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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死而不亡者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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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你说我不是在做梦吧?”飞船盘旋在北联盟上空,吴欲知整个人贴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呆愣愣的,好像没了魂儿。操作台上的极地通讯系统不断闪着绿灯,告知目的地就在下方。
“这他妈怎么降落?”吴欲知摊开双手,不怒反笑,“大洪水诶!明明距离中联盟沙漠腹地那么近,灾难竟他娘的完全不一样。”
他抬头望向悠悠青天,碧空如洗,无辜的像个孩子,“地球到底是有多恨人类,啊?”
“吴欲知同志,自从你返回地球以来,说脏话的频率明显升高。”Alex答非所问,对于他的问题,电子脑也实在无解。
“你知足吧,”吴欲知一记重拳,关掉了恼人的绿灯,“舱内东西完好无损,证明我情绪已经够稳定了。不说点脏话发泄,恐怕我他妈的就自己从内部,‘嘭’的爆炸了。”
Alex不置可否,说道:“根据探测仪数据显示,水位最深处是5.6米,但这只是预估,实际数据要等洪水褪去才能知晓。如果你要现在下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我发现你真是爱说笑,”吴欲知颤颤巍巍地指着地面,“那么大的压强,就算我能打开避难所的大门,那大水倒灌,里面的人还活不活?”
“吴欲知同志,我还是那句话,请你抛弃幻想。”Alex调出北联盟中央大楼设计图,“首长把极地通讯的最高权限开启至五级,我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大楼被等比例还原在束束蓝光中,纤毫毕现到院子里的蜘蛛都想告侵权。
吴欲知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指,一点一点地触着光线,生怕力道重一点,这光就像同胞一样,忽然的消失了。
“知道,”良久,他嘤咛般说道:“意味着全联盟所有机密,我可以一览无余。”
舱内静悄悄地,钟声也好像玩起了躲猫猫,他将眼前的光线一把抓住,随后又松开,纹路交错的掌心一成不变,他说道:“准备一下吧,十分钟之后我下去。”
诚如Alex所言,坐标指向北联盟中央大楼处,设计图上根本没有规划避难所。只有一处没有注明的房间,尚不知其用途。
“宇航服内置金属臂,如果水深达10米,在此压强下开启一扇大门应该也毫不费力,你不用担心。只是可惜我们没有潜水艇,一旦遇到危险,速度远落于地面,恐怕难以逃出生天。所以我只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时间一到你若没有返回,我会强行夺走宇航服控制权。”下水前,Alex难得如此严肃地说道。
水下还保留着人类活动的一些痕迹,大楼在流动的水波中软骨头一样晃着。院中央,联盟开创者雕像被不知什么东西削掉了脑袋,就剩一个光秃秃的身子,在水中东倒西歪,讽刺的是,院内一隅的参天古树完好无缺,只是树枝上挂着一只靴子,像吊死鬼一样飘着,有些影响美观。吴欲知多看了两眼,认出那是北联盟的军靴。
这里的人类和东联盟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具尸体都没剩下。大抵也是灾难来得突然,弱小的人类在洪流中,被一股脑卷向了未知之地。
隐藏房间并不难找,吴欲知起先以为要靠蛮力开启某扇合金大门,但根据地图标示,它在科学家之星墙壁的后面,要想进去,需要先找到秘钥。
墙上悬挂着毁灭战争后为科学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科学家画像,其中有一位他最敬佩——刘爱琳教授,她不仅凭一己之力推动了航空技术的发展,更是古道热肠,多年来默默资助了不知道多少像他这样生于孤儿院的苦孩子。
“如果没有您和老首长,”吴欲知鞠了个躬,他倾身向前,将脸贴在画像上,想要拥抱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我恐怕和过街的老鼠没什么两样。”
忽有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在吴欲知耳旁响起,他晃了晃脑袋,以为在水下出现了幻听。
他起身离开画像,教授的面庞被水波扭曲,把和蔼折成了诡异,下垂的眼角向上翻着,向上的嘴角却向下弯去,乾坤大挪移一样,阴恻恻的,直叫人汗毛倒立。吴欲知受了惊,有点后悔下水的决定。
“吴欲知同志,”Alex的声音及时出现,它安慰道:“那一声不是幻觉,画像下应该有东西。我无法预估安全与危险的概率,不能为你提供更好的建议。所以继续探索与否,取决于你。”
吴欲知确实有些犹豫,人在面对未知时总是充满恐惧,哪怕是下一秒的未来,都处于不确定的洪流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住当下,定住心神。
他深吸了口气,恰巧阳光微波一样荡来,幽兮的水底披了层金衣,有了点微末的生气。他被裹在阳光中,向上望去,他觉得此刻自己就是那束光。
“Alex,我要是死了,你就去太空,去能到达的最远边界,替人类看一看。万一真的遇上什么外星人了,那我就祝你好运。”说着,吴欲知撬开了画像面板,他一松手,画像便随波奔向远乡。墙壁上,一个闪着红光的密码键盘,正与他面面相觑。
“Alex,搜索一下密码?”吴欲知敲敲旁边的画像,试图按图索骥,“这北联盟不至于傻到把密码也轻易上交吧?”
“确实不会,”Alex检索一圈毫无所获,“不然笨方法,试试北联盟坐标。”
“有道理,”吴欲知当即输入数字,但键盘只是闪了三下,随后归于沉寂。
Alex:“要不试试中联盟坐标?”
“你有事吗?”吴欲知翻了个白眼,“自己家的锁,密码用别人的,怎么,就是要玩一个出乎意料?”
“不过还真挺出乎意料的。”吴欲知看着密码键盘,百思不得其解,“数字、删除、确认、大写字母,这种样式的密码锁,在生物锁大行其道的今天,我只在博物馆见过。老一辈还真是有些,情怀?”
“那你有没有想过,”Alex说道:“如果有一天生物纹的主体和痕迹全部消失了,门还怎么开启?”
吴欲知没有放声,他只是眼珠不错地盯着那小巧的键盘,好像希望能隔空打牛一样自动解锁。
“这字母,为什么是大写的呢?”他小声嘀咕着,手不自觉地移到了G上,他宇航员编号的初始字母。
“卧槽不会吧!”他浑身一抖,脑子里的混沌像是被盘古用斧子劈开一样。他手指有些发颤,但还是坚定的输入了自己的编号,不多时,一道门在墙壁正中央缓缓开启。
“卧槽!”他嘴上没个把门的,身子倒是随着水流毫不迟疑地闪进了室内,大门“唰”的一下关闭,速度之快令他都吓了一跳。
通道两侧立即亮起灯光,只是幽幽暗暗,像是鬼火。走廊深长又狭窄,倒灌的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幸亏他闪得快,不然现在就是飘在水棺材中的尸体。走廊尽头处,一扇黑漆漆的大门庄严肃穆,俨如恭候多时的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