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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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跟同科室的实习生换班，池雪提前轮休一天。
她睡到自然醒，在家里做完大扫除，又把堆积的订单整理发货，不知不觉就忙到了午后。
想起昨日的马失前蹄，她下决心给贝果增加训练时间，不想却扑了个空。
韩萍一脸嫌弃地跟她抱怨，贝果因为跟隔壁狗子打架滚进了泥坑，双双被送去洗澡美容，要晚上才回来。
两人闲聊一阵，见韩萍有事要忙，池雪便起身准备告辞，却瞧见宋老太太在屋内朝她招手。
老人腿脚不好，卧室在一楼朝阳的方向，空间宽敞，陈设古朴雅致。
一张榫卯的雕花梨木床上铺着整齐的素色四件套，床头挂一幅装裱后的梅竹花鸟图。
对面的斗柜上有支青花瓷描金瓶，瓶中插着池雪前日带来的荷花。看得出仔细打理过，花苞半醒，粉白花瓣上沾着莹莹水珠。
池雪叫了声“奶奶”，踩着实木地板上绵软如云的编织毯，朝屋内走去。
空气中飘着袅袅檀香，气味温和醇厚。
宋老太太坐在阳台上藤椅内，身旁的矮几上摆着一盘新鲜采摘的茉莉花。
她用细铜丝丝将一朵朵的茉莉花串好，系上豆绿色丝带，笑着示意女孩伸手。
池雪坐在她身旁的竹编小藤椅上，乖巧递出纤细白净的皓腕，“好香啊，您摘这么多茉莉花都要做成手串吗？”
“小韩说要用它们做成花蜜，我记得你喜欢它的香气......” 宋老太太微微眯眼，比划着把做好的茉莉花手串环绕在女生手腕上，用丝带打起漂亮的蝴蝶结，嘴上念叨起来，“初宜，你怎么又瘦了，肯定是平时吃得太少。”
池雪安静地托腮看着她的动作，眉眼弯弯，“奶奶，这些茉莉长得这么好，都是您种的吗？”
“当然不是，”老人眼神怔忡一瞬，好似想起了什么，又摆摆手，“我也记不清咯，人老了就是这样，有些事心里记得，脑袋却想不起来。”
“那它们一年会开几次花？”
“这可说不好，有时秋后第一场雨就落了，有时十一月份满院还都是花香。”
静谧午后，暖阳穿过落地窗将仙洞龟背竹的枝叶映在地上，像从童年橘色玻璃糖纸中透出的光，值得永久珍藏。
池雪自小没在祖辈身边待过。
陌生遥远的父亲，严厉强势的母亲，令她经常羡慕放学校门口被爷爷奶奶接送的同学。
羡慕他们有一双苍老温暖的手抚摸过额发，笑呵呵问今天有没有乖乖听话。
她偶尔会在睡梦中编织这样的画面。
四周是阳光晒透的温热味道，她躺在一艘小船亦或是摇篮中，听一道苍老的声音哼唱模糊的童谣。
小船吱呀吱呀，破开层层水纹，摇到了遥远慈祥的外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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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触上感应屏，指纹锁“滴滴”应声而开。
池雪刚迈进门框，腿边有毛茸茸的东西蹭过，随即听到一声幽怨猫叫。
“肉松，你怎么下来了？” 她把防盗门带上，弯腰小声问。
顾虑到鹿南可能不喜欢宠物或者对猫毛过敏，她一直有意限制肉松的活动范围，很少让它来到一楼。
珠圆玉润的橘猫围着主人嗅闻许久，抬头嫌弃地“喵”了一声，灿金眼瞳中写着浓浓的不满。
池雪想起什么，歉疚地一把抱起它，“对不起，我忘记给你加粮了是么？”
“你今天下班挺早，”比肉松率先回应的是准备出门的鹿南，她背着一个黑色运动挎包，走到玄关处单手撑墙换鞋，低头看一眼池雪，“状态看起来也比前几天好多了。”
池雪愣了一下，因为最近几天精力都集中在教导贝果上，她白天已经很少会想起那晚的情形。
她抱着肉松侧身给鹿南腾出空间，“嗯，我调休了......你又要去漫展吗？”
她会如此发问全赖于鹿南的妆扮，对方顶着黑色微分碎盖假发，黑衬衫，脸上化了不明显的战损妆，有种漫画里败犬少年的味道。
“不是，去帮朋友拍组照片。”
池雪点头，视线停在鹿南手中拎的拳击手套上，突然福至心灵，“鹿南，你会拳击么？”
鹿南动作一顿，对上她期盼的目光，声音有些艰难，“这只是个拍照道具，”
“那如果第一次去健身房的话，练什么项目比较好？你有推荐的地方吗？”
“你平时喜欢什么运动？”
池雪诚恳道：“其实我上学时体育勉强及格，不怎么喜欢运动。”
“......”
鹿南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但想到如果放任不管，眼前的姑娘可能会被忽悠着买下高价健身卡或者遇到无良教练。
沉默片刻，她叹了口气，“你带身轻便的衣服，跟我走吧。”
出了小区大门向右，穿过植被丰富的东健湖公园，她们来到一处高楼林立的商圈。
如果不是有鹿南领路，池雪还不知道这边的写字楼中隐藏着一家女子健身房。
电梯在十七楼停下，鹿南轻车熟路地带着池雪推开贴着白色“Infinity”图标的玻璃门。
一首节奏轻快的英文背景乐扑面而来，歌手嗓音清澈，充满活力。
池雪好奇地打量四周。
厅内是灰黑相间的废墟风装修，水泥墙上绘着线条张扬的漫画涂鸦，运动器材是黑红色系，整体风格相得益彰。
大门左手边有个黑色吧台，台前立着手写价目牌，上面用马克笔写着“轻食减脂餐”、“冰美式”、“拿铁”等。
吧台后的墙面上则促狭地喷绘着“上班拿铁下班撸铁，人生就要趁热打铁 ”。
从笔画字迹来看，和菜单出自同一人之手。
鹿南走在吧台前，微弓身，曲指敲了下台面。
在咖啡机旁忙碌的姑娘转过身，她穿一条黑色吊带长裙，齐刘海公主切，一双丹凤眼格外勾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哎，还带了新朋友哇，稀奇。”
“介绍一下，我朋友张澜，大学搞体育医学的。”鹿南斜靠在吧台边沿，抬手给两人介绍，“这位是我室友，你们大概算......半个同行？”
池雪连忙上前：“你好，我是池雪。”
“你好呀小妹妹，”张澜托着下巴，勾唇笑起来，“姐姐这里按小时付费，不用充卡，想玩随时过来就行。”
“谢谢。”池雪闻言松了口气，她生怕张澜看着熟人的面子上不肯收费。
工作日的下午，健身房中人影稀疏。
池雪先去更衣室换了套瑜伽服，出来时发现鹿南已经帮她找了台跑步机，还特地调好坡度和速度，教她热身。
池雪提出健身并不是头脑发热，她自小不爱运动，身体协调性不好，耐力也很差。
经过危急时刻才意识到，女孩子也要有应对突发危险的能力。
这个能力并不是指硬碰硬的搏斗，而是通过日积月累的锻炼，加强肌肉记忆，在关键时候提高反应力。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给自己一些安全感和底气。
鹿南教了她几种器械的使用方法，又不放心地叮嘱了注意事项，才匆匆拎着包离开了。
池雪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状态。
身上蒸腾起热气，在机械重复的动作中大脑排除了所有杂念，得到全然的放松。
健身房内陆续有人进进出出。
结伴的学生党，精致的上班族，上了年纪的阿姨，都是戴着耳机安静练习自己的项目。
这个完全属于女孩子的空间，温馨又整洁，轻易便虏获了她的喜爱。
池雪的晚餐也是在“Infinity”解决的，一份鸡胸肉沙拉，不到拳头大小的糙米饭。
说实话，并不能满足极尽消耗的身体。
她把餐盒边边角角的饭粒都扒拉干净，意犹未尽地思念起韩萍做的各种美食，还有另一道身影，下意识摸出手机。
恰好张澜送来一杯饮品，拉开椅子坐下，“请你帮忙尝尝今天研发的新品——香蕉可可燕麦。”
“谢谢。”池雪当即把手机塞回口袋，端起玻璃杯抿了口，眼睛一亮，“好喝，甜度适中，口感绵密丰富，是我喜欢的味道。”
她虽然不善言辞，但讲话时会礼貌注视对方的眼睛，语气真诚，令人很是受用。
张澜笑起来，“我之前还好奇鹿南怎么会带你过来，现在好像有点懂了。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其实挺难接近的，但对朋友真的没话说，只是不大适合谈恋爱。”
“谈恋爱？她有男朋友么？”池雪被勾起几分好奇，“我想象不出什么样的男生才能配得上她。”
“如今只能算前男友吧，”张澜靠在椅背上摇摇头，有些感慨，“南辕北辙，有人从名字开始就注定了不合适。”
华灯初上的老街中，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车在人群中缓慢前行。
“你说这多不合适，”中控台上的手机开了免提，韩萍好笑地叹息道，“贝果从宠物店被送回来就一直趴在院子门口守着，等到六点多开始不停哼唧，怎么吵都不听。还是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说它可能在等池小姐，催着我联系人家，实在是劝不住。”
陈妄书听完前因后果，低敛眉眼沉默了一会儿，“好，我知道了，韩姨。”
电话刚挂断，恰逢美食栏目组带着设备采访前方的老字号大排档。
食客和工作人员络绎不绝，将本就狭窄的街巷堵得寸步难行。
他先前分神拐错了路口，又不能掉头，干脆挂P档停车，抬手去拿手机。
动作兀地停住。
车窗外有对动作亲昵的年轻情侣路过。
穿着黑衬衣的男生歪头接起电话，手中端的纸碗淋出几滴酱汁。
女生“哎”了一声，垂眸贴心地帮他挽起袖口。
前日韩萍和她的一段对话忽而回响在耳畔。
“7号楼二单元？我记得那栋除了两户老人家，只住了个年轻的男孩子，他是你......”
“对，他在云城打理民宿，不经常回来。”
车外霓虹若明若暗，但那缤纷的色泽无法沾染车内的人分毫。
陈妄书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抬手松开领口，面容隐在阴影中，神情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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