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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蓄谋2 ...

  •   八月十五,正值老太太忌日。明昭没回谢家,反而去大慈恩寺给老太太上香祝愿。当日天色未晚,明昭写信寄回去,说想在慈恩寺留宿几日。

      到了晚上,她去大雄宝殿随一众师父诵经。

      佛曰来生,祖母,若得来生,希望您一生顺遂,无灾无难。

      借宿的这几晚,明昭频繁夜梦,梦中所见皆虚像,她看到了她自己,看到了萧彻,唯独没看到裴瑜。在梦中,与她成亲的人是萧彻,他们的日常很美好,桃花流水共赏,春花秋月共度,所有该做之事不该做之事皆发生了。

      明昭时常吓得半夜惊醒,绿竹常受她困扰。

      “这几日吓到了吧?”
      回府的路上,明昭摸摸绿竹的头,非常抱歉。因她之故,绿竹也睡不好,眼圈下乌黑一片,显得整个人比较萎靡。

      绿竹摇头,以关切的目光注视她,“夫人,您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明昭摇头,只无神地看向窗外。倒也不算是噩梦,只是频繁惊扰,让她莫名多了一种错空感。明明裴瑜是她的丈夫,她在梦里却和萧彻那么亲热。恰如当初在佛光寺的那几场梦一样,萧彻总是会出现,而后与她纠缠。

      她到底是和谁成的亲?

      这个答案当她回到裴府时终于得了解答,裴瑜,她是和裴瑜成的亲,她是裴瑜明媒正娶的妻。

      “你在想谁?”

      明昭猛然惊醒,汗水涔涔地流,胸口大起伏,正急促地呼吸。她未彻底醒神,耳边的一句低沉的低问惊得她一个惊颤。明昭回神,幽幽地望着裴瑜黑暗中的脸,她看不清神色,唯独那双黢黑的眸,于幽暗中散发着炯炯的神采,那双明目中满是关切。

      “怀瑾……”

      她几乎埋在他怀中。她以为她不会再做那样的梦,可刚才的梦又是那么的分明,身侧是一个男子,梦里是另一个男子,她想忘都望不掉。

      “不怕不怕。”裴瑜闭上眼,牢牢把她抱在怀中。他听得分明,明昭无意识挣扎时喊的分明是萧彻的名字,她喊得那么的亲昵——萧郎。他不敢细问,怕听到什么荒唐的他无法接受的答案。

      明昭是否有可能如他一样,会恢复上一世的记忆呢?

      这几月萧彻很安分,朝堂中二人无接触,绿竹从未汇报过关于萧彻的情况——他既不去找他,更不会去找明昭。

      因着这些天的夜梦,明明是秋季凉爽时节,明昭的身形倒有些消减了。她很不安,于是决定再去大慈恩寺一趟。她之前去大慈恩寺住上几日,于是那些记忆在梦中无数次地把她淹没。

      前世么?
      还是虚妄?

      住持道:“施主,前世今生难言,唯独眼前最实在;莫深究。”

      也是,眼前景才是实在事。前世终究成过去,且前世终究虚无之说,她难道还要为一个不知是不是真的存在的前世而耽搁当下的生活么?

      “多谢住持教诲。”

      当天晚上,明昭再度从梦中惊醒。因频繁夜梦之故,她怕再叨扰到绿竹的睡眠,于是遣她去隔壁的房间休息,今晚是她一人睡。

      睡前绿竹点了安神香。此时惊醒,明昭还分不清到底是梦里还是梦外。她大喘气,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尤其那一双湿漉漉的水润的眸,莫名多了无辜的诱惑。

      来人不可自抑地伸手,大掌轻轻覆盖住她的半边脸。

      明昭浑沌地看过来,她完全没注意到床榻边坐着的这个人。她微微蹙眉,“你——”

      “昭娘,我是萧郎啊。”萧彻压低声音,俯身缓缓朝她靠近,“你不记得了吗?我是你的丈夫啊。”

      萧郎——
      丈夫——

      屋里弥漫一股香气,幽幽地散着,混合着汗水的流淌,好像多了一丝意乱情迷。

      “萧郎……”明昭精神恍惚,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已分不清。唯独那滚烫的汹涌的情,把胸膛都烫灼了,随便一触碰,便是热乎乎的,糊涂着她的理智。

      “昭娘,”裴瑜呼吸滚烫,沙哑着嗓音问。他紧紧抱住明昭,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目光深深地盯着她,鼻息难耐,瘙着那颗躁动的心。

      明昭醒时,浑身酥麻,仿佛半夜做了一场运动一样。室内空无一物,她回首昨晚的燥热,幸好——昨晚那样的热切,那样的真实,仿佛触手可及,幸好是一个梦。

      她刚起身,浑身酥软无力,瞬间倒地。衣领些微敞开,明昭无意间一瞧,锁骨处竟有碎片的红痕。明昭不是不惊人事的姑娘,她明白这些红痕因何而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昭仍很糊涂。

      “姑娘!”绿竹推门,忙跑过去扶起她。她的脸色不太好,然而明昭深陷于她的迷惘,一时未能发现。

      正是早膳时间,明昭洗漱过后打算用早膳。然而她才刚出来,却见萧彻正坐于桌子旁,笑嘻嘻地招呼她吃早餐。

      绿竹垂头,她不知萧公子何时来的。

      明昭身体僵硬,木然地走过去。她几乎是在压抑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是那么地平常,“绿竹,你先出去,我和萧公子有话要说。”

      门关上,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你会逼我么?”明昭开门见山,见萧彻非常有闲心地给她舀粥,可她却无法安定下来。回想昨晚发生的错误,以及身体尚残留的感觉,她慌得要死,偏偏不得不装镇定。

      “你会和离么?”

      话音刚落,明昭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哦,”萧彻无所谓的语气,“那就说不准了。”

      “先用膳,”萧彻微笑,“你昨晚很累,应该也饿了。”

      明昭拿起筷子的手一顿,木然看向萧彻,他在对她笑,笑吟吟地拿过粥吹了起来,喂到她嘴里,“你昨晚很累,估计也没力气了,我喂你吧。”

      昨晚昨晚,他字字句句不离昨晚。

      “萧郎,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

      “乖,张嘴。”

      明昭张嘴,颤抖着双唇,含下那一勺粥。

      “阿昭,两个月,我等你来找我。”

      临走前,萧彻如是说。明昭不做停留,上了马车后呼啸而去。她该怎么办?她和裴瑜间要怎么办?

      面对裴瑜的关怀,明昭只委屈地埋头在他怀里,一言不发。他待她越好,越关怀她,越让她难以愧疚。

      “阿昭,不要欺骗我。”裴瑜的这句话历历在目,她把大慈恩寺的那段经历隐瞒,对于裴瑜的真诚,她就越心痛。

      十月过去,明明她每顿荤素搭配很好,身形仍在消减,精神不好也罢,身体也愈发地瘦了。

      眼见萧彻的两月之期将到,明昭越发坐立不安。到时候她不想去寻萧彻,萧彻会放过她吗?他那么势在必得,会找上裴府吗?会让裴瑜难堪吗?

      明昭不敢想,越想越心痛,越想越愧疚,以至于在梦中,她也不停地做梦,梦到萧彻的纠缠,梦到裴瑜失望的眼神,而两人向背,她则死于愧疚的深海。

      “啊!”
      明昭猛然惊醒,大口喘气。

      “阿昭!”裴瑜坐起来,揽她入怀,轻轻拍击她的后背。

      明昭呜呜地哭,只紧紧揪住他的衣领,仿佛终于找到靠山。“对不起对不起,”她压抑着大哭道,“怀瑾,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喊“对不起”,愧疚如潮水,不知不觉间把她淹没。裴瑜心痛的同时更加自责,他看得出明昭的反常,从大慈恩寺回来后他还问过绿竹发生了什么事。

      根据明昭的反常和对床事的抵抗,以及萧彻的出现,他大致猜得出来发生过什么。他不怨明昭,是他没保护好明昭,萧彻诡计多端,阿昭能怎么办呢?

      他在等明昭的坦白,坦白之后,一起如从前。将将两个月过去,明昭仍一言不发,他即使焦躁,即使烦恼,他仍把情绪掩埋,却没想到,明昭早已深深陷入愧疚之中,一直徘徊在失控的边缘。她的情绪已然崩溃!

      “不要怕;阿昭,我们不怕他。”裴瑜轻啄她的发顶,满心的心疼,“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明昭轻轻道:“怀瑾,我们和离吧。”

      一语惊雷。

      裴瑜握住她的肩膀,语气非常坚定,“阿昭,我们不会和离。”

      “可是……”她撑不下去了。

      “阿昭,我们不会和离。”裴瑜斩钉截铁道,“不要让愧疚击垮你的情绪,这件事你没有做错,做错的不是你。若你愿意,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生活。我是你丈夫,是你堂堂正正的丈夫,萧彻若不介意,我同意他做小。”

      裴瑜心中嗤笑,萧彻想要的一直是独占明昭;他若真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即使做小,他和明昭的这段关系见不得光便罢,更不会长久,而明昭至始至终都只会是他的妻。今生,他们是要绑在一起的。

      “你……你疯了!”明昭吓了一跳,“这怎么可以?!”

      “那我该怎么办?阿昭,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挽留你?你受他胁迫,觉得负疚于我,任我百般解释,你皆不接受。阿昭,婚姻的一次错误不算什么,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把它忘了吧。若是无法忘记,这也没关系,我也接受我刚才的提议。难不成你心中早已无我,你说这么多,只是想与我和离,然后和萧彻双宿双飞?”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你不必为我委屈自己。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明昭摇头,她也不知为何,怎么偏偏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阿昭,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你要么和我在一起,要么我们三在一起,我不接受第三种提议。我不可能与你和离!你与我和离,你不会再接受我,萧彻必定会天天死缠烂打,我怎么敢笃你绝对不会接纳他?我无法接受你是他的妻子,我却从正宫变野鸳鸯,看你们琴瑟和鸣,那我又算什么!我算什么?”

      “怀瑾!怀瑾!”明昭喊住几乎失控的裴瑜,裴瑜如此一番退让,让她的愧疚更加无法落地,想和离的心思早已飞了老远,“你不要激动。我不再说这件事了,我们不提了,好不好?”

      “不和离了?”

      “不;不了。”明昭摇头,裴瑜立即拥她入怀。见他笑得像个傻子,明昭心中更加不是滋味,明明是她犯了错,为何还要裴瑜来谅解她?

      “你不怨我,我更愧疚了。”

      裴瑜轻拍她后背,他的声音很柔,很有力量。因他的一番退让,萧彻的诡计再不会动摇明昭的心,他如何不开心。

      “不要觉得愧疚,我是心甘情愿的。阿昭,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心中有我,只要不和离,这就足够了。别的什么,我再也不敢想了。”

      明昭怕他再提三人行一事,赶忙把这起事揭过去。往日阿娘教她要真心待一人,阿娘恨父亲愧对她,她又怎能再做阿娘讨厌的负心人!三个人一起生活的事,她怎么敢想呢?那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事!

      她和萧彻的这段错误的经历必须得到纠正。萧彻虽说给她两个月的期限,期间她总害怕萧彻去裴瑜那儿耀武扬威,说一些真真假假的挑拨离间的话。如今想来,即使萧彻说,裴瑜未必会退让。

      两月之期将到,她不会自个去找萧彻;她要和裴瑜一起去,把这事说清楚。她不信,当着裴瑜的面,萧彻还能再死缠烂打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蓄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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