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金山》途莫止

24、第24章

　　应悔从未做过如此真切的梦，梦中他与一人交颈缠绵，皮肤与皮肤紧密相贴，温热的触感让他全身颤栗，氤氲的热气萦绕在两人纠缠的躯体之间。尽管全身汗湿，可他们都没有放开彼此。

　　他想努力看清身下之人的模样，可怎么也看不清。

　　“你知道我是谁吗?”有个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虚无缥缈，空灵回荡。

　　应悔一边沉醉于欲望，一边极力保持清醒问道：“你是谁？”

　　那虚无缥缈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自己的耳边，黏黏糊糊似情人间的低喃：“你看看我呀，我就在你身下。”

　　“我看不清，你究竟是谁。”

　　“你心里想着谁，我就是谁。”

　　应悔凝神注视，他想看清楚心里深处的欲望是谁。

　　好似一层层云雾在他眼前拨开，身下之人的脸越来越清晰......

　　当看清眼前之人时，应悔吓得从梦中抽离，回到了现实。

　　惊醒的应悔呼吸一时不畅，大口喘着气。等平静下来才发觉自己口干舌燥，浑身湿热，他感觉到下身的不对劲，掀开被子一看，梦遗了......

　　他这是......做春梦了？

　　应悔有些无法置信，他少男怀春的时候都没做过这样的梦，现在却……

　　他去简单冲了个澡，回到床上准备继续入睡。

　　可一闭眼......（梦中画面重现）

　　不对啊。

　　难道他幻听了？

　　他屏气凝神了一会儿，判断方向后发现这声音是从宋书白房间传来的。

　　民宿都是木制房，隔音并不好，有什么大的声音响动其他人都能听到。

　　宋书白和楚旭？他们难道......

　　被迫听墙角的应悔，无法抑制地想象着他们彼此身体纠缠，灵魂交付的模样，而他也借助梦境幻想现实中他和......李聿极致缠绵的样子......

　　没错，梦醒之前他看见的正是李聿的脸。

　　最后，伴随着一声压抑低吼，应悔在自己手中释放了。

　　第二天，送别宋书白和楚旭后，李聿见应悔那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忍不住问：“你昨晚没睡好？”

　　应悔有些心虚，“可能是这几天比较忙，睡眠不足。”

　　这不怪他说谎，总不能说我把你当成性幻想对象那个了一夜吧。

　　时间也快到了应悔约定离开的日子，在这的一个月，他过得前所未有的充实快乐，结识了很多有趣的人，经历了很多有趣的事。可他却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来到这，现在时间到了，他又要踏上一个人的旅程了。

　　成年人的告别都是悄无声息的，没有那么多愁善感，难舍难分。他们的故事也许走到了结局，但各自的故事还在继续着，他们成为了彼此故事中的一个过路者。

　　应悔虽不擅长告别，可面对李聿，他苦逼得想，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心动喜欢人，虽然大概也许可能是得不到回应了，为了纪念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恋，也该有个体面的告别。

　　晚上应悔正躺在房间思考该如何和李聿说起，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李聿的声音响起：“是我。”

　　应悔开门，“聿哥，有什么事吗？”

　　李聿将自己手中的袋子递给应悔，道：“给你的。”

　　“给我的？”应悔好奇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告别礼物。”

　　应悔拿出来一看，原来一条围巾。

　　“你马上要去雪山了，那里会比这更冷，注意保暖。”

　　应悔表达了对这个礼物的喜爱，他还开心地将围巾系上，问李聿：“好看吗？”

　　李聿逗小孩似地说：“好看。”

　　“谢谢聿哥，我到时一定天天戴。”

　　“你喜欢就好。”

　　应悔本想今天就想去找李聿好好告别，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趁现在这个机会说了吧。

　　“聿哥，我......”

　　应悔的话还在嘴里没说出来，李聿突然就说：“明天我们去玩吧。”

　　“啊？”这迷惑走向，应悔愣住了。

　　“我之前不是欠你一次，答应过要带你好好玩的。不过后来因为种种事情，搁置了。后天你就要走了，那我还不得抓紧实现这个诺言。”

　　那应悔可是求之不得，他明明心里已经在放烟花了，可表面上却还是假装镇定，“行啊。”

　　这晚应悔早早逼迫自己入睡，可心里装着事，结果翻来覆去还是到了半夜三更才睡着。

　　冬天的洱海是一年四季中最浪漫的季节，有成群结队从西伯利亚飞回来过冬的海鸥，还有叶子变红了的水杉树。

　　李聿和应悔两人此刻正坐在海边的一条长椅上，旁边还有一棵大树。脚下铺满了树上掉下来的落叶，还没落的零星几片挂在树枝上，在风中轻轻摇曳。

　　两人此行并没有目的地，走走停停，哪里看到好看的风景，就停下来。

　　冬天的海风吹着还是有些冷的，应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看着海鸥在海面上展翅翱翔，发出欢快的叫声，应悔感叹道：“它们真自由啊。”

　　李聿道：“每年冬天，它们都会从西伯利亚飞来，如约而至。一到开春，又会飞走。”

　　这时有一只海鸥飞上了岸，停在了长椅边。应悔见状撕了一小块随身带的面包，喂给它。只见它直接钓起一整块，吃完后，又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应悔说：“真好，每年冬天都能如约相见。而很多人却只有一期一会。”

　　阳光，海边，大树，海鸥，和喜欢的人。也许是这样浪漫的环境气氛起到了推动作用，让他又鼓起勇气问了李聿：“你还是不相信我喜欢你吗？”

　　看着应悔一脸认真等自己回答的样子，李聿却说：“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明天你就要走了不是吗？”

　　那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吗？我想跟你一起看日照金山。

　　应悔差点就冲动地说出了这句话。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又落回了肚子里。他清楚自己的想法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就算他跟自己走了，然后呢？再一个月后，两人终究要分离。

　　“是啊，我就要走了。”明明心里酸涩难忍，可应悔却表现出释然，“既然是最后一天，那我有个小小的心愿，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你说。”

　　“我想.....把今天当成是我们的约会，可以吗？”应悔忐忑问道。

　　李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应悔趁机又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李聿微微翘起的嘴角表露了此刻的内心，再放纵最后一次又如何。

　　他们又坐着看了会儿海鸥，可看着看着，两人却越坐越近，直到彼此之间已没有丝毫空隙。

　　暧昧的气息萦绕在两人四周，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眼神里流淌着对彼此的渴望。应悔倾身靠近，闻到了李聿身上那清冽的气息。他的视线从上到下，从深邃的眼眸，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了他紧抿的嘴唇上。

　　吻落下的时候，冰凉的触感激得李聿一颤。海风吹得手和脸都是冰冷的，而这一刻，李聿就像是雪花飘落指尖，瞬间融化时的感受。他不再矜持自重，而是选择放纵自己，深深回应了这个吻。

　　亲吻间，应悔一手轻托着李聿的脸，一手摸索着与他十指紧扣。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痴缠缱绻。直到李聿呼吸急促，应悔才结束了这个吻。他满足地与李聿额头相抵，灼热的呼吸轻喷在他脸庞上，笑着说：“做点约会该做得事。”

　　应悔像是上瘾了，正当他低头又打算攫取那唇瓣时，李聿突然站了起来，径自离开，“走了，下一个地点。”

　　一吻落空的应悔也不懊恼，他快步跟上李聿，与他并肩而行，并且有意无意用手背摩擦着李聿垂落在身侧的手。见李聿并没有反应，他尝试着伸出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最后牵住了他的手。

　　他们就像一对寻常情侣一样，在海边悠闲地散步，奔跑，追逐，嬉戏，在圣托里尼无人的角落拥吻，在鹿卧山的岩洞里看海面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还一起骑了单车沿着洱海环游。每当他们骑车经过，就会惊起一群停留在路面上的海鸥远飞。

　　最后，他们来到了龙龛码头。此时夕阳西下，霞光满天，水中的红杉树娇艳欲滴，海面上涌起的层层波浪轻轻击打着岩石，海鸥在天空下自由飞翔，掠过海面时还会带起一阵水浪。

　　和煦的夕阳照得人像镀了一层金，李聿看着夕阳柔光中的应悔，问道：“你今天开心吗？”

　　应悔止不住地点头，咧嘴笑道：“开心，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的。谢谢你，聿哥。而且......”他深情望着李聿说道：“你答应了我约会的要求，也算是完成了我的一个心愿了，那我就是双倍开心。”

　　李聿问：“那你还有什么心愿，说出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实现。”

　　“心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应悔迟疑了下，又说道：“不过，本来这个愿望也不太可能实现，那我说一下应该也没事吧。”

　　他对着大海，对着海鸥说：“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日照金山。”

　　李聿眼神闪烁不明情绪，“我......”

　　他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一只海鸥落到了应悔头上，吓得他瞪大了眼睛，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见海鸥久久不离去，应悔颤声道：“海鸥大哥，你可千万别在我头上拉屎啊。”

　　说话间，又有一只飞了过来，停在了他肩膀上。他眼睛滴溜溜地不停来回转动，这样子实在是滑稽可笑。

　　李聿见状没忍住掏出了手机，按下拍摄键。

　　照片定格在海鸥展翅飞走之际，应悔抬头看海鸥飞走的方向。在夕阳的映衬下，少年明媚阳光的笑容像是洱海的风吹到了苍山顶，驱散了萦绕的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