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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承认 ...
九重阊阖缓缓开,层高不见黄金台。
重楼高耸,人在巍峨宫门下,显得格外渺小。
城楼上展翅欲飞的凤华丽威严,能够单独面见天子的机遇可遇不可求,柳聘风也是第一次体验。
他素衣未着冠跪拜在帝王面前,仍旧宠辱不惊。
即便是已经落魄,多日无眠令他身形清癯,也不曾减他半分清和。
帝王没有命他免礼,他就一直叩伏在冰冷的砖面上。
啪——
一声脆响,君王放下手中卷,闲闲开口:“朕昨日检查三皇子功课,看他读了一篇文章,甚是有趣。”
柳聘风听着,并无抬头动作。
皇帝见状,才命他起身,他看着眼前少年,突然发难:“你先是为太子效力,后又引得三皇子求情,一臣侍二主。柳聘风,你胆子不小啊。”
柳聘风并没有惊慌失措,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承担所有责问的准备了。
他撩起衣袍,姿态标准跪在下方,虽不直视龙颜,但言辞恳切,字字沉稳:“臣从来无意归属太子麾下,更无意效力于三皇子。臣的一颗忠心,从来只侍奉帝王,帝王之下,绝无二主。”
“那你的忠心,就是欺君罔上,混淆圣听吗?”
此话已经算是严厉斥责,柳聘风感受到了威压,然而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打算从容赴死了,因此,他并无辩驳,而是俯首跪拜,朗声道:“叔父于臣,乃养育之恩,臣不忍叔父声名狼藉,刑罚加身;更不愿从臣手中走过一桩无头冤案,因此,诸般过错,全在臣一人。臣,无话可说,也无法颠倒黑白,愿陛下念在叔父多年为官,善待叔父,留他一命。臣愿以死谢罪,来世今生,必感念陛下之宽厚。臣,感激涕零,不胜荣幸。”
帝王轻笑,道:“朕不打算要你的命。柳聘风,你知道你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吗?”
柳聘风不解,他眼里头一次流露出困惑。
“怪只怪你出身显赫,偏又年少轻狂、恃才傲物,竟是不懂半分人情世故。处在这样的位置,又学不会圆滑,可不就是别人严重的活靶子?”
柳聘风忽然感觉心生委屈,然而殿上并不是他一个小小臣子能诉说委屈的地方,他只轻声道:“臣知道,可臣不甘、不愿。”
君王扔出一张纸,飘飘然落在柳聘风身前,他极快速的瞟了一眼,只看见上面其中一行字“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未能细看,君王免去他的罪责:“你叔父已然触柱而亡,你虽一时犯错,但念在一片纯孝,便到梁州呆着吧。”
柳聘风谢恩,心脏越跳越快,只感觉脚力不能从心。
宫内不许疾行,他心已然飞到宫外了。
面见天子未曾落下的汗,从他额角落下。
刚出了宫门,他也顾不得仪态,顾不得周围诧异的目光,竭力往柳府奔跑。
柳聘风只一个念头:再快些,快些才能见叔父。
他到柳府时,棺木刚刚要合上。
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犹伸手呼喊:“叔父,不要。”
额上青筋突出,鬓发皆乱。毫无柳聘风平日里的风度。
他想起,幼时他怕叔父、叔母嫌弃自己愚钝,总是要比同龄人更加努力读书,每日不敢懈怠。
叔父素来威严,却总在归家之时带些新奇玩意逗逗他。
说是顺路买的,实则每一件都含着殷切爱子之心。
从不言爱,却没让自幼父母双亡的他受过一点委屈。
柳聘风顾不得身上摔出的伤,手脚并用的来到棺椁前。
这时他方才停了口中嘶喊,总想着不能再惊扰叔父安眠。
他深深看了叔父最后一眼,发现他额上伤疤,无声哀恸,叔母走上前,明明也是强撑着,却反过来安慰柳聘风:“你叔父是自愿的,他从未怪你。只怪自己没能庇护好你,你若不爱惜自己,岂不是让他心寒?”
柳聘风仰天,闭上双眼。几行泪流出,他顾不得擦去,亲手为叔父推上棺盖。
棺木沉重,他推了几次才完全推上。
盖棺既定的时候,他力竭昏倒。
帝王脚下,普通官员是不能大肆举办丧事的,因此柳聘风醒来时,棺椁已经由专门的人护送出城了。
柳修齐要葬回原籍。
他夜半惊醒,见叔母在一旁无声啜泣,见他醒来,忙要上前扶他。
柳聘风问:“叔父呢?”
杨淑慎像幼时哄他一般,拍着他的背顺气,道:“已经送至城外了,我明日一早也会随他离去,只是放心不下你,才一直守着。”
柳聘风这才有了少年人该有的脆弱:“叔母,我也要随你们回河东,你带上我吧。”
这自然不可能,杨淑慎用帕子擦去他生出的冷汗,道:“子适,我和你叔父并不会回河东。”
柳聘风惊愕,他眼神慌乱,河东是柳家本家,不回柳家能去哪里?
杨淑慎看出他想问什么,道:“你叔父死前,为不牵连族中子弟,已被柳家除名,圣上仁德,准许我带他葬去青州,那里曾是你叔父任职过的地方。”
“既然被柳家除名,你也不必为他守丧,只当这辈子的缘分到此为止。”叔母轻抚他面庞,“人不能只活在过去,要往前看。子适,你有你自己的道要走。叔父和叔母力有不逮,不能与你一起了。”
柳聘风摇着头,念着不要。杨淑慎见他如此,心中痛楚不比他少半分。
“子适,若将来有了妻子,记得带她来青州看看我们。”
说完,杨淑慎转身离去。
柳聘风起身想追,却发觉腿犹如灌铅,他挣扎着下床,胸口的气只出不进,感觉几乎难以呼吸。
“不要。”他大喊。
眼前日光透过门户穿过来,才惊觉这是梦一场。
柳聘风没有更衣,连鞋子都没有穿,赤脚跑出门。
丁叔正好撞见他这般姿态,忙拦住他:“少爷,少爷,别追了,棺椁已经离了洛阳城了。”
柳聘风不再挣扎,他慌乱中口不择言:“没关系,来得及,天才刚亮……备马,丁叔快去备马,我去见叔母……”
丁叔落下两颗浑浊的眼泪,只说:“少爷,昨日夜半,夫人就已经随着队伍出城了,行至城外,竟然毫无征兆倒下了……夫人她,已经随老爷一起去了。”
柳聘风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一切都没了。
万念俱灰之下,他一口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在丁叔惊慌失措叫人喊医师的时候,他定定看着前方,穿灰蓝色内侍衣衫的人已然捧着圣旨到了门前。
柳聘风擦去唇上的血,道:“容臣更衣后再接旨。”
说罢,在丁叔的搀扶下,回到内室。
片刻再出来后,虽面若金纸,但至少穿戴齐整。
宣读圣旨的内侍见惯了悲喜,宫中也习惯了拜高踩低,他悠悠扬扬唱完圣旨,拉扯着嗓子道:“柳大人,接旨吧。”
柳聘风双手接过圣旨,不肯让外人见了他半分脆弱。
“臣,谢主隆恩。”
圣旨下达后,即刻上任。
青州与梁州相去甚远,并不在一条道路上。
柳聘风苍白着脸色,仿佛已经处理好从昨日到今晨的痛苦。
柳府的仆人他一一遣散,甚至,他也给丁叔安排到了洛阳外的一处庄子养老。
丁叔万般推辞,最后哀求他带上自己孙子,直到柳聘风不得不点头,他才肯作罢。
洛阳城内的一切,已经与柳聘风无关了。
既然什么都带不走,他就不带走任何东西。
骑马离城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柳大人。
他以为是错觉,毕竟他已经要外放梁州,偏远蛮荒之地,恐怕会蹉跎他一生,谁敢在此时沾染晦气,前来寻他。
然而声音一次比一次近,一次比一次执着。
不是错觉。
这声音和一道去年深秋的声音重合,他回首相望,望见青色衣衫的少女跳下马车,往他这里跑来。
她额前的碎发随风而荡,眼中的担忧几乎可化为实质。
姚环音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她看着马上的柳聘风,心中什么都知道,但她什么都说不出。
“柳大人,梁州山高路远,不如与环音同行。”
柳聘风下马,与她站在一线上,城外人烟少了,可还是不少人听见动静往这里瞧。
这般大胆行事,柳聘风本该斥责她胡闹,可看着姚环音因为追赶他而跑的通红的脸,看着她那双如鹿一般澄澈的双眼,他内心不能不动摇。
理智告诉他,不要连累姚姑娘。
心底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叫嚣着他赶快答应。
几息之后,他凭借着残存的理智,道:“你不能去,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回上清观吧,公主她会……”
姚环音知晓他口是心非,况且世界之大,她也不想一辈子老死道观。
她问他:“柳聘风!你是不是倾慕我。”
姚环音这话说的肯定,让柳聘风措手不及。
姚环音见他住口,眼神慌乱,终于肯好好听她讲话了,接着说:“你肯定是,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我是福安公主特封的梁州采风使臣,你可愿于我同行?”
劈里啪啦说的一堆话,柳聘风都无心听,他只知道,自己不该被发现的心思被姚环音发现了。
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甚至不敢承认。
“你如何笃定?”
姚环音伸手轻点他眉心。
眉间皱纹一触即开,柳聘风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苦着脸面对她很久了。
“你在《诗经》中夹了许多银票,还留了什么东西,你还记得吗?还是说,你以为我是女子就看不懂书了吗?”
少女神色认真,她离得极近,近到柳聘风触手可及。
这次没有围墙了。
他念出在上清观、在墙边,那句几次都没能宣之于口的话。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用以为好也。”
他在那一句旁,曾留下一片柳叶。
那时他年少留住的春,只待心中根芽生发,赠与他的心动。
而如今,洛阳城外春风已抵达,正细细裁剪着今年新柳。
好滴,展开空间之情侣空间。
但其实还没真正在一起,因为小姚还没想好给聘风什么名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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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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