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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自毁修为的第八种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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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过神明的都知道,邪神摄取能量也是有前提条件的。
如果全世界的怨气和负面能量都可以随便邪神摄取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只会迎来一个爆体的邪神或者被负面能量控制精神失常的邪神。
所以,不管是为了世界安全还是邪神健康,邪神都只能获取祂领地范围内的各种负面情绪。
通常意义上讲,邪神的领地只有一种获取方式:信仰。
不管是邪神的使徒信徒们前去开疆扩土,或是邪神亲自下场增强自己的影响力,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获得智慧生命的认同,通过这种精神层面上的标记来划分领地。
虽然新时代神学没落,但对神明的认同也不再局限于崇拜。只要是针对任梓乐本人的强烈情绪都可以算是成为她信徒的准入条件,不管对方是否知情。
基于以上规则,任梓乐目前的领地只有三块:她的家,仁济医院她住过的病区,以及她所在的班级。
在任梓乐成年之前,以任梓乐目前的能力和这个世界的怨气浓度来看,这三块领地就已经足够她顺利成长。
但是,就在此刻,任梓乐再次感知到那种熟悉的、让她夜不能寐的、撑爆经脉的奇异饱胀感。
在原有的三种摄入能量之外,又有一股新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流入,一下子就打破了她身体的平衡。
得尽快查明源头呢,不然,她又要坏掉了呢。
任梓乐悄悄拿自己的手臂荡秋千。
如果要说有什么是今天才改变的,那就只有两个:搞事的一家子、装死的直播间。
“有摄像头就很了不起吗?你们把我奶奶吓到了,到时候出问题你们赔得起吗?”年轻男子不知死活地继续叫道。
哦,那就是直播间的问题了。
为了进一步肯定这个推测,任梓乐微微探出身子,让手机的镜头正好拍见她的侧脸:
“哥哥,你别让他们那么凶。”
任梓礼侧头,只是挑了挑眉,没说话。
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道。
虽然他觉得自己妹妹是世上最柔弱可怜的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想要欺负任梓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不过更多时候,比起亲自下场,她更喜欢看戏。
一旦她说出“哥哥”两个字,这就代表她有事需要他配合。
哪怕不清楚任梓乐想做什么,任梓礼还是选择信任:“你们都后退。”
专业出身的保镖职业素养就是不一样,在看到雇主没有反驳的时候,他们已经默默放松了对那伙人的限制。
年轻男人以为他们怕了,顿时精神起来:“你们把我奶奶吓到了,得赔我们精神损失费。还有这一下午没有上班的误工费,我被你们打伤的治疗费、营养费。也不多,一百万就行。”
这个数字一出,一旁的老人都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不过她不是觉得孙子要价太高,而是担心这俩小年轻给不了那么多:“这么多,把人吓跑了怎么办?少点吧。”
中年女人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多钱,两只手不安地摩挲着衣角,但还是低着头驯服地等待结果。
“放心,”年轻男人拍了拍胸口,肌肉的拉伸触碰到刚才的伤口,让他的表情瞬间狰狞,“他们都有钱请保镖,一百万也就是个零花钱。”
[好不要脸的。就算人家一百万就是个零花钱,又凭什么给你?]
[加害者理直气壮伸手要钱的,我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己主动自爆的,这是真第一次看见。一百万,这敲诈勒索罪妥妥的。]
[更让人无语的不是这个兄妹俩里面的妹妹吗?活那么久了,终于让我看见真圣母了。别人打你一拳,你还谢谢他?]
[谁说不是呢,这是真蠢啊。]
[不如把哥哥让给我吧,我绝不会让我的哥哥受这样的委屈。]
真是浓郁的怨气呢。
生活中无法倾泻的怨念却可以在网络上肆意发泄,向着并不熟悉的陌生人说出贬低的话语。
真的是,
天生就该是她的信徒。
任梓乐垂眸看着地上破碎的手机,浓重深邃的夜色从她的周身散开,如气如雾,如有形似无形,钻入那个更虚无的世界。
浊气在0与1的世界穿梭,以恶念为锚点,以怨气为线,织成最浅薄的联络之网。浊气为基,撬开最深层的逻辑,将领域建立在那虚拟之地。
这算什么?
感受着流淌在数据之海内星星点点的信仰之光,任梓乐突兀地笑了一声。
赛博神明?赛博领土?
“你在笑什么?”
安静的病房内,突然响起的古怪笑声让年轻男子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分了,硬生生把一个病人逼疯。
但看着一旁她哥哥冷静的表情,他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并且深信不疑:“我知道了!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我就说一个正常人胳膊断了怎么不会哭,原来是她脑子有病。你们是不是还要把她的病赖在我们头上?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们绝对不会认的。有病就带她去精神病院,别来正常人的地方吓人。”
就连老太太也向后跳了一步。
[呃,我觉得主播说得好像也有道理。这个妹妹现在的精神状况是不太正常。]
[主播这一家子也太恶心了吧。之前这妹妹说话也还正常的,现在都被它们弄疯了。]
[精神承受能力差还做什么直播。]
[前面的有病吧?又不是妹妹她自己想直播的,是主播他们不做人。]
[我就说她怎么看着怪怪的,原来是精神病啊。]
[有病就去治,看着就吓人。]
善意的,恶意的,一切冲着任梓乐而来的情绪都会成为祂建立自己道场的一砖一瓦,为祂的不灭神国开疆扩土。
嗯,是的,就在刚才,祂决定把自己的神国建立在网络之上,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神明。
虽然,这个世界也只有祂一个神明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祂们邪神,被打散过、被封印过、被背刺过,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统治世界的野心。现在有了网络这个媒介,她更可以随意搅动风雨,天地无光。
“乐乐?”任梓礼疑惑地开口。
这道声音就像一条绳索,将她一下子就从神国拉回了人间。
任梓乐看着惊慌失措的人群。
一群自以为是、无知的羔羊,还试图挑衅邪神的权威。
是谁给了他们可以在邪神面前对邪神作恶的勇气?
任梓乐起身。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却把心里有鬼的年轻人吓得神智错乱:“你们别过来,我要报警了。”
[笑死,第一次看见还有加害者报警要抓自己的,活得久了果然什么都能看见。]
[报警也没用吧,她是精神病呢。]
[这怎么就不是一种报应呢。]
“你真的那么想?”任梓乐指了指还在地上的手机,“可惜你做不到。”
年轻男子是真的觉得任梓乐有病,继续往后退了一步。
“你做不到也没关系,”面对着他惊恐的表情,任梓乐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帮你做了。”
“你帮我做了?”年轻男子迟钝地重复。
任梓乐的语气越发轻快:“是啊。当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报警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到楼下了。”
“啊?”
[啊?]
难得有一刻,主播和水友们达成了一致。
“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任梓乐眨了眨眼,“你和你父亲一样,让人想认错都难。”
对于邪神而言,就算都是因为恶念而产生的浊气,不同的人也会有微妙的差别。而他们父子俩,几乎克隆般的恶臭气息可真是让神难忘啊。
年轻男子的脸上出现了慌乱,但看着摔碎的屏幕,努力让自己镇定着:“报警好,报警正好可以给警察看看你这个精神病要杀人了。”
从病床到房门还有十几步的距离,任梓乐也不明白他怎么会对自己这个单纯无害的小女孩这么残忍的诽谤:“明明是你们打了我呀。”
“可你们没有证据。”年轻男子反驳道,他的眼珠转溜,很快想出了更完美的托词,“你,你们,你们这些人都被他们收买了,你们是他们的人,你们的证词不作数。”
被他指着的人,有帮忙说话的老伯,有维持秩序被推开的护士,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群。
热闹转到自己身上,本来不想掺和的都忍不住说上两句。
[有证据,有证据,我录屏了。]
[没错,我们就是证据。]
在菜市场般热热闹闹的病房,任梓乐的声音虽小却很清晰:“可是,我录屏了啊。”
录屏?
年轻男子僵硬地转头,关节如同错位般定格在某个角度。
某个能看见果篮的角度。
而在果篮的右侧,一部手机沉默地树立在那,屏幕上的灯光忽闪,记录下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显眼,却始终没有人发现。
“啊!!”
年轻男子突然大吼出声,趁着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个飞跃,就想拿走手机毁尸灭迹。
可他忘了,围着他的可不是普通保安,而是一群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
只需要巧妙的位置变化就可以打断年轻男子的蓄力,还能与他保持距离,防止他突然的碰瓷。
一步之遥,却是最遥远的距离。
警察到了。
他永远失去销毁自己犯罪记录的机会了。
虽然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机会也只是一个虚假的机会。
但漆黑的直播间内,网友并没有散去。
[精彩,绝妙,年度大片。这反转,我爱了。]
[就爱这种话不多说直接干的人。]
[妹妹好帅!]
[啊啊啊啊啊,两个我都可以!]
[前面的,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算了,给我留一个!]
锚点深深嵌入那个由数字构成的世界,电流将来自东南西北的信仰串联。
数字之上,阴影笼罩,神国建立。
“乐乐,”来自现实的回音再次将她拉回病房,任梓礼回避着她的眼神,“我通知了爸妈。”
“嗯?”
任梓乐不解,然后呢?
任梓乐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任梓礼已经开始撤退:“咳,按照他们的意思,外面太危险了。”
“嗯。”任梓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一不小心她就要被撑死啦,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任梓礼深吸一口气,两条腿都已经离开病房的范围,房门也被保镖堵住,确保他的人身安全,“等你出院后,直接去学校。”
任梓乐呆滞。
任梓乐找不到对象发泄。
任梓乐选择装死。
就算是邪神,也摆脱不了普通高三学生的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