闹的时候吗!”
朴若谷瞪他一眼,举起铲子就要往他身上砸:“还不是你助纣为虐,他招惹你你不理他就是了!”
003惊愕地瞪大了眼,他冲着自己举起手指,满脸不可思议:“跟我有什么关系?”
勾月已爬上半空,镰刀相对,把深空一分为二,辉光涤荡,落进吴欲知眼中,他闭上眼,锁住月光,翻身朝朴若谷扑去,抓住他的手,把额头抵了上去,他慢慢睁开眼,好像这样就能让月光代替他亲吻朴若谷一样:“对不起,夜色这么美,也偶尔歇一下嘛。”
“哦是吗。”朴若谷笑眯眯地摸着他头顶,然后一铲子砸了上去,“赶紧给我干活!别为你的偷懒找借口!”
“真是!”吴欲知揉着脑袋,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委屈巴巴地嘟囔着:“不懂浪漫!”
他叹了口气,撑着地面想起身,手却一下子被埋在沙下的硬物硌到,他哎呦一声,迅速抽回手,同时因为重心不稳身子向后倒去,慌乱中他顾不得疼痛,两手往身后撇去,试图找到支撑点,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后边的沙下硬物似乎有刺,扎得他双眼直冒金星,两腿用力往上一蹬,整个人又往前扑去。
不有迅速反应过来,转身一把将他抱住,朴若谷扔掉铲子,双手在空中不知所措地比划着,末了才扶上他的手臂,让他从不有怀里落地,吴欲知捏了捏他的肩膀,说道:“地下好像有东西。”
朴若谷正眼都没瞧上一下,抓过他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着,因为太用力,他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连带着声音也抖动起来:“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吴欲知反手握住他,力度大到似是要揉碎了一样,“就是有点红,死不了!”
朴若谷瞪了他一眼,对他这种没轻没重的安慰表示不满,其余几人已经在吴欲知跌倒的地方开始挖掘,那东西埋得很浅,不有几铲子下去就让它露出了全貌,阿水惊呼一声,窜到003身后,颤颤巍巍地说道:“这是不是,飞船?”
003俯身朝那东西望去,焦灼一点点爬上他的眉心,脸色漆黑如墨,眼中风云变幻,像是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他伸出一只手,往那东西表面轻轻摸去,说道:“没错,是一艘飞船。”
“飞船?这样的?”吴欲知非常惊讶,他走到跟前,蹲在地上细细打量,却依然难以置信,这飞船外表区别于常规流线型飞船,而是棱角分明的,且从飞船内部伸出许多枝干一样尖细的触手,杂乱无章,纵横交错,几乎要将飞船主体整个包裹起来了,也就是这东西把吴欲知扎个够呛。
“对,这是飞船。”003直起身,月色从他头顶倾泻,又窸窸窣窣爬上飞船,他仰天叹道:“这是我们SE星的小型探测船,能隐形和战斗,一旦遭遇不可挽回的意外,飞船就会启动应急机制,从枪管内部生出枝干,让飞船自行解体,融于被探测的星球上。”
“可你不是说你想要再登樊日聂星,但怎么也找不到回来的路吗?”阿水问道。
“是啊。”说着,003缓缓闭上了眼,月色融在他颤抖的睫毛上,像是化成了一条小溪。
吴欲知咬着下嘴唇,沉默地凝望着那重见天日的飞船,月色涂料把象征死亡的枝干漆上了一层霜,带着哀哀的愁思,也染白了吴欲知的鬓角,他俯身折了一段枝干,插在了003手心中,说道:“我和003重新把它埋了,阿谷和不有你们就继续挖石块吧,看示意图应该是快了,挖到后如果还有时间我们就好好休息一下。”
众人没有异议,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各自的工作,只有003坐在飞船旁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吴欲知望了他一眼,撅起一铲沙直接扬了上去,一小部分沙尘扑上003脸上,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抬起双手,把脸埋入其中,缓慢而有力的蹭了两下,然后一语未发地站起身和吴欲知一起挖沙。
飞船本来埋得就不深,因此三两下就填好了坑,地面恢复如初,月光纵横千里,吴欲知鞠了一躬,说道:“安息吧,月色伴你长眠。”
短短几小时内,他就葬了两人,他望着平整如新的地面,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坏兆头,月色柔柔,他反而觉得这是新生。
“这样就可以了吗?”他问道。
“可以了,”003冲他露出一个感激又羞赧的笑,“家园早就没了,与其跟着我四处流浪,不如尘归尘,回到宇宙中去吧。”
“不会遗憾吗?”
003捏着树枝举到眼前:“遗憾什么?”
吴欲知一时语塞,遗憾太多了,千头万绪中他实在没办法把每个遗憾都上称称重,抉择出一个分量最重的,003反问他:“你遗憾吗?”
他不假思索的点头:“遗憾啊。”
“谁能不遗憾呢?”003 俯身把树枝插进沙中,风把枝丫吹得晃晃荡荡,它却始终屹立不倒,“那能怎么办呢?守着遗憾怨天尤人吗?地球覆灭不是你的错,我的母星覆灭也不是我的错。”
“可是依然遗憾没有和爱的人好好告别。”吴欲知转头朝朴若谷望去,正巧那人也转头回望他,二人相视一笑。
月光在铲子表面刻下一道凛凛的光痕,003拿在手中滑来滑去的,痕迹也跟着缓缓移动着步伐:“遗憾或许会跟随终生,但是我们能从脱手落地的碎玻璃中学到处事要小心谨慎,那剥掉包裹着遗憾的荆棘,露出的花蕊一定是爱,既然是爱,就别吝惜于表达,宣之于口总好过于自我感动的藏藏掖掖。”
吴欲知嘴唇微启,鼻翼也在翕动着,好像空气很稀薄似的,他低下头,淡淡一笑:“有生之年我竟然能从你的嘴里听到关于情感方面的感悟,真是稀奇。”
“是啊,我也很惊讶,”003把目光锁在不有宽阔如山的背影上,“可能不经历痛苦,就无法成长吧。”
“你真是反其道而行之,”吴欲知转身正对月光,夜空高远,星辰寥落,勾月像孪生子一样相生相伴,却可望不可及,“地球人想方设法剪除情感,你一个能量体却在寻觅情感。”
天际荡来几缕微云,像是粼粼水波,吴欲知忽然有种错觉,好像天上的两轮勾月是两尾小船,而他正在被船上的人品头论足。
003见他出神,也同他一起眺望遥远的天际,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以前认为科技发展没有上线,是最强大的,但现在我才发现,情感才是最强大的,它是一切发展的驱动力。情感是唯一不需要借助外力就能自行发展的能量,它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那你曾经奉为圭臬的科技发展就不重要了吗?”
“当然重要,对科学技术的探索是必要的,但向内对情感的探索是重要的。”
吴欲知挑了下眉,转头望向他:“哦?请展开讲讲。”
“我看我们仨才需要给你俩讲一讲,”阿水愤怒的声音越过两人肩头钻入耳中,他俩同时虎躯一震,搓着手掌心谄媚地笑道:“请问您有何指教?”
阿水把铲子往地上一扔,抬腿就要往二人身上扑,不有紧忙拦住她,嘴角向地面一努:“挖着了,快过来看看。”
“好好好,”吴欲知和003争先恐后地跑来,生怕被对方落下,那副急切的模样好像正被豺狼虎豹追着似的,本就没几步路,两人硬生生跑成了百米冲刺的效果,吴欲知刹车不及,一个趔趄摔进了坑中,几人愣了一下,随后不知道由谁起头,捧着肚子开始哈哈大笑。
他跪在坑底,抬起头委委屈屈地瞧着笑出眼泪的朴若谷,小声嘀咕道:“你也不知道拉我一把。”
朴若谷昂起头,视线向下觑着他道:“谁让你偷懒。”
“谁偷懒了!”坑不深,吴欲知双手能扒到坑洞边缘,但沙尘松散,他稍一用力边缘就会塌陷,连人带沙又跌回坑底,试了几次他就放弃了,靠在坑壁上喊道:“003,还不是因为你,快过来帮我!”
不等003开口,朴若谷又凉凉地说道:“怪003干什么,只能怪月色太美,使你们情不自禁,促膝长谈。”
坐在他旁边的003脑袋轰的一声响,他目瞪口呆地望向朴若谷,那人一张脸笑意盎然,嘴巴却撅着,好像平地而起的高山,层峦叠嶂,看着让人眼晕,他拍了拍后脑,朦朦胧胧中意识到了什么,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吴欲知却瞬间了然,朴若谷吃醋了。他气定神闲地抱起双臂,盘腿坐下,仰头凝视月下的朴若谷,清辉一泻千里,却独独露了他的一双眼,深眸嵌在两汪暗色的泉中,仿佛一不小心就能掉下去,沙漠阒寂无声,他却好像能听见朴若谷震耳欲聋的心跳,这让他非常享受。
“吴欲知,是死了吗?”阿水人未到声先到,她鬼头鬼脑的从两人中间探来,瞟了眼朴若谷后浑身一僵,梗着脖颈抽身又往后退了一步,瓮声瓮气地说道:“不然这么这么安静。”
003 啊了一声,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缕魂魄在外游荡,他意味深长地拍了下朴若谷的肩膀,跪在坑洞边上说道:“吴欲知,你把石块给我递上来。”
“啊?”吴欲知以为自己眼瞎了,坑洞一尺见方,仅容两人,目之所及都没见着半个小石子儿,更别提稍大一点的石块了,朴若谷反手抓住003肩头,使劲捏了把,说道:“问题就在这,石块太大了,吴欲知踩得坑底就是那石块的表面,现在怎么办?我们也不能随身带着这么一大块石头啊。”
“我下去看看。”003说着就纵身跳了下去,吴欲知紧急退避到坑壁上,冲他翻了个白眼,“大哥,地方这么小,你能不能等我先上去你再下来。”
003却充耳不闻,拿出铲子径直蹲了下去,本就逼仄的空间被他占据了大半,吴欲知像是困兽似的,无助地只能摇头晃脑,不有荡下两条胳膊,对吴欲知说道:“我拉你上去。”
吴欲知没有应声,神色委顿地瞧着朴若谷,朴若谷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撇过头,不有等得急了,催促着:“你到底上不上来?”
“上上上!”他攀住不有的胳膊,不有也反握住他轻轻向上一提,像拎小狗崽子一样把吴欲知提了出来。
吴欲知刚上岸,003那边就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他下意识地弯了下腰,脑袋好像被灌进了二斤棉花,恍惚到如坠云端,他双目无神,盯着面前雪花一样的沙尘阿,耳边忽然窜进一只嗡鸣不断的蚊子,吵得他想吐,朴若谷焦急慌乱的脸一下闯入他眼中,那只扣住他肩膀的手像要勾住骨头一样用着力,吴欲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攀住他的手臂不断地摇头。
身后,003已经被不有拉了上来,他双眼紧闭,身子弓成了一只虾米,侧身躺在地上,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阿水跪在他身旁,近乎祈求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阿谷,”不有退至朴若谷身边,抬手指向地平线处,“好像有人来了。”
“这么巧?”朴若谷豁然起身,朝远处看去,夜色更浓了,群青色的深空厚重的像是一块天鹅绒布,风送来了雾气,薄纱一样漫无目地飘荡着,有人不断地从雾中走来,前赴后继,仿佛要英勇就义,朴若谷目光一闪,脸色如霜般闪着凛凛寒意:“阿水戒备,不有你把吴欲知和003放到我们中间,保护好他们。”
“不用了······”躺在地上的003勉强睁开一只眼,他撒开紧抱的双臂,一小片东西从他怀里掉到了地上,他气若游丝地说道:“象征性的抵抗一下,石块,我拿到了······”
“你傻啊!”阿水恨铁不成钢地跺着脚,鼻头立刻红了,她拾起那一小片003舍身砸来的石片,爱怜地摸了两下,而后又重新塞回003怀里,“你要是有个三七二十一可怎么办!”
003伏在地上的手指动了两下,一寸一寸地挪到阿水脚边,轻轻碰了碰她的鞋子,笑道:“能为你们拿到防身的武器,是我的荣幸。”
“行了别说了!”朴若谷柔声制止道:“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身体机能运转都正常,”003咳了一下,蹙起的眉头倒随之舒展开来,声音也比之前洪亮了些,“就是能量体爆炸的冲击波影响到我本体了,恢复得需要一段时间。”
“你真是,”不有心疼地无以复加,面部肌肉都在抽动着,一想到003可能就此和他们天人永隔,他就胆战心惊,此刻站在他脚边守护着他,倒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感,任何言辞在这当口都无法表达情感的厚度,所有他只能从嗓子眼里憋出这么一句没有意义的话。
“你真是乱来。”吴欲知拍着脑袋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从003身上跨过,顺带轻踹了他一脚,“我要是有个什么后遗症,你小子给我等着。”
他走到朴若谷身边,和不有阿水调整了下站位,与朴若谷一起正面迎击敌人,“你没事了?能听见了?”朴若谷上下瞟了他一眼,没敢仔细打量。
“能听见了,就是头还有点疼。”他拿出指机,不动声色地把身子往前倾了倾,迈出去的脚也比朴若谷的多出一小截儿。
大批樊日聂星人已经围了上来,他们个个人高马大,犹如参天大树,几十个人排成一排,像一堵移动的墙一样推进着,几人的视线被挡得严丝合缝,似乎连空气都开始变得浑浊,猎猎腥风卷起沙尘扑面而来,镰月挂在他们头顶,像吹响的远征号角般时时刻刻鼓动着他们。
“卧槽,003记忆中的他们也不长这样啊,不会是换了个种族吧?”吴欲知咽了口唾液,压下那股强烈的反胃感,除了直立行走的两条腿,垂在身体两侧的胳膊和正中央的脑袋,他们真的与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两只眼睛埋没在堆叠的皮肤里,不时有液体从中流出,好像是在脓包上划了一道口子似的,黄褐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疣和可怕的伤疤,伤疤处也在流着黄绿色的液体,鼻子短小且朝天,嘴巴倒是很大,黑褐色的嘴皮上满是裂口,仿佛一张嘴就能吞掉一整个人,巨大的骨骼上擎着一颗小小的头,像是高高隆起的坟包上摆放的祭品,脖子是一条分界线,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两块领地,脖子以下的皮肤犹如抽干了空气的真空包装袋,裹在骨头架子上,浑身上下只有手没有变化,依然短小且有蹼,难堪大用。
走在中间的人应该是首领,只有他的腰间垂着一条长长的带子,走起路来带子被荡起,能看见藏在带子下的小小器官,而其他人□□干干净净,是无性人。
“我的亲娘啊,”吴欲知目瞪口呆地感慨道,“同人不同命啊。”
朴若谷佯装没听见,举着指机四平八稳地站着,樊日聂星人在距他们一米处停下,两方人马不动声色地对峙了半晌,月光投在首领狭长的眼睛中,诡异的像是坟上的幽幽鬼火,他抬起那双难堪大用的手,其他樊日聂星人立刻朝两侧跑开,把几人围了起来。
“怎么办?”阿水死死盯着他们,跃跃欲试,“战斗吗?”
“不,”朴若谷低声吼道,生怕她一个冲动直接扑上去,“先看看他们有什么动作。”
但是对面的敌人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两伙人像是两堆石矿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到天色微明,雾气消散,光像打破的蛋壳一样缓缓淌了出来,沙漠经过一晚月色的洗礼,竟然变得有些和蔼可亲,吴欲知打了个哈欠,沉重的脑袋迫使他不由自主地点着头,他小声说道:“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像个傻子似的。”
“那你说怎么办?战斗力悬殊,一旦开打我们可能直接就被他们灭了。”朴若谷也骑虎难下,他们的进化速度实在是出人意料,这里的生态环境与003记忆中的画面交叠,看不出任何差异,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他们是如何做到在短时间内进化的如此高大的?朴若谷掂了下手中的武器,他小心翼翼地往首领身上看去,不知道他们的智商进化到何种程度,有没有把武器藏起来?
003已经睡着了,他翻了个身,胳膊抻得直直的往地面上甩去,双腿也大大张开,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他嘴里振振有词地讲着什么,但实在太含糊了,没人能听明白。
站在前排的樊日聂星人却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勾连在一起的手臂互相碰了碰,脑袋小幅度的匀速荡起来,嘴巴也蠕动着,像在进行什么献祭仪式。
“卧槽他们要干什么?”吴欲知打了个冷颤,有关原星神秘仪式的记忆一下子席卷而来,他如芒在背,恨不得马上逃离这该死的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