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金山》途莫止

12、第12章

　　李聿和安雅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李聿先到一步，先点了杯咖啡，约摸等了一刻钟安雅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聿哥，来晚了，没有等很久吧？”

　　安雅长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皮肤白皙，穿着一件驼色大衣，内搭白毛衣，头发随意扎在脑后。

　　“我也刚到不久，看看想喝什么？”李聿将单子递给安雅，因为不知道她爱喝什么咖啡，所以李聿没有先点她的份。

　　安雅接过单子，粗略扫了一眼，“拿铁吧。”

　　李聿叫来服务员，让她再上一杯拿铁。

　　两人好久没见先是互相寒暄了一会儿，询问了对方的近况，唠了会嗑。再就是进入了今天见面的正题。

　　“聿哥，你也知道我们家我奶最大，她说得话就是圣旨，我可不敢反抗。我是被通知来跟你见面的，根本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安雅欲哭无泪，“所以我们今天的见面是必须的，就是麻烦你了，还要陪我演这一场戏。”

　　李聿笑着说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桂芳阿奶的脾性，再加上秀英婶在旁边撺掇......”

　　“嘘。”安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开始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声，说不定秀英伸和阿奶就在边上盯着呢。”

　　“聿哥，我跟你说实话，我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现在还尝试接触中。”说起喜欢的人，安雅脸上显现出一抹羞涩。

　　“哦？”见安雅这副模样，李聿起了调侃的心思，“说来听听，不然这消息我可就要透露给桂芳阿奶了。”

　　“别别，千万别。”安雅激动说道：“要是我阿奶知道了，他肯定要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问个遍，没准这事就黄了。还是等确定下来再告诉她吧。”

　　李聿挑了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是和我一个学校的体育老师，我看过他给小朋友上课，耐心负责，我们班学生都喜欢他。他能和所有小朋友都玩到一起，简直就是个孩子王。被这群调皮捣蛋的小鬼天天在耳边念叨他们的体育老师有多好多好，念得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偷偷关注他了。”

　　“我发现他会在孩子们放学后在操场上打一会儿篮球，他最喜欢吃的菜是土豆炒肉，每次去食堂都会多舀一勺，她最喜欢穿得是那件黑色的带小熊图案的运动服......”

　　李聿一脸笑意地看着眼睛放光，满脸幸福的安雅，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老夫亲感，也算是和自己一起从小长大的妹妹，安雅能收获幸福，他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那他呢，对你什么想法。”

　　“他对我肯定也是喜欢的。”安雅非常自信，“了解我对他的心意后，我就马上向他表白啦，结果你猜他怎么着？”

　　安雅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他红着脸说，这是第一次女生向他表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时我竟然能从他晒得黢黑的脸上看到渗出一抹红色，哈哈哈哈哈。不过我也没让他马上给我答复，就说那先相处看看呗。”

　　“有次周末。我们相约一起看电影，看完电影出来见他局促不安，手一直紧抓着他的背包，我就问他怎么了。他这才从他背包里掏出了一个......你猜猜是什么。”

　　“送你的礼物？”

　　“他掏出的是一个饭盒！摸着还是温热的呢！她说第一次和女生出来见面，也不知道送什么我会喜欢，就做了拿手的饭菜，我当时真的哭笑不得。不过觉得有点子可爱怎么回事......”安雅兀自沉静在甜蜜的回忆里。

　　喜欢一个人的情绪是反复无常的，时而欢喜，时而忧愁，“唉，聿哥，你说我能成功拿下他吗？”

　　“聿哥？聿哥？”安雅见李聿出神发呆了，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李聿收回思绪。

　　“你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拿下他早晚的事，加油啊。我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哈哈哈，那我就借你吉言了。”安雅突然又神秘兮兮地说：“我再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

　　“其实......我小时候真的喜欢过你。我小时候的愿望还是做你的老婆呢。”

　　“咳...咳......”李聿刚喝一口咖啡，就猝不及防被呛到了。

　　“真的，那时候我觉得聿哥你特别温柔绅士，对我又好，还经常给我糖吃。不像那个张柯，天天就知道欺负我，逗我哭，讨厌死他了。那时我就在想，要是长大阿聿哥哥能做我老公，保护我，那该多好啊。”

　　“好啊你，小时候还喜欢我，长大了就移情别恋。”李聿逗她。

　　“小时候不懂什么是爱情，对自己好的就喜欢，对自己坏的就讨厌。”

　　说到这安雅又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我记得有次我向龙叔告状张柯欺负我，结果龙叔把他揍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的，我以为龙叔就口头批评警告一下，没想到还动手了。当时特别怕他伺机报复我，看到他就躲着走。小时候很多觉得天要塌下来的大事现在看来真的幼稚又可笑。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张柯了，人家现在可是大有作为了。龙叔和他的关系，还是很糟吗？”

　　说起这事，李聿也无奈，“嗯，两人还僵着呢，都是倔脾气。”

　　“唉，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不过父子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谁都拉不下脸来先和好罢了。这次回来我也去看看龙叔。”

　　说起小时候，两人又聊了好久。

　　应悔开始频繁地看时间，时不时向小院门口张望一下。李聿只说了今天不回来吃饭，不会都不回来过夜了吧。他越想越抓狂，开始焦躁地来回踱步。

　　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应悔打起十二分精神，见是李聿，他又马上恢复成一副恰好在院子忙碌的样子。

　　“聿哥，你回来了？怎么样，聊得开心吗？”应悔强烈压抑心中呼之欲出的好奇心，平淡问道。

　　“挺开心的。”

　　这是实话，确实挺开心的。

　　“你饭吃了吗？”李聿随口一问。

　　不问还好，这一问应悔莫名其妙怨念就上来了。自己做好饭巴巴等着他回来，结果他在外面和别人吃饭聊天乐不思蜀。

　　看来两人有戏了。

　　应悔也不知道自己的怨妇心理从何而来，感觉自己是个即将被抛弃的煮夫，越想越委屈生气，有点赌气说：“吃了。”

　　随后径自转身上楼。脚步声因为心生怨气都变重了。

　　走到楼梯一半又折返回来，“你要是饿了，厨房有吃的，冷了可以微波炉热下。”

　　虽然李聿说不需要做他的份，但应悔还是做了。

　　话说完，应悔也不等李聿回答，马上转身大跨步上了楼梯，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李聿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随后不自觉地勾了嘴角。

　　看着这几天兴致不高，无精打采，见到自己也不再热情，甚至有些逃避的应悔，李聿越来越清晰心中的想法。

　　长这么大李聿不是没有谈过恋爱，有相处久了产生感情在一起的，也有女生对自己一见钟情倒追自己的，但结果却都无疾而终，而且最后大都是女生提的分手。李聿曾一度以为是自己恋爱无能，于是对此事不再强求，随遇而安。

　　可当知道应悔对自己的心思，早已过了心动年纪的他，竟然有点心潮澎湃的感觉。

　　尽管自己现在不饿，吃不下什么东西，李聿还是把应悔留的吃的吃完了。然后他发现之前十天半个月开不了一次火，甚至还会积灰的厨房，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干净整洁，有烟火气了。

　　好像是他来了之后？

　　李聿本来是个怕麻烦的人，经营民宿本来就是他顺手而为的事情，所以小院里没有其他员工，除了秀英婶。确切的说，秀英婶也不算是这里的员工，是她看李聿工作繁忙，主动请缨说要来帮忙的。一开始她还说没必要拿工资，是李聿坚持，她才收了。

　　有了秀英婶的帮忙，李聿也就旺季人多的时候一起帮忙下，房间就那么几个，忙也忙不到那去。所以李聿没有招义工或者兼职的打算。

　　可想起初次见面，应悔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坐在他家门前，不知怎的李聿就生出了恻隐之心，收留了他。知道他是为了打工换路费去看梦中的日照金山的时候，李聿虽觉得是小孩子心性，可心中也生出一丝羡慕之情，羡慕他想做就做，毫无畏惧，不问结果的少年勇气。

　　后来的相处中，少年的喜爱赤诚毫无保留，李聿要是感受不到那他真是白活了。

　　说实话，要不是应悔的主动靠近，就算李聿对他也有那么点感觉，也会将这份好感隐藏，伪装在表面之下，因为他赌不起。

　　应悔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早被李聿看破了。想到他现在一个人在房间不知郁闷成什么样子了，李聿心里就好笑。

　　其实一回房间，应悔就有点后悔，刚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好像给李聿甩脸色了？

　　等情绪平静下来后，应悔一细想，哇靠，好像还真是，真是胆子肥了，刚给老板看脸色。虽然知道李聿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放在心上，但他还是心有余悸。

　　自己来这做义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赚够路费，去看日照金山，其他一切与自己无关，老板的私事自己就更管不着了，何必让自己陷入无解的烦恼中呢？等再过半个月，义工生活结束后，自己和这里的一切也许都不会再见了。

　　这里的一切，包括李聿。

　　想到这，应悔刚还舒畅了的心情又被遮上了一层阴霾。

　　“唉。”应悔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这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哪来的。他向来是个从不内耗的人，想通一件事情很简单，从不会让自己心情不畅快，可这件事他怎么就一直想不通呢？

　　他郁闷地将头埋进枕头里，小鸡啄米似地一下一下抢自己的头。

　　“睡了吗？”门外传来李聿的声音。

　　应悔心快速跳了一下，抬起头坐起身，心想，他现在来找他不会是找他算账的吧？毕竟员工给老板甩脸色，就算老板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了。应悔本想假装睡觉不出声回应，可动作早已比想法先行一步，他脱口而出：“没呢。”

　　“聿哥，什么事？”应悔开了门。

　　“明天赔我去一趟扎染坊。”

　　“扎染坊？”

　　这个扎染坊之前在张金龙家的时候，应悔记得听张金龙提起过。说李聿开非遗文化体验馆有他妈妈的原因，这个扎染坊好像是他妈妈留下的。

　　“好。”虽然应悔心里有疑问，但他还是一口答应。

　　“你也不问问是去干吗？”

　　应悔嘿嘿一笑：“明天不就知道了嘛。”

　　李聿也笑了笑，说道：“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