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凌霄》玄序莹莹

78、第78章

　　泠枢到了冥界，形势果然比想象的更要严峻。
　　往日一平如镜的忘川此刻已波涛汹涌。两位冥王设置了结界防止幽冥外逃，又派遣重兵沿堤布防，轮流固守结界。奈何忘川的范围实在过于宽广，要想将整川全部设置结界和部署重兵简直天方夜谭。一些暴走的幽冥找到了薄弱之处外逃，四散开去。

　　泠枢施开法阵，强化了结界的力量。
　　“这结界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我们的将士总会疲劳，二位冥王的法力也不是无穷无尽，这么下去，大家都要白白折耗在这里。”
　　“女尊，臣等为了冥界大安，并不怕牺牲。”北冥王道，“只是这结界无法解决根本，还会阻碍送幽冥度川的摆渡人度化幽冥。现在这些幽冥是只进不出，善恶交混，既不能用强，恐误伤善灵；又不能放任，恐生出更大祸端……实在是难办啊……”
　　“忘川骤起波澜，恶灵复苏，定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还是得找到引发幽冥之乱的本源才行。”泠枢道。
　　“正是……”南冥王垂首靠近，“女尊，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北二王带泠枢至一偏僻处，南冥王才继续说：“女尊，有一事臣等不敢妄言，但不说又恐犯了知情不报之罪……”
　　“但说无妨。但凡与幽冥之乱有关的消息，还请两位不必讳言。至于旁的，本尊自会考量。”
　　“是……起初只有部分幽冥外逃时，臣与北冥王为了实施抓捕，曾往返于冥、妖、人各界。这些幽冥外逃后至于各界实施骚扰，本是天性使然，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外逃一段时间后都有上跃天界的倾向，幸得天界防御结界最为严密，沿途阻隘甚广，因此多数都夭折途中，才让天界尚未出现明显异常。”

　　“天界？”泠枢困惑，“天界之于幽冥，犹如湖川之于薪火，是它们根本无法生存的地方。真是好生奇怪……”
　　她又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飞蛾扑火，是因为火光对于飞蛾来说有不可抵抗的吸引力。你们的意思是，这些幽冥既然挤破头也想上天界，或许我们要找的源头也在天界……”
　　“这也只是臣等的猜想……天界尊神众多，实在不是臣等可随意调查之处。是否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还请女尊定夺。”
　　“明白了。”泠枢厉声，“本尊需速速返回禀报兄长，定给二位一个明确的答复。走之前，本尊会先前往坊市，织好结界，确保平民安全。还请告知民众不要离开坊市，也请诸位将士安心，世尊与本尊定会全力护冥界平安。”
　　“如此，便多谢女尊了！”二王作揖拜别。

　　泠枢抵达跃明宫，得知琰堤正与钟霄等一众人等在了机殿议事，遂又马上前往了机殿。
　　“泠枢，你可是从冥界而来？”琰堤端坐殿中。
　　“是，兄长。冥界形势不容乐观，虽暂时有结界护佑，但忘川亦有进一步泛滥之态。”
　　“忘川数十万年来风平浪静，如今成灾，必是极重的天示。”琰堤忧心忡忡，“二位冥王可有新的线索？”
　　“尚无。”泠枢只道。她知道此时人多眼杂，还不宜透露消息。
　　“嗯……”琰堤思索一番，“既如此，那诸位便按照方才确定的部署，各自行事去吧。”
　　众神作揖离开，泠枢却向琰堤使了个眼色，让他暂留。

　　等众人散去，泠枢方才开口将幽冥之乱的根源或许在天界之事如实道出。
　　“请兄长将此事交与我调查！泠枢自认对冥界、幽冥、天界都有足够的了解，身份亦足够便利，即便真是事涉天界重臣，也可畅行无阻。”
　　“你说着不想管刑罚之事了，却又转头继续搞起调查来。依吾看，趁此机会，正好复了你的司理之责，你且放手去做吧。”琰堤道。
　　“司刑罚一事可再议，当今还是先解决幽冥之乱……”
　　她话音未落，胸前的白玉骤然剧烈颤动起来。泠枢取出白玉，见原本柔和的玉石珑彩也变得忽闪忽现。
　　“柏煜……”泠枢犹疑。
　　“怎么了？”琰堤见她神色有恙，连忙问到。

　　“兄长，你可知柏煜现下何处？”
　　“柏煜？吾遣他去东海平叛了啊，有何不妥吗？”
　　“东海平叛……”泠枢又看一眼天命白玉，“柏煜说过，这白玉与他根属一脉，有天生的联通和感应……”
　　“他定是出事了！”她不敢再细想，“兄长，我去一趟东海。”
　　“怎么了这是！”琰堤还没问完，便见泠枢已经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再说那日，柏煜先到东海，寻了几圈也没见叛贼的影子，只好先选址扎营，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军队抵达后，一边休整，一边遣了多支侦查队伍秘密勘探。数日后终于传来消息，找到了叛军的据点。
　　可奇怪的是，两军虽在交战，但对方无论人数还是战力都不成气候。可以说柏煜这边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便打得叛军节节败退。
　　叛军一路向海中逃窜，柏煜和副将在后面穷追不舍。

　　“别追了，”柏煜忽然喊住副将，“这么快就开始逃，只怕是海中有埋伏，故意引诱我们深入之计。”
　　见柏煜并没有上当，影主在海中大喊：“哈哈哈哈哈……堂堂战神还有怕的时候！”
　　“怕你？笑话！”柏煜道，“自己上来受死！本尊近日心情不错，说不定能给你个痛快。”
　　“哼哼……今日还不知谁输谁赢呢！你看看这是什么！”

　　影主掏出宝瓶，里面的浊气清晰可见。
　　柏煜一眼便认出了瓶中之物：“浊气？你从何处得到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浊气……这是创世之初最纯净浓郁的浊气……”

　　柏煜心中一紧。

　　这样的浊气，对于现在的天地生灵来说无疑是最无解的毒药。即使是元古族人，过量摄入也会打破体内均衡，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灵力暴走伤及灵识。更勿论其他各界各族了。
　　“你引我至此，又废话这么久，定是有所图谋吧，”柏煜道，“说吧，想要什么？”
　　“哼……就你自己，跟我来！”影主说罢纵身飞走。
　　“你们加强戒备，注意盯梢，以防调虎离山之计。”柏煜交代两句，便也跟随影主而去。

　　柏煜很快拦截住影主，几招下来，影主已经是力有不逮。
　　他奋力跑向前方海面下一激流涌动处，冲柏煜大喊：“你不要过来！否则我便将浊气投入激流，让它弥漫整个大海！”
　　“苟延残喘之人，还讲什么条件！”柏煜说罢径直出剑斩向影主。
　　影主慌乱，果真松手扔下了浊气瓶子。
　　柏煜已有防备，方才的周旋都是在蓄力运气而已。此刻，他一记杀招，大日真火喷薄而出，冲破海水的阻碍将激流形成的漩涡和周围的海水团团围住。

　　“这……”影主甚为震惊，“这怎么可能……”
　　“本尊的大日真火，可烧尽天下万物，也不惧一般水力的侵蚀。”柏煜淡然道，“你这些浊气，本尊已经用真火困住，慢慢烧上三两日，也就一干二净了。”

　　此时，盈语在紫音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了东海中心的一座礁石之上。
　　“尊上在何处？”她焦急地问。
　　侍女四处瞅瞅，指着远方海中一处：“快看，在那里！”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盈语见海面下似有两人相对而立，还隐隐有火光在海中闪耀。
　　“怎么就剩了战神一人在此，”侍从道，“这可不妙！”

　　盈语关心则乱，只一心想着要帮上柏煜，并没有太多思考。
　　“其他人呢，不是说尊上带了不少将士过来吗？”
　　“只怕是……”侍从犹疑着，“你看那海中，竟然能燃起火焰。这必定是传说中战神的杀招了。若真是区区一些散兵游勇，战神也不用费此番力气。莫不是真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魇铁……”盈语低语，“难道真的是魇铁……”
　　“事不宜迟，仙子快快使用秘药！”

　　盈语似有些犹豫，想再看看清楚海下的情况。
　　“快呀仙子！”侍从催促，“莫要让事态进一步扩大，赶紧为战神争取时间才是！良机错过，便再无后悔之机了！”
　　“仙子，战神现在孤立无援！唯有仙子可以依仗啊……”侍从不停在盈语耳边怂恿着。

　　终于，这些话对盈语起了作用。
　　她拿出快要被抓得出汗的瓶子，拔掉瓶塞，将浊气缓缓倒入海中……

　　柏煜出手抓住影主，正要带到岸上关押，却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顺着海水飘来。
　　“这是……浊气？”
　　柏煜先是疑惑，大日真火和漩涡配合，明明已经包裹住了浊气，怎会泄漏？旋即又感觉方向不对，这浊气更像是顺着后方的水流飘来的。
　　他顿感大事不妙。只好随手将影主用剑钉在海中的礁石上，向海面飞去，以便出海查探情况。

　　“盈语？你怎会在此处？”
　　定睛一看，她脚下的海水已经变得污浊不堪，手中还握着那个沾有浊气的瓶子。
　　“你在干什么！”柏煜惊惶大喝。
　　盈语看到柏煜上来，本是欢喜，却被他这一声大喝吓得丢了魂儿：“尊上……您没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