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结》長石

8、第 8 章

　　花楼之事后，柳清歌自觉惭愧赔了银两与那春花坊管事，一袋袋的银两落在管事身边的老鸨手中，仔细算来却比那日毁坏的物什总价多出些。

　　老鸨顷刻间几乎笑成朵花，连兴致都来了几分，掐着手帕问那被派来赔银子的百战峰弟子道：“仙君对我春花坊如此大方……贱妾当真感激不尽……唯有春宵以回报，愿与仙君共赴温柔乡……不知仙君是否愿意？”

　　洛冰河尚未开荤，不知男女之事，却听得懂“春宵”与“温柔乡”两词，当即回绝道：“我师尊并无此意，还请姑娘自重。”

　　老鸨仍不死心，又见着这开口说话的是个颇俊的男子，其余两人也是穿戴不俗，气质超脱，于是笑道：“不只说那柳仙君……三位仙君也不妨来这春花坊一试，也算是驰骋 了几趟江湖……”

　　老鸨特意将“驰骋”两字咬重了说，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惹得洛冰河有些反感，几次欲走却都被以“莫浪费这千金一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类的理由被拦了下来，却又不能同女子动粗，一时纠缠不清。

　　洛冰河正躲着那跟随在老鸨身边的几个女子的牵扯，耳边全是不住的柔声细语，忽然间听得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喊他道：“洛冰河？”

　　洛冰河循声望去，从衣着认出是清静峰的人，于是找了借口成功摆脱了那群莺莺燕燕，这才正色道：“不知师兄有何事？”

　　那清静峰的弟子道：“我家师尊让你去一趟，有些话要问你。”

　　洛冰河不住疑惑，还想问些什么，那人已经不耐烦起来，催促他赶紧走。

　　等到随着回了客栈，洛冰河敲了沈清秋的门，就听门内人应道：“进来。”

　　洛冰河入了室内，沈清秋正襟危坐在茶桌旁，见他到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道：“不必站那么远，过来喝杯茶，我看这茶也不错。”

　　此前洛冰河也对沈清秋这人有所耳闻，说的大都是这人怎么怎么奸诈，如何如何险恶，就连峰内的师兄们也都提醒过他不要轻信这人。

　　于是当沈清秋递给他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后，洛冰河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用了……弟子不渴。”

　　沈清秋瞬间看破：“怕我下毒？”

　　洛冰河有些尴尬，正不知怎么回话，就见沈清秋将那杯茶一饮而尽，转而又倒了杯放在洛冰河面前，道：“放心了？”

　　洛冰河也不好再说什么，犹豫几下，还是喝了下去。

　　沈清秋看着洛冰河仰头时露出的脖颈，上面显露着的浅浅筋脉，用尽了意念才没让自己伸手掐断这段生机。

　　还没到时候。

　　沈清秋等洛冰河放下茶杯后，这才缓缓说起了正事：“那日你们遇上的妖魔，你可有见过？”

　　洛冰河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答道：“不曾……但有些像某种……”

　　沈清秋问：“什么？”

　　“…”洛冰河脸有些红，羞愧道：“弟子没见过什么妖魔，一时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哪种，只不过弟子和那妖魔对上时，眼前会出现许多幻影，还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沈清秋也生了些好奇。

　　洛冰河有些为难，道：“弟子愚钝……那声音似乎不是此地人……弟子…没能领会。”

　　沈清秋思索片刻，道：“无事……我有些累，你先出去吧。”

　　洛冰河知他这是问完了，告辞一声就退出了房间，又被沈清秋叫住：“等会拿些药给柳峰主，说是我过意不去，伤了那种地方……”

　　洛冰河正疑惑“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明帆过来将他赶出了房间，还塞了几包药给他，说的话和沈清秋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跟你们峰主说，□□要紧，用不着不好意思。”

　　赶走了一脸呆滞的洛冰河，明帆才进到房内，朝沈清秋一鞠，道：“师尊可有什么吩咐？”

　　按照以往的惯例，沈清秋如此大费周章地见一个人而不是让明帆来代劳，必是有重要的事要在之后办的。

　　但这次反而轮到沈清秋问：“什么吩咐？”

　　明帆一愣，又听沈清秋冷笑道：“最近太纵容你了？敢蹬鼻子上脸盼我有事？”

　　这下明帆活像吃了个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幸而沈清秋最终也只是说了句“滚”，明帆立刻就利索地逃出去了。

　　沈清秋见着明帆离开时胆怯的样子，低声骂了句：“废物。”

　　他今日心情实在是算不上好。

　　一早起来本想烦着柳清歌，却过了大半天都没能见着这人的影子。方才忍着嫌恶与憎恨同洛冰河对话，却没打探到几条有用的信息，倒是自己窝了团火。再加上明帆自动送上门来，又想起他那些蠢到家的行径，心中烦躁得不行。

　　唯一能称上如意的只有洛冰河喝了那口茶，以及在柳清歌的弟子前辱了他的名誉。

　　沈清秋将放在茶壶旁的纸扇拿起展开，转而又添了杯茶。

　　茶是上等茶不错，普通人引用能提神不说，修仙者喝了也有助修为，但对修魔者却着实是个害处，不仅无益修为，反而会使体内魔气横冲直撞，严重者爆体而亡。

　　洛冰河年岁尚小，但体内魔气犹在，若是能在洛冰河功法未深时逼他显露魔性，沈清秋再趁机栽赃几条人命，那么十二峰的人必定不会饶他。

　　这么想着沈清秋但也快意了许多，喝尽茶后摇了摇扇子打算去找柳清歌说些事，也想看看柳清歌听了洛冰河的回话后那赛锅底的脸色。

　　一直到柳清歌房门门口，沈清秋都没被拦住，且在柳清歌门外也不见有人守着，却正在沈清秋的意料中。

　　沈清秋送药时就想，柳清歌必然不会避开众人，兴许是让洛冰河在大庭广众下就把沈清秋要传的话说了。众人难免有想多的，散了后若是注意到柳清歌回房锁门或是叫人把守，那大多都会猜是给“□□”上药，这样一来便说不清楚，所以柳清歌定不会遮遮掩掩，反而可能敞开大门任人看了去。

　　沈清秋一边推着门，一边思索着：“反正那药他又不会真用……”

　　“……”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