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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piece 12-背景扑朔的亚玛和礼物 ...

  •   好比所有婴儿出生时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份背景,名叫“亚玛”的男人是鬼族这件事,也是在他毫无记忆地醒来后不久才得知。

      “身份”这东西很可笑,没有人能天生清楚它代表什么意思。

      当海滩上发现他的小女孩在傍晚将他拉到村庄中,迎来的却是像女孩母亲的妇人、与其他村民的暴力驱赶。

      妇人说:“放开我的孩子!不要伤害她!”

      其他村民说:“滚出去!鬼族怪物。”

      ——一切可能都源于他头顶的一对角。

      赤色的、像牛角一样,也像传说中的“恶鬼角”,长在头顶两侧,在白发映衬下过于显眼。

      或许村民们还没有凶恶到要将他抓起来杀掉的程度,那是因为——即便此刻对现实情况一头雾水,他也能感觉到——他们无端害怕他的出现甚至是他的存在。

      村民们喊他“恶鬼”。

      他们手持斧子、棍棒、鱼叉、鱼枪,但依然深入骨髓地恐惧。他们看似有武器傍身,但有什么无形的力量精准地拧紧他们恐惧的发条。

      困惑、惊诧,当然也有点被吓到,出于被讨厌了的痛苦,亚玛只得暂时退出村落,趁夜躲入海岬的岩穴之中。那之后也再没有成功被人类族群接纳。

      遇到海水会没有力气,大胆尝试抓鱼差点被海浪溺死。

      实在饿得没办法,想要投靠路过小岛的船只,但又被拒绝了——多次——无疑也因为他是鬼族。

      眼冒金星,仅靠喝水已经挺不下去了,再不进食他可能真地会饿死。

      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只能借用手边已有的条件。

      用石块一点点削磨不仅长时间出不了效果,而且会延长痛感,让腹中空空的他反而想吐。

      最终目光锁定了岩穴旁的崖壁。

      -

      -

      “……疼吧。”

      男海贼在倾听事件经历时,眼神流露出几分理解,待到后面更多的还是震撼。

      亚玛诉说自己在岩壁上撞断角后,瞬间就痛到不省人事,这个结局多少令在弗雷凡斯城镇的人族中长大的他感到意外。

      “为什么要选择伤害自己?”

      而对方回答因为人们看起来比他弱小,也比他更害怕。

      “我果然还是不太懂你的脑回路……”罗为失忆之人的答案扶额。

      或许这世上真有这类人呢?

      ——愿意在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中,主动为自己带上镣铐。

      或许在罗到眼下为止的生命中,已凑巧遇到过两个这样的人。

      其中一个就是坐在面前的家伙。

      原本不伦不类的发鬏散开之后,里面露出一小截赤色角骨,看起来就像初生羊角一样短小,实际却带有明显在受伤后留下的断裂痕迹。

      罗不禁伸手触摸了一下,这次亚玛没有躲,任身旁医生的手轻抚角的断面。

      亚玛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

      “这船上船员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罗这时轻声告诉他,“那帮家伙不会在意你是什么种族,长什么样子——横竖船上奇奇怪怪的家伙也不少。”

      海贼的论据看似还算有些说服力,长相可爱的新船员也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但与此同时罗也注意到他眼神中仍有忧虑。

      有一类记忆大抵不是好东西,他在失忆后反而记住了那种经历,倒令他这样性格直率的人在某些事上畏手畏脚。

      “也罢,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我不劝你。”医生修长的手指顺势碰到白色的头发,厚实而坚韧,一个新的想法浮上心头。“不过……还是向你道个歉,先前不知道你是这种情况……”

      闻言,亚玛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一下。

      ——漂亮船长好温柔!

      “没关系的!倒不如说罗没有被我吓到就好!”

      “我不可能被这么可笑的偏见吓到……”

      难怪其他船员会将他比作大狗,眼睛闪闪注视人又满含诚恳的样子确实像。

      话说回来,有了刚刚在海上“出风头”的一幕,再加上罗已将“神庙”岛上的经历对其他人简单提过,只怕海贼们如今也该明白新船员的实力如何。

      如果判断不假,失忆前的亚玛实力可能到了船长级别,可不仅仅是杂务和“宠物”那么简单。

      就是不知道他此前是否当过海贼。

      “我给你重新处理一下头发。”

      看见罗招招手,亚玛就乖乖坐着向前挪了挪。

      “罗很擅长弄发型嘛?”感觉到外科医生手指在他头顶灵活缠绕起长发,他不禁好奇难道漂亮的男人除了穿衣品味之外还擅长各式打扮方法。

      “不会,是初次弄——别动,不然我让伊卡库来?”感觉到白发人要抬头,罗用指缝压住发辫,不轻不重地按着他。“很多年前……小时候见过母亲这样给妹妹打理——应该也能藏住角,而且会比发鬏牢固一些。”

      “唔。”亚玛老实地低着头不敢动了。等待的过程中却很难保持安静,也因好奇:“罗还有妹妹?”

      “嗯,有1个妹妹。”值得注意的是他用的过去式,结合之后的话也就好理解了。“已经和父母一样死掉了。”

      听者只觉得心口一抽,即便说话人的语气平淡一如既往。他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该表达歉意还是致哀,又是否可以小心地问一问对方的过往。

      一时犹豫而沉默。

      在将白发缠绕至某一长度后,罗停下手喊他先自己抬手按住,接着在另一侧继续编发。

      “打杂的,我有个提议,你可以自行考虑。”听到亚玛的回应,他继续讲到:“等到抵达香波地群岛之后,我和其他人可以帮你一起找人;找到之后,也会帮你救出来。不过,这一切将是作为‘正式同伴’的相助——

      “换句话说,你愿不愿意以后跟我们一起出海,去‘新世界’?”

      -

      -

      细心的红心团船员发现,亚玛的发顶两侧由发鬏改梳成精致的花辫,从原来的位置上延申到脑后,如同佩戴了一圈麦穗编就的花环。

      “好可爱!亚玛酱。”惯常梳两把扫帚尾一样卷发的女船员对他的新形象赞不绝口。

      难得被别人夸的船员满脸傻笑:“嘿嘿,都托船长的福。我自己其实还不太会打理。”

      “不愧是船长,水准一向在线!”塞蒙也一向船长“吹”。

      晚饭后的休息时间,所有船员轮流在后厨洗碗。今天也轮到亚玛,和他分到一组的刚好是上面提到的两人。

      这时并不需要参与饭后清扫的船员也走了进来。

      “亚玛,你的武器我稍稍检查了一下,现在的球棒是普通金属合金材料的,不太能承受住你的自然系果实能力,再多用几次就要被变得像磨牙棒一样脆了。”

      “诶,会这样!”

      “磨牙棒的话,不是也挺硬的……”

      船上的狙击手兼武器专家对于“外行”的反问当然嗤之以鼻。有纯白的表情面具遮挡,看不到他鄙夷的眼神,但一句“你试试用磨牙棒打架?”就让快言快语的赛蒙被怼的不说话了。

      伊卡库接过话题对白雁提问:“你有什么办法帮亚玛解决嘛?”

      “嗯,我最近在思考这个问题;应该可以用和船体材料差不多的耐压耐低温合金,不过材料有点难买——得问问船长可不可以向下个城镇订购。”

      “这么麻烦呀……”亚玛体会到一些不同以往的感受,一时很难形容。他放下手中正在冲洗的盘子,抬头问:“会不会要花很多钱?可是我没有太足够的积蓄……”

      他大概明白了船员们的好意,也意识到自己的能力要发挥出来对武器竟也有要求,只不过一切都止于他没有钱。

      “不用担心啦!钱的问题船长会有办法解决。都是同伴了嘛,不要这么见外~”

      ——啊?

      亚玛有点发愣:同伴?

      难道说他们都已经知道中午以前罗对他说的话了?

      那时海贼团的船长说让他好好想想,不必急着回答。

      因为一旦踏上这样的道路,就再也不被官方所承认,以后想做任何事都要以“海贼”这一身份为先决条件。

      并且,也要像前次对付海王类“乌贼”那样,主动参与到保卫海贼团以及船只的责任中。他可能会作为作战主力,行动虽仍有“海贼式”的自由,但不再可以儿戏地决定是干架还是隔岸观火。

      即使以上情况他目前能想到应该都不是问题,但罗还是建议他慎重决定。

      因为同伴即便可以并肩战斗,甚至可以将生命托付彼此,每个人的人生却唯有一人可以负责和承担——那便是自己。

      亚玛下意识地判断,讲出上述话的罗应该还未将邀请自己成为海贼的事告诉其他人。

      虽然亚玛还有些懵懵懂懂,但他明白罗传达的态度格外冷静和沉重。

      海贼绝非儿戏。

      即便不被主流与官方认可,即便如今的“大航海时代”遍地都是海贼,成为海贼也需要认真决定。

      想好再讲。罗叮嘱他。海贼做事看似“不计后果”,实际上万事均有后果,这是世间任何人也无法逃避的定律。

      只不过,亚玛还没有回答罗,其他船员却已经像对待同伴一样对待他。

      或许船员们只是天然认为已经相处多日就算同伴;或许他们也隐隐猜到什么,想要试探亚玛的想法;又或许他们的确希望他可以留下成为同伴。

      ——无论如何,这是他们表达认可的方式。亚玛心存感激。

      他答应罗,会好好考虑。

      -

      -

      又过几日,海贼船抵达一座新的岛屿,虽然比不上科斯莫波利坦那样浮华,但明眼人也能看出它的富裕。

      “这里已经离香波地群岛、圣玛丽乔亚都很近了,估计因为与那两个地方有贸易往来,经济也很发达。”

      船长判断可以在这里抓紧机会增加船上补给。在上一个岛只有神庙和野草野花,有用的几乎都没获取到,害大家过了好几天紧日子,如今在这里应该能获得补充。

      船员得令分散行动。罗将临时船员叫住:“打杂的,你跟我走。”

      亚玛闻言又小跑到船长和航海士身边,再一次结伴踏上新的岛屿。

      未料罗因要“兑现”之前说的话,将两名“跟班”带到了购物街。

      “试这件。”亚玛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就见眼光一流的男人将一套男式休闲装丢到面前,他连忙张手抱住,于是紧跟着又不断甩来新的单品:“还有这件、这件——这个也拿去试一下……”

      上衣、下装、鞋子,甚至还有项链、腰带一类配饰。

      ……为什么感觉罗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跟班抱着一摞衣物有点发懵,只能面带疑惑看向同行的航海士,然而后者却在假装自己是不会口吐人言的北极熊。

      亚玛莫名感到一阵压力,趁导购小姐热情接待并尝试搭讪漂亮船长时,一闪身躲进了试衣间,免得再晚怀里的各式织物、小件恐要淹过头顶。

      虽然试衣的时候很疯狂,但实际做决定时却也迅速。当然,如果交给亚玛来选,恐怕很难在一堆从未考虑过的衣服中立即选出哪个又实用又好看,不过当作决策的人是船长时,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突然对船长产生了某种奇怪的依赖感是怎么回事?

      不愧是整条船的话事人、从北海成功杀入伟大航道的2亿船长!

      “可是我买……”消费不起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那边柜台已经传出干脆的“喀——町”声,代表收银结款。

      没讲完的话以差点咬到舌头为终。

      “罗?”

      贝波还在沉默地装熊,亚玛找回自己的舌头,向收起钱夹走来的男人表达不解。

      “从你在船上的短期报酬里扣。”海贼船上打工也有工资?不,亚玛最开始搭船还以为是通过打杂抵食宿来着。“新行头这些天要派上用场。”

      ——两个理由就将临时船员的问题堵过去了。或许罗是真地相信对方脑子不大好。

      亚玛瘪了瘪眉毛,总觉得还是说不通。就算打杂计报酬,感觉也是不对等的。

      还是罗最后的话勉强说服了他:“别扫兴。大不了今后有机会再还给我就是。”

      “……嗯!”亚玛短暂犹豫一番,终究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今后嘛——今后应该会有机会吧。

      “哦?”走近后男人又停顿下来,被凑近的人立时闻到一阵温柔的芳香,“你有耳洞。”

      “……嗯。”耳垂在另一人手里,亚玛下意识没敢动。

      “走。”平静的语调,兴致高昂的笑容。

      导购依旧热情地追着漂亮船长:“帅哥只看男装嘛?要不要给这位小姐再挑选些裙装呢?”

      “他是男人。”船长像做决定时一样干脆地回答,径直走出时装店。

      海贼船杂务歪头注视潇洒而去的背影,真心觉得整条街上唯有这个男人最夺人眼球。

      用漂亮来形容或许还嫌单调了,罗应当不亚于科斯莫波利坦岛上场场名流盛会中众星拱月的明星。

      跟上船长之前,他先快速拖过航海士的熊掌。

      原来贝波是上岛后热得不想说话。

      最终走出商业街时,除了人手一杯刨冰之外,亚玛已经从头至尾换上全新的行头:

      白亮的翻领短夹克替换掉原本已经发黄的棉布上衣,敞口露出贴身浅褐色背心,被K金色长链条项链坠的“狗牌”微微压出一道凹陷,恰在胸口正中央。

      差不多同样粗细、颜色相近的浅金腰链与项链相得益彰,也使同样为褐色但更贴近赭褐色的工装裤没那么黯淡,新下装自然也远比之前红色的百褶袴显得简洁利索。

      以上全套时装还是据说以后可以将罗的钱“还回去”的,除此之外则有一副赤金色的耳环、一顶黑色宽檐草帽,是罗直接表明送给他的。

      “贝波前辈,怎么办?罗对我太好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回去了……

      在同为船员的航海士听来,这话多少有点炫耀的嫌疑了,即使说话的人无论语气还是态度都完全没有要炫耀的意思。

      热到狂舔mega超大杯刨冰的白熊向他投来满含警告的一瞥,虽则黑豆眼实无太大的杀伤力。

      “哼!”连冷哼都在憨憨的声线中显得格外有温度,“船长对船上每个人都很好!”

      ——是的,船长也只会给怕热的航海士买mega超大杯刨冰!

      “不过,新人,”白熊航海士还是一贯强调自己的前辈身份,“船长这么大费周章,应该是真地在计划什么。你既然有幸被船长打扮漂亮了,绝不允许在船长的计划中掉链子噢!”

      贝波还是能察觉到罗对亚玛的特别安排和关注,虽然具体原因说不上来,但罗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嗯!我明白了,绝不会辜负船长的!”新人握拳。

      航海士觉得今日对新人小弟的提点也很成功。

      “话说回来,你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向哪里啊!”白熊还是感到了一丝不爽。

      “嗯……有点好奇。”亚玛从刚才就注意到购物街一路张贴着各式海报,其中最为频繁出现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走上前一看,似乎是有关法律援助的广告,上面写着“大小案件均可咨询”,列举了诸如高利贷敲诈、暴力团胁迫、人口非法贩卖……等等字眼。

      人口贩卖?看来这在香波地附近海域真地很猖獗啊,不然法律咨询的广告怎么会贴满整条街。

      不过,人口贩卖这种事本来就很坏吧,怎么会还有“非法”、“合法”之分?

      亚玛盯着厨窗栏里的海报陷入沉思。

      “看什么呢?”罗在旁边的垃圾桶扔掉一次性纸杯,漫不经心地催到:“快吃,去凉快点的地方躲一会,贝波热得不行了。”

      他确实很照顾每个船员,也是很有责任心的船长。亚玛想到:如果真地可以跟着这样的船长去冒险,定然是很幸福的事。

      可见临时船员已经蠢蠢欲动想要“转正”了。

      “好的~!”

      作为有着冰系能力的使用者,他不怕凉地将中杯剩余的刨冰和果汁倒进肚中,擦擦手掌打算跟漂亮船长离开。

      视线突然扫到街角某处,朱红目光微动。

      果然他还是想要报答别人的温柔相待。

      -

      -

      海湾附近的林荫下,青年正阖目打盹。他的计划要在夜晚进行,白天则刚好乘凉、休息。

      和他同行、亦是相识最久的同伴——北极熊毛皮族航海士——贝波躺在不远处树荫下的一面平滑大石头上,贪图更彻底的凉爽。

      这时有人轻手轻脚走来,背影修长,是刚刚短暂离开不知干什么去的临时船员。他走近后先探头看了看远一些的航海士,确认后才又低头仔细打量仰靠在草地与树干之间的青年船长。

      眼眶有散不开的阴影,脸庞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短袖露出手臂上很酷的刺青,不过手背与手指上的纹身却因为压在脑后看不到了。动物花纹衬衫少系了三、四颗扣子,露出一部分胸膛上的刺青图案。

      ——真是纹身很多的男人啊,能看出纹身几乎都有和海贼团标志相同的元素,但具体是什么涵义呢?

      近日来亚玛也越发想要了解看起来十分“冷酷”的罗,尤其是在被对方发现自己的鬼族身份后却被温柔对待。

      因此他也想送温柔的船长一件礼物。

      刚刚离开购物街时在街角看到花店。说实在的其它礼物只怕他都消费不起,能买下的却怕入不了罗的眼。

      倒是鲜花似乎不会有人嫌丑,花是所有植物最美的部位,愿意欣赏的人应该很多吧?包括眼光挑剔的罗在内。

      虽然美丽会转瞬即逝,又带走了亚玛一大笔积蓄,但希望收到的人喜欢。

      于是他“故伎”重施,将花束再次放下——比上一个岛屿亲手采的花草更添一些人工驯化的痕迹——就要再悄悄离开,去找航海士“抱团”乘凉。

      “站住,回来。”

      ——然而他被叫住了。

      单听罗的语气,让人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

      亚玛回头无辜地眨了眨眼,发出短暂的轻呼,“啊。”没睡着嘛?还是说被他吵醒了?

      “啊什么?”

      漂亮船长一高一低地扬着眉毛,还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有话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他拿起放在身边——左手边是妖刀。刚好在刀的对侧——是一簇鲜红怒放的花朵,齐齐裹在哑光黑色的高档纸张内。

      “你生气了吗?罗。”面对罗的时候,亚玛有时候也不是特别能依赖直觉了。

      “解释清楚,我可以考虑不生气。”他的语气和表情均不露喜怒。

      亚玛老实地挪了回去,蹲在对方身旁一五一十道:“罗很温柔,我想报答你对我这么好。我没什么积蓄,眼下不能像你送我耳环和帽子一样买昂贵的礼物送给你,送其他太便宜的东西怕你用不到又不喜欢;你应该喜欢好看的事物,我请花店的漂亮店员帮我挑束花,我想送给你。”

      听他解释的人沉吟一秒,再开口时又问:“你觉得这样算好看?”或许为免话说得太简短容易引起误解,又说:“你觉得这次的好,还是上一次送我的好?”

      这就变得好像考察审美的问题了。

      幸亏亚玛并未多想,抬起头戳着下巴想了一会,答:“我觉得都好看。”他顿了顿,又点点头表明自己说的不假,“其实都好看,包括今天在街上看到的各种衣服、首饰、鞋子,也都好看。不过……”

      “嗯?”罗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继续发表见解。

      “我觉得罗更好看。嗯!”说到这,也不知是天气热的,还是他总算知道不好意思了,脸微微泛红,却还是坦言这些天越发确信的想法:“在所有人和物品当中,罗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

      本来想好好整治一下某人的人,这下好像差点被反将一军。

      “你小子……”海贼抿抿唇,本想给对方一个冷脸、再次提醒他想清楚自己说什么再开口,可还是不禁流露一丝笑意。

      “——你被‘骗’了,”海贼又说,“这样的花不能当成报答的礼物,之前那样的才勉强可以。”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现出紫色的蓟花和其他被亲手挑选的小花、小草。

      托亚玛的“福”,他在上一个岛屿几乎什么收获都没有,(还损失了几枚炮弹,)唯一采集到的有用补给就是蓟。他用蓟提取了不少伤药的原液,也用在了后期为亚玛疗伤。

      “诶?我被骗了吗?”亚玛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啊。”

      “呃,也不能怪店员,我没有对他解释清楚我的意图……吧。”他对店员说,想送给一个很漂亮的人,想尽可能回报对方的温柔和好意,有没有能一鼓作气表达出来的?

      店员说有,然后给亚玛包了一束红玫瑰,还配了昂贵的纸张。整体花掉几千贝利。

      虽说如果罗能喜欢,几千贝利应该不是问题,但……

      眼看亚玛逐渐露出霜打茄子的神情,旁人暗笑够了,再抛出一颗炮弹:“至于你现在送我这样的花,”他顿了顿,可能是为了忍住笑意,“意思是要‘泡我’。”

      “啊?”朱红眼珠慌得转了几下,“什么意思?”

      这回男海贼是真地有些生气,抬起下巴问:“装傻?”

      “啊不不!”亚玛连忙摆手,他常在酒吧街打杂,当然听过这样的字眼,“我知道错了。”

      开玩笑,公然调戏2亿船长,还是用这么带有侮辱性的动词,他不敢。光是看到罗的通缉令时就觉得是很骄傲的人了。他当然不敢……

      可就算是面露怒意的船长也好漂亮。

      他好像多少也能理解酒吧街的男人们说到想要“泡”某个美人时的心情了——这不是好现象吧?

      “知道错了就过来将功补过。”漂亮船长突然向前欠身,将蹲在一旁发呆(想别的问题)的人拉到地面坐下。“树干太硬了,借你靠一会。”

      换成亚玛靠在他说“太硬”的树干上,而罗却调转个方向,横过来压在临时船员的腿上。

      亚玛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不远处航海士好像听到响动醒了,亚玛便朝那头摆手,如同指望乘凉的前辈能再给指条明路,但无果。

      这一切罗都通过半睁的一只眼尽收眼底。他忍着笑意翻身,侧躺后再次阖上双目。

      海贼船长就这样枕靠在由自己亲自挑选的赭褐色长裤上,枕在斑驳树影、破碎一地的金色阳光、与船员无措而略带痴迷的目光中,再一次打起盹。

      打一个枕着同伴体温的盹,做一场被温柔注视的梦,清风如小狗的狗毛那样吻他的脸,世界待他久违的柔软。

      没想到会睡得那么沉。再次睁开双眼,夜幕已经降临。

      天边有闪烁的星——欸不对,定睛再一看,是树下的萤火虫,此刻稍停在一还在休憩的人鼻尖上。

      呵。他笑出了声。觉得这幕真像萤火虫停在狗鼻子上。

      话说萤火虫这样胆小的生物会随随便便停在人类的身上吗?

      他拾起睡着后仍放置在臂弯的一束玫瑰,就有两枚小小的亮点从臂弯升起,缓缓飞行。

      靠在树干上打瞌睡的人也醒了。正好,他们也得动身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piece 12-背景扑朔的亚玛和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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