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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观海听潮 ...

  •   就这样,堂堂临江剑派的掌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别人家里和人家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天色明显变暗的时候,小姑娘的父母才带着弟弟回来。两口子骤见家里有个陌生人在陪自己孩子玩,一时愣住想不起来自己有这样一个穿着体面的亲戚。老掌门见人家父母回来了,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很自然地收起和小姑娘调笑的表情,很是端正地向对方施了一礼,介绍起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让夫妇两同意自己带走女儿的事出奇地顺利。小姑娘这边也搞定了。只是这时他们身边一直没说话的男孩突然说他也跟着老掌门去临江剑派学武。男孩的父母骤一听这话,当场就急了,本来这个来家里的这个什么临江剑派的掌门已经给了自己家一笔钱,他们就要能送儿子去读书了。他们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儿子读了书该多有出息,毕竟上一次他们能在邻居面前吹嘘的时候还是他们家生了儿子的时候。
      夫妇两人本想将儿子拽到自己身边来,但男孩似乎铁了心,任由父母好说歹说痛哭流涕,又打又骂,都不为所动,只紧紧抓住老掌门的衣袖。老掌门见此也很是尴尬,本想对男孩出言相劝。因为自己毕竟已经带走这家人的一个孩子了,就算男孩同样习武天赋出众,自己也不能太贪心,一连收两个这么天资出众的弟子。而且,男孩父母明显舍不得他,自己这么夺人所爱实在不好。
      老掌门这么想着,正要对死抓着自己衣袖的男孩出言哄劝,却在对上男孩的眼神时心中一骇。这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眼神,看起来坚忍又心性难测。老掌门沉默了一会,不知在心中有什么考量,她突然改变了想法,反过来劝男孩的父母同意让他们儿子跟自己回临江剑派。在许诺了临江剑派会教孩子读书之后,又同那对夫妇磨了许久之后,老掌门终于成功了。当老掌门带着两个孩子会到临江剑派时,她已经暂时没了任何和人交谈的心思。毕竟那孩子的父母对儿子根本不舍的放手,但她有一种直觉,将男孩留在他们身边对他们有害无益。
      后来,老掌门知道了女孩叫做大丫,男孩叫作大虎。男孩的名字还好,女孩的的名字让老掌门直皱眉头,便要为女孩重新取个名。一旁的男孩见此,便也要新名字。由于他们出身渔村,临近江海,老掌门便为女孩和男孩分别取名观海和听潮。
      在那之后转眼又过去了十年,当初的两个孩童已长成了少年。他们在一次奉师傅老掌门的命令护送一个高官致士回乡后,回临江派的途中去往就近的他们出生的小渔村。姐弟俩有些忐忑,仿佛那个他们本来称为家的地方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等着他们。但那个地方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着他们。本来那个家并没有给姐弟俩留下什么温馨美好的回忆,家里总是充斥着物质的匮乏,和父母的精神凌虐。但当这些不不存在了,他们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空虚,灵魂好像脱离了□□,这种自由超脱的感觉让他们感到害怕。像束缚他们的铁链被敲碎,而地球的引力也不复存在,他们将永远去往虚无之地,永远无法找到锚点返程。又像是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只能最终堕入地狱。
      等姐弟俩回到自己的家乡的时候,他们发现原来他们生活过的村子尽管与过去很想,仔细看已经哪哪都不一样了。极其相似又让他们明确意识到这不是原来的那个,这让他们心中有一种诡异的恐惧。而且村子里的人他们完全不认识,他们疑心自己找错了地方。当他们依据记忆中模糊的印象找到过去自己家的位置时,那是个同样破败却完全不同的房子。那里已经住了别的人家,村子里的人都眼神古怪地打量着姐弟两这两个陌生人。
      原来几年前,这里遇上了海匪,全村人逃的逃,死的死,早就一个人也不剩了。后来,又有一群逃难的人来到这被海匪抢劫破坏殆尽的废墟,重新建立起家园,定居起来。没人知道那些原来住在这里的还活着的人去到了什么地方,或许他们在侥幸躲过了海匪的残杀之后又死在流离的路上,又或者想这些人一样重新找到了安身之处。
      就这样,原本的大丫和大虎,现在的观海和听潮两姐弟的父母就这样如入海的泥牛消失在了茫茫尘世之中。
      不久后,观海和听潮背着所有人加入了暗卫。那个时候,还是如今的皇帝虞恒的爹老皇帝厉帝在位的时候。或许是童年的匮乏和由此而来的家庭内部关系的紧张,让观海和听潮一直处于不满足感和不安感。他们一开始成为老掌门的弟子时,这些不满足和不安常常使他们惹很多麻烦,难以和门中其他弟子融洽相处。是以老掌门常常因此规训并惩罚他们。一段时间之后,他们身上的问题似乎消失了,变得安分但仍然孤僻。
      或许是因为代表着过去一切都无法追溯,他们的那种不安又从暗处钻出来。他们有一种攫取这个世上一切的冲动,疯狂地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活过的痕迹。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句常常被世人挂在嘴边的话就这么扎根在观海和听潮的心里。
      他们选择加入暗卫,是因为像他们无权无势的渔家子也只有这样一个似乎很划算的晋升通道了。暗卫里的人除了技艺高超这一特点,还大多是社会地位不高的底层人员,当然还有一些一般情况下空有一身本事也无法做官的女人。暗卫里的正式成员一般被授予从九品的官阶,暗卫的再上一层是各头目,这些暗卫头目会被授予正七品的官阶。暗卫里的成员都有几乎升作头目,这些头目再往上就是由皇帝直接管辖,皇帝就是这些暗卫的首领。这些头目各自管理自己手下的十几号人,头目之间虽然没有上下级的统辖关系,却有互相监督的责任,他们只需要对皇帝一人负责。头目大多数是男性,但有时也有女性,她们往往需要能力比男性头目出众得多,但她们永远也不会像男性头目一样有机会被皇帝提拔,从幕后走上前台,走向朝堂。
      是以,等观海和听潮成为暗卫后,性别的问题又从遥远的童年跨越十来年来到各自的面前。十余年在临江剑派学武的性别对待相对平等的环境让姐姐观海几乎忘却了儿时在家乡因为自己是女孩而受到的恶意。陡然入世,她又感受到了这熟悉的恶意。弟弟听潮依然对成为暗卫将来有可能光辉的未来充满狂热,而姐姐观海在意识到自己身为女子成为暗卫后将永远处于暗处而有些许绝望。在弟弟的衬托下,观海觉得来暗卫的自己就像个小丑。由是,她对这一切有了新的思考,她开始对这一切有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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