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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情愫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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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昨晚的夜话起了作用,总而言之,萧彻修行的这些时日,他们的确相见不识。
明昭还与绿竹谈起了八卦,她最疑惑的问题是萧彻为何会来佛光寺修行。绿竹会去问小沙弥,再转述给她,这样二人不算有接触,更不会引起萧彻的注意。
答案很简单,萧彻喜欢。
好吧,沐浴佛光,萧彻说不定能成佛呢。
明昭日日与萧彻见面,二人无话,偶尔一些莫名其妙的触碰,却令明昭为之一颤。
比如用早膳时,她自个打粥,萧彻偏偏也要打粥。她以为萧彻深谙先来后到之理,会在她身后排队,谁知他站一旁,直接伸出宽厚的手掌,然后握住她的手。
她瞪大双眸,惊得猛然松手,却发现被萧彻紧紧握住,根本挣不开。她与萧彻对视,示意他放开,她不打了行吧。萧彻迎上她的目光,挑眉一笑,就着这个手势,给他自个打了一碗粥,再松手,款款离开。
一句不言。
明昭当时就愣住了。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比如在藏书阁看佛经时,萧彻还要与她同拿一本经书,不经意来个指尖相触。她回头才发觉萧彻又站到了身后,气得她跑老远,躲在书架下,随便抽出一本经书来读。
当然,再排除萧彻时不时的隔空传笑,明昭心想,若这人彻底在他面前消失,恐怕会更好。虽然他们的确没什么仇什么怨,但最怕萧彻死缠烂打。他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啊!
然而萧彻的脸总是能让她消去愤愤之气。偶尔在藏经阁,她一入门,萧彻临窗而坐,沉湎看书,屋外头暖融融的阳光落他肩上,一半阴影一半晴。若是他偶尔一抬头,温和一笑,逆光之下,周身皆是华光,金灿灿的,耀眼得很。
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再如何嫌弃,不经意的一瞥,总是能摄人心魂的。
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萧彻条件不错,家世好,样貌好,才华好,样样都好。她是世俗的人,如今还未有心上人,若真有心上人又能如何?优秀的人总是会得到别人的青睐的,她也难保不情动啊。
明昭回神,抄写的佛经错了字,她才惊觉她又想岔了,愤愤捂脸。自从看清梦中那个人的脸,后来时不时见萧彻,她总难以保持和平心境。哪怕是抄写佛经,她都难以抑制地出神。究竟是为什么,她会梦到和萧彻做敦伦之事呢?
明昭百思不得其解。她正经处过的男人唯有裴瑜,明明裴瑜也不错,不久前他们还见了面,可为何梦中人偏偏是萧彻,不是裴瑜呢?
真是奇怪。
裴瑜——
他现在如何呢?如今她已到成婚年龄,若是真要嫁人,而裴瑜亦未婚,其实裴瑜也不错。
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明昭猛然回神,猛打脸好几下,裴瑜是她阿兄呀!纵使情谊深厚,想念得紧,却也不该臆想他!这简直是在玷污二人互相陪伴的情感!
烛光摇曳,明昭无聊地伸手煽火苗,一晃一晃的,投墙的影子一大一小地晃。尽管今日的佛经未抄完,她也不想抄了。
明昭侧首看窗外,一动不动,凝心聚神。外头似乎有窃窃私语声,或凌乱的脚步声,前前后后重叠赶着跑。她思忖片刻,把烛光吹灭,屋里顿时陷入黑暗。月光射在窗牖上,纸糊的窗格处明亮,连成田字方格。
乡下时油灯燃不起,明昭若起夜,总是摸黑走。十几年来皆是如此,倒也逐渐适应了黑暗。更况这是半山腰,月亮躲在云间,其光仍耀目,足以照路。
她刚摁上门闩,身后突然横来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明昭呜呜大喊,想要惊叫,那手摁得更紧,人也贴在她耳畔低语,“黑灯瞎火的,不要出声,惊扰别人。”
萧彻!怎么又是他?
之前白日闯屋子不够,这才过去半月,夜间也要来走一遭吗?
明昭狂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目前处境对她不利,当然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屋外奔跑的动静更大了,通过纸糊的窗,外头长串的火把连天飞,越来越近。
他们是冲这边来的。
明昭彻底静下来,她悟出一件事:佛光寺的确出事了。
萧彻能感觉到怀里的身躯不再挣扎,那急促紧张的呼吸也逐渐平静下来,眼看连片的火把弯弯曲曲绕过长廊,越来越近,从星光燃成烈焰。萧彻拽过她,推她跳出窗户,他也利落翻了出去。
“走。”
萧彻拉她,明昭欲随其后,却意识到什么,骤然拉住萧彻:“刘妈和绿竹还在!”
“放心,”萧彻使了力气,头都不回,拽她往前跑,“他们是冲你来的。”
嗯?明昭诧然时,由萧彻拉扯,脚下一个趔趄,她忙稳住身子,主动跟上萧彻的步伐。
她犯了什么事,为何要冲她来?
明昭还未理清头绪,事态紧急,逃命要紧,她糊里糊涂地随萧彻跋涉小树林,专门寻月光照不到的阴暗的角落隐匿行踪。她往回看,佛光寺的屋檐轮廓若隐若现,唯独那明亮燃烧的火把最显眼,指明她屋子的方向。
光线暗,树林里草木茂盛,隐住脚下的路,明昭心不在蔫地想着,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突然踩了上去,凹凸不平地,她哎哟一声,崴到了脚,痛得没法站直,本是前倾的身,于是直接往前扑倒。
萧彻及时把她抱个满怀,清新淡雅的松木香盈满鼻间。
两人紧紧相贴。
萧彻扶她坐下,脱掉她的布鞋和袜子,借那雪白的光线检查她的脚踝。他的掌心温热,揉搓脚踝处,不时即生了热。
明昭哎哟叫疼,面上些微扭曲,额头都皱出几条纹路了。
“扭到了。”
“啊!——”
“咔嚓”清脆的一声,伴随短促的一声尖叫,萧彻把错位的骨头正了回来。锥心的疼痛一闪而过,明昭松了一口气。
“你动手能不能——”明昭缓过那股疼痛的劲儿,成功逃离危险后,浑身的刺又冒了出来,忍不住想要骂人。
萧彻抬眸,明昭恰巧也看向他,顿时失言。银色的月光落柱,温柔地照拂两人的面孔,添了潋滟的水色。萧彻的瞳孔很黑很亮,盈盈含情,或像漩涡,她差点被吸了进去。
树叶飒飒而动,微凉的雨飘了下来,滴在明昭的面孔上,凉凉的触感点醒了她。
明昭率先避开了去,通身的怒火已消,却难控心下的烦乱,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她把袜子和布鞋穿好,闷闷道:“好像下雨了。”
萧彻说:“先去寻个山洞避雨。”
明昭乖乖应下,即使正了骨,脚踝处的疼仍密密麻麻刺着她,让她没法稳妥地走路。她刚想单脚蹦跳走,或一瘸一拐地走,谁知萧彻倒先蹲了下来,把后背露给她。
明昭显然仍处于懵然中,一时未做反应。
“怎么那么傻?”萧彻回首,笑着提醒,“我背你。”
明昭遂趴了上去,埋头于他后背处,闷声不讲话。她于心中反驳:我才不傻,但终究没说什么。
他的后背很宽敞,两侧凸出来的肩胛骨硬硬地戳着她。萧彻看去精壮健硕,其实蛮瘦的,但他驼着她,揽腿的双手结实有力,牢牢地把她稳在后背上,不曾晃上半分。
对方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在相贴处逐渐生热,暖暖的,热乎乎的。从来没有人这样背过她,明昭一时怅然。
夜色黑暗,从上往下看,唯有月光洁白,其余都是黑色的。青丝乌黑,盘起来的墨发用玉冠束起,露出白皙的脖颈。
明昭趴在他肩颈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那段白皙的脖颈看去,侧边结喉凸起,上下滚动。
她咽了下口水,思绪不禁混乱起来。萧彻情动时,会忍不住仰头,汗水滑过滚动的结喉,凝结成水珠,突然坠落。
每每这时,她就攀他的肩,吻上去。她会如愿听到他暗哑的闷哼,以及换来更深更重的撞击。她彻底被包裹进松木香的怀抱中,一呼一吸之间,皆是他。
蓦然一声轻笑。
明昭陡然回神,看到她的手已触上他的结喉,哪怕只是一瞬间,她像触电般收回去,非常勉强地揪住肩颈处的一小块衣料,头埋在后背,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啊啊啊!她在干什么?
“抬头,手抱紧我,不然要掉下去了。”萧彻在笑,那笑容里分明多了调弄之意。
明昭既羞愧不已,又为其奇怪的反应而心乱如麻。明明每日念佛经敲木鱼,清心寡欲半月,为何一见了人,她却像受了蛊惑一样难自控,或胡思乱想,或动手。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明明此前,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却突然间就要共患难了。
萧彻把她掂了几下,唬得明昭紧紧抱住他脖子,于是他又轻轻地笑了,急不可闻,转瞬即逝,仿佛只是她的一个幻听。
那就当是幻听吧。
方才的事她不计较,最好萧彻也不要提,便当作无事发生,如此最好。
这般想来,明昭便不为萧彻不怀好意的笑而生气了。
萧彻好像对这一片很熟,在雨水淅淅沥沥下得更大之前,他们已经遁入山洞内,点好篝火,外袍晒得也差不多干了。
明昭意外出走,未披上外衣。换季之时,夜间寒凉,她衣着单薄,只得围着篝火烤一烤,以驱赶寒意。
萧彻强硬地把外袍给她披上。明昭推拒不得,揽紧衣服的同时缩得更小,避免左顾右盼,然后不小心望向坐在身边的他,再发生先前那种尴尬的对视,或没法控制思想而动手。但是他的味道无处不在,更甚地把她围裹。
“你方才——”萧彻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