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ED/AK]逝梦》冰の水镜

1、第一章

　　“阿斯兰——！！”
　　悲愤的呐喊从棕发少年嘶哑的喉间迸裂而出，亲眼目睹朋友的机体在电光火石之间化为破碎的残骸，那道因爆炸而产生的绚丽光芒吞噬了舱内所有的屏幕。
　　基拉整个人怔住了，顷刻间悲怆愤怒的感觉麻痹了他的躯体和神经。少年心中唯一留下的就是复仇，向那个曾经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举起利刃，而杀他的理由则是另一个朋友的死……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本以为所有的一切只是误会，即使身穿不同的制服，各处相异的立场却依旧单纯的认为两人会有重修旧好的时刻。可基拉又一次错了，在彷徨中战斗的少年们已无法寻回原本纯真的灵魂，从梦的彼端远远地回首过去，带来的却只是无限怅然。
　　映照彼此的镜子在第一次重逢时就已被划下了细痕，每次的对战只是给这面镜子增添无数的伤痕，破碎的玻璃刺痛了少年们的心灵，望着那似曾相似的身影，心中自问他是否还是最熟悉的彼此。
　　“尼格尔……，尼格尔他是被你杀死的，基拉——！”
　　“多尔他不应该死！”
　　棕发少年空洞的紫眸中流淌下哀恨的泪水，放弃希望的心不顾一切地驾着伤痕累累的钢弹朝同样是满目疮夷的红色机体飞驰而去。
　　天空不知何时被压抑的黑云覆盖，滂沱大雨夹杂着阵阵闪雷疯狂敲打这染血的大地。哭泣的天空下是两架机体激烈相撞的残影，光束剑上燃烧的离子焦臭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它们相互缠绕交织在一起时产生的摩擦迸射出耀眼的火花。
　　绝望、悲伤、仇恨……痛苦的感觉溢满两人的胸膺，残余在心底最后的情义也仿如从躯体中抽空的灵魂般消逝无踪。彼此舍命交战的这一瞬间，过往幸福的回忆却似隔世般的虚幻飘渺，而原本坚定回归的信念伴随着自然界的悲鸣划破凄厉的天际，它就像是颗即将消逝的流星，但却留不下半点希望的尾翼。
　　混浊的碧色瞳仁里早已失去昔日的光彩，屏幕上呈现的不是自己旧时的好友——基拉大和，映照在少年无焦距的眼底是他的敌人，那个杀了尼格尔的基拉，所以，他要杀死他……
　　没有丝毫犹豫地向面前之人挥下死亡的利剑，阿斯兰猛然惊觉圣盾钢弹已是能源用尽，红色的机体表层在刹那间似被吸血鬼抽空血液般的化为无机制的暗灰色。在趁机缠住对方的机体后，蓝发少年下意识地从右侧把手处抽出自爆装置，并敏捷迅速地输入密码。
　　舍弃即将被毁灭的MS，阿斯兰翻身跃出了驾驶舱。他启动自爆的那一刻，是否考虑过如此他将会永远失去这个朋友，可不那么做的话也许死在这里的就会是自己吧，毕竟身居此刻的他们是真的想杀了对方啊！
　　苍凉的风席卷无数的雨点吹打进破碎的驾驶舱，它们虽模糊了那濒临崩溃少年的视野，但凭借已超出普通协调人的洞察力，基拉透过舱外的雨帘还是捕捉到了跃离“圣盾”的红色身影。
　　“啊……”
　　愕然的惊语还未出口，混乱的视野就毁灭于因爆炸产生的白色闪光下。仅是瞬间，灼人的剧痛像受了潮的电流般蔓延周身，自己的意识在被这光之白刃剥夺的刹那，疲惫受创的心却仿佛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已经够了，我再也不想向任何人扣下扳机，即使是由你来结束这一切也无所谓，我最好的朋友——阿斯兰.萨拉。
　　基拉感到自己正在漂离的灵魂逐渐没入深层的海底，我就要死了吗？好痛苦……呼吸、身体，还有心……，阿斯兰……
　　倘若这一切都是梦该多好，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总是可以见到习惯早起的你对我赖床的抱怨，多少夜的难眠不断思念着你柔和的笑颜，而多少个梦中又是你挥散不去的身影，还记得我们在那樱花树下的约定吗？
　　少年企求宁静的心声回荡在虚无的黑暗中，而手中握着的是那把尘封已久名为“记忆”的钥匙……当颤抖的双手推开过去的大门，基拉再一次置身于光芒的拥护下，是谁的声音在另一边呼喊着自己……谁，你究竟是谁……？

　　“基拉，喂，基拉……！”
　　沐浴在清晨那片淡金色的阳光下，拥有绿宝石般明亮眸子的蓝发男孩攀附在另一人的床沿，轻身摇晃着依旧辗转于梦中的他，本是紧紧遮掩着的被单下此时俏皮地钻出几撮棕色发丝。
　　“基拉——，你给我起来——！”
　　他再也无法忍受底下之人的懒惰，不顾少年是否会因他的粗暴而喊痛，蓝发的男孩猛地掀开被单一把将他拉起。
　　“啊——！？”
　　预料中的痛呼打破了应是清新祥和的晨曦，基拉感到手臂一阵酸痛穿透自己的神经组织，被迫坐起的他一睁开眼睛督见的就是那个让他吃痛之人的大特写。
　　“阿斯兰……！？”木然望着对面的他，基拉不知为何苍白的面颊上涂满惊疑的色调，“你怎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你.这.笨.蛋——！”刚醒来就问这种没水准的问题让名为阿斯兰的男孩不禁有些恼怒，“你是不是越睡越糊涂啊？！忘记了吗，昨天我帮你赶习题，结果太晚所以就在你家住下了！”
　　“啊？恩，哦……”
　　一边点头一边断续地像是在回答，基拉勉强拼凑起昨晚零碎的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吧，他纳闷地想着，我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心神不宁……？竟然连阿斯兰住下的事也不记得了。
　　悠悠转动那清丽的紫眸，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熟悉的房间，身边的乳色窗帘随风飘荡，台前是一堆散落满桌仍未成型的机械零件，那是自己不久前选择的手工课题——机械鸟。虽然阿斯兰抱怨过自己不应该选这么难的东西，但当时的任性却于此造就了今天的惨状，基拉开始有点后悔他的决定了。
　　不过此刻更让他忧心忡忡的并不是未完的课题，而是之前使其无辜痛苦的噩梦——那个不堪回首、撕心裂肺的噩梦……
　　“基拉，你真的没事吧？”
　　阿斯兰俯身前顷，伸手试探清早醒来还能走神的伙伴的额头，疑惑的面容上是那抹如同哥哥般细心关怀的神情：
　　“好像没发烧啊？但你的脸色很不好，不是做噩梦了吧？我还以为是不是我昨晚抢你被子使你感冒了，真受不了你呀，为什么总是那么迷糊！？”
　　既透着凉爽又丝毫不失温暖的手抚上他汗湿的额角，使基拉刚才还在胸襟下剧烈起伏的心跳顿时平静了些，可阿斯兰后面那句略微损友的话却令他尤为不满：
　　“才不是呢，阿斯兰那么罗嗦会老的很快地！”
　　秀眉不悦地上扬，他嘟起嘴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明明都是同年纪的孩子，阿斯兰干嘛老装成熟，要我怎么告诉他只是因为一个噩梦而吓得走神？……不过就是一个梦罢了，阿斯兰怎么会杀我呢？肯定是昨晚留下的祸根才让我做那么奇怪的梦。
　　“呵，那我也不用你这个低等儿童来教育。”
　　看见好友已恢复原本的生气，皮肤白暂的孩子扯着嘴角露出顽皮的轻笑。
　　“你说谁是低等……”
　　“基拉、阿斯兰——，再不起床的话上学就要迟到了喔！”
　　瞪眼的基拉本想继续把他的话顶回去，但门外恰时传来母亲的招呼声截断了二人的争议。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起来——！”
　　平凡的口舌之战只是年幼孩子的天真表现，对此早习以为常的两人很快就结束了话题而相继步离房间。跟在后面的阿斯兰在关门的同时回首督了眼台前零散的机械鸟，幽绿的湖水中漾起一丝无奈的涟漪。
　　还是不行啊……基拉……

　　身居宽敞明亮的客厅就餐本因让早起之人的身心均倍感舒爽，但目前恰是早晨新闻播放的时间，桌边的电视不断报道着近日地球与PLANT已呈现紧张的胶着状态，透过狭小的屏幕清晰可见自然人示威反对协调人存在的激烈场面，他们狰狞的面孔让位于月球的基拉和阿斯兰也深感忧惧。
　　战争……真的会爆发吗……？
　　少年的心底同时掠过这样的想法，但无论如何他们还只是孩子，处在这样的年龄一直安逸生活的两人是不会对残酷的战争有更深理解。所以基拉和阿斯兰也并无过分在意，只要现在的他们不会改变就好，这是两人当时唯一的心愿。
　　“妈妈，我们走了——！”
　　“再见，伯母，谢谢你的招待！”
　　蓝发卷曲的妇人靠扶于门沿，对着面前正备离去的孩子报以亲和的笑容；
　　“路上小心点，基拉，不要总是让阿斯兰照顾你。”
　　“妈妈——！”
　　才没跑几步地基拉回眸向母亲投以抱怨的目光，怎么所有人都看小我？！迫于时间的限制他放弃了无谓的争执。
　　基拉虽常不满于如此的对待，但心里总会淌过无限暖流，而今天这股熟悉的温馨感却不知为何令他生丝感伤，絮绕其思绪的更像是许久未体验过的怀念与沧桑，这完全不应是属于他的情感……
　　目送欢笑远去的孩子，妇女唇边的笑意却渐行隐退，她那略透忧愁的视线拂过同样是蓝发的男孩的瘦小身影。
　　还没有告诉他吗？阿斯兰……，如果基拉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难过的，你是不想让他伤心吧？

　　春之女神温暖的气息致使通往学校的夹道周边盛满绚烂的樱花，可顾及迟到危机的阿斯兰并无暇欣赏这一美景，而随于其后的基拉却因之前莫明惆怅的情绪和梦魇仍心有余悸，不知不觉他就和阿斯兰的距离逐渐拉远了。
　　几片凋零的花瓣从基拉的面前轻拂而过，勾勒出一道蜿蜒优美的曲线又飘向蓝发少年离去的背影，被迷离牵制的意识猛地醒来，他才愕然惊觉那已渐行渐远即要消失于樱林尽头的好友。
　　莫名的恐惧如毒蛇的利齿忽刺心扉，眼前虚丽的景致仿佛要将那柔美的少年融入其中似的吞噬而并。不要……不要消失……，害怕阿斯兰会就此消逝的基拉揪心地失声厉呼：
　　“阿斯兰——！！！”
　　也不知是哪来的气力，他驱奔而往尽头模糊的人影，飞扬的花瓣阻碍了两人的视线更令他焦躁心烦。
　　“你在那里磨蹭什么啊！？基拉！”
　　立在眼前的阿斯兰用一贯的口吻喝斥道，但突然大叫又迅速跑上来的基拉却像没听见似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生痛的感觉霎时流过神经回路贯穿他的思绪，基拉从不曾对他那么用力过。
　　“好痛，基拉……！？”
　　阿斯兰两道俊眉拧的更紧了，本想继续怒斥他怪异的行为，可看见面前男孩忽然失去血色的面容后，眸中留下的只剩诧异与担忧：
　　“今天的你真的很奇怪，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阿、阿斯兰……”
　　喘息着，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基拉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也觉得今天的他不像是自己。
　　可卡在心底的话却怎么也道不出，熟悉的责备加上手腕处传达而至的温暖都真实地告诉他阿斯兰还在他身边，他并没有消失啊。但之前的错觉却从何而来，包裹恐惧的心又在藏匿着什么？
　　“唉——，基—拉——”
　　像服了他似的，阿斯兰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这个粗枝大叶的朋友早已无言以对。为什么他总是这么让人放心不下……
　　“拜托你以后不要再那么毛躁了好不好，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怎么办？”
　　他并无心说这句话，但事实却又不得不让他道出真相，终究是要让他知道的啊，阿斯兰黯然深邃的绿眸中闪过一丝无法言欲的情感，那是他对生命中最重视的朋友的眷顾。
　　“哎……？阿斯兰……要走……？”
　　“在PLANT的父亲希望我和母亲回去，所以……，我很快就要离开月球了。”
　　阿斯兰幽幽地说着，他尽力克制自己平静的告诉他真相，只希望基拉不要过于伤感，但他很快发现那只是徒劳的，他的朋友一向都是个爱哭的孩子，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骗人……不是真的……”
　　棕发男孩紫罗兰的眸子里泛起粼粼微波，不经意地咬着唇瓣，基拉想质问的言语又哽咽着吞了回去。
　　现在他能问什么呢？他看得出阿斯兰并没有撒谎，之前的那句话不过是自欺自人罢了。只是基拉却仍然无法接受这个打击，阿斯兰要离开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除了今天那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梦以后……
　　碧蓝的天空下，离群的鸟儿悲鸣着低空掠过，基拉的心像是受回应似地抽搐着，他快要抑制不住即将宣泄而溢的泪水，不顾阿斯兰夹带忧虑的呼声转身向原路跑去。
　　“基……拉……”
　　风，依旧轻柔，阳光，依旧灿烂，只是男孩的心已不再感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