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屋的经营日常》纸梧

112、回忆

　　深夜，安然独自一人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色出神，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了前世的某个夏天。

　　初夏，阳光正好，不冷不热，一辆白色轿车在马路上行驶，车内坐着一家四口。

　　“耶耶耶，游乐园，游乐园，我要去看表演，我还要吃冰淇淋，我还要买熊猫玩偶，我还要……”

　　“好啦好啦，都给你买，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瞧瞧你姐姐，哪有你这么闹腾。”高岚制止了小女儿吵闹的行为。

　　“一个沉稳，一个活泼，性格互补才好嘛！”安和源笑着插话。

　　“就你护着她。”高岚白了丈夫一眼。

　　“护着我怎么啦，妈妈你向着姐姐，还不许爸爸向着我啦！”年仅八岁的安心抱着一大袋零食，气呼呼地往嘴里塞满了薯片。

　　“姐姐你看什么呢？好不容易出来玩一回，你理理我嘛！”安心嚼着薯片，身体一倒，躺在安然胳膊上，嘟囔道。

　　“在看新闻，最近发生多起社会暴力事件，疑似精神病患者在街上咬人。”安然张开嘴，自觉接受妹妹投喂来的薯片。

　　高岚：“精神病人？送医院了吗？家属怎么说的？”

　　“家属说生活一切正常，看不出有精神病。”

　　安然翻了翻手机屏幕，看到一条最新评论，说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行凶者疑似感染了某种病毒。不过这条评论很快被网友怒怼，理由是官方报告还没出不准传谣。

　　“现在的人精神压力大，平时亲近的人又不关心，直到出事了才反应过来。”高岚摇头叹气，“小然啊，你马上高三就要冲刺高考了，虽然是关键时期，但要是压力大就请假回家，身体最要紧，知道不。”

　　“嗯好，我最近学习状态还可以，不用担心。”

　　“妈妈你怎么不问问我，我过完暑假就升三年级了。”安心嘟起嘴巴，不满道。

　　“你暑假作业写到哪里了？”

　　“妈妈你跟姐姐说话吧，不用问我了。”安心连连摆手，见状高岚忍不住偷笑。

　　很快，一家四口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待车辆停稳后，几人下车直奔游乐园而去。

　　“我要吃冰淇淋。”安心嘟囔道。

　　“好好好，我和爸爸去排队买票，小然你带着妹妹买冰淇淋去。”

　　冰淇淋店里人很多，安然找到一个空位拉着妹妹坐下，用手机扫码点单。

　　“我要草莓味的，还要巧克力味，蓝莓味，抹茶味。”安心指着屏幕，每一个品种的冰淇淋她都想试试。

　　“不行，你吃不完。”安然拒绝了。

　　“我就要，你不给我买我就跟妈妈告状，说你昨晚不睡觉熬夜玩手机，你比我还不乖，才不沉稳……唔唔唔……”安心的嘴被安然毫不留情地堵上了。

　　“给你买了，不许说我坏话。”

　　“嘿嘿嘿，姐姐最好啦！”安心弯起眉眼。

　　听到叫她们的订单号，安然走到前台拿冰淇淋，冰淇淋数量太多，她拿不下，只好让服务员给她拿一个大袋子装起来，花了些时间。等她拿着冰淇淋回到座位，却发现位置上空空荡荡。

　　安心不见了。

　　“心心、心心？”

　　“你好，你看到刚才在这边坐着的小女孩了吗？一米多高。”

　　“没有。”

　　安然一连问了店里的几个人，都说没有看见，她心中焦急，急忙往店外跑去。就在她跑到店门口时，发现了站在路边出神的安心。

　　“你为什么乱跑？”安然拉过妹妹，语气不悦。

　　“姐姐你看，那边那个小丑好奇怪啊！”安心的注意力全被对面的小丑吸引。

　　安然顺着安心手指的方向看去，路对面的垃圾桶前，是一位身穿小丑服，脸色画着夸张妆容的男人。

　　小丑的胳膊翻转，像是后面有人拽着他，他在奋力挣扎，连手指都反折在了手背上。他的头僵硬地扭动，嘴巴张开又合上，牙齿都在打颤，宛如一个生锈了的机器人。

　　“真是个奇怪的人。”安然喃喃道。

　　忽然，小丑转过头，目光定格在安然姐妹俩身上，双目翻白，牙齿咯咯作响。

　　“心心，我们走，表演要开始了。”安然急忙拉着妹妹离开，小丑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舒服，那个眼神仿佛在打量猎物一样。

　　她想起来近来发生的几起恶性伤人事件，不敢再多停留。

　　“你们买了这么多冰淇淋？”高岚看到安然手里拎着的冰淇淋，惊讶道。

　　“有你和爸爸的。”安然拿出两杯递了过去。

　　“哎呦，闺女真贴心。走吧走吧，先去入座。”安和源接过冰淇淋，一手抱起安心领着几人朝座位走去。

　　她们事先在网上订过票，因此坐到了靠前的座位。

　　随着歌声响起，表演开始了，安然打开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视频。她对这类演出不感兴趣，反倒是安心喜欢的不得了。

　　嗯？行凶者的检测报告出来了？

　　安然打开界面，是医院官方通报，他们确实在行凶者体内检测出了一种病毒，但传播途径还未确定，目前已经可以排除空气传播，呼吁广大网友理性看待问题。

　　她点开评论，评论里有目睹了一切的旁观者说，那名行凶者像是一只发疯的野兽见人就咬，牙口十分锋利，将一名女子的半张脸都给咬掉了。

　　什么病毒这么厉害？

　　安然继续翻看，却被安心打断了：“姐姐你冰淇淋要化完了。”

　　她看了眼化了一半的冰淇淋，急忙放下手机拿起勺子，解决眼前的冰淇淋。

　　演出的音乐声很大，舞台上演员们的演出十分精彩，随着一支舞蹈的结束，舞台上的灯光缓缓熄灭。

　　安然想起节目单上的内容，下一个是杂技表演。

　　灯光缓缓亮起，几名杂技演员走到舞台中央，笨拙的开始了他们的表演，站在舞台中央的，是安然之前见到的那名小丑。

　　小丑僵硬地转过头，一个不稳，手中的红球掉了一地，有一颗甚至被他笨拙地抛起，又狠狠砸在了他脑袋上。

　　“哈哈哈……好滑稽。”安心拍着手，指着舞台中央的小丑，“姐姐你看，这是不是我们在冰淇淋店见过的那个人。”

　　对上小丑的目光，安然没由来一阵心慌，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她打开手机，里面是路人拍的行凶者的视频，越看脸色越苍白。

　　僵硬的脑袋，四肢诡异的反折，眼神飘忽双眼翻白……跟眼前的杂技表演者都对的上。

　　“小然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安和源注意到了女儿的异样，问道。

　　“爸爸，我们走吧……”安然的话很快被一声惨叫掩盖，她迅速抬眸看向声源处，是从舞台后方传出来的。

　　她们离舞台近，隐约能听到声音，后排的观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开始催促演员抓紧时间开始表演。

　　“小然，你说什么？”安和源看向女儿，忽然，几名杂技演员纷纷跳下一米多高的舞台，发疯了般扑到最近的观众身上开始撕咬。

　　“啊啊啊啊……”一时间，惨叫声和舞台的音乐声掺杂在一起，震得安然耳膜生疼。

　　“啊……”这时，那名身穿小丑服的男人扑到安然身上，安然吓得尖叫起来。

　　小丑一手拽着安然的裙摆，张开口便要咬下去，却被安和源一脚踢飞。

　　高岚也被吓了一跳：“这人疯了吧！”

　　“爸爸，我们走吧，我想回家。”安然脑子里想着网上的画面，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好，我们走，高岚，带着心心。”安和源拉起安然，将她护在怀里朝紧急出口跑。

　　高岚抱着安心走在前面，安和源和安然紧随其后。一名杂技演员注意到了他们，猛地扑过来拽住了安然的脚。

　　“啊啊啊啊……”安然吓得连连后退，安和源一脚踩在那人胳膊上将他踢开。

　　这时，又一名杂技演员从背后冒出来，一下子跳到安和源背上，张口就咬。安和源和那人撕扯了一番才将她扯掉，后脖颈处被咬掉了一大块儿肉，血直往下流。

　　“爸爸……”安然看到安和源后背被血浸湿，忍不住哭了出来。

　　“没事，小然别怕，爸爸在这，我们先走。”安和源忍着疼，护着几人一路从紧急出口出来，可令几人意外的是，外面不知何时也开始了暴乱，一些人身形诡异，神情麻木，见人就扑。

　　“和源……”从室内出来，高岚这才注意到安和源身后的血，捂住嘴巴哭了出来。

　　“去地下停车场，快。”安和源毫不在意自己的伤，扫了一眼四周，潜意识里明白他们遇上了大麻烦，赶忙领着家人绕过人群朝地下停车场跑去。

　　中途他看到几个表演用的木棍，捡起来递给安然一根防护用。路上时不时有零散的感染者扑过来撕咬，都被安和源拿棍子一一击退。

　　几人跑了十几分钟，终于跑到了停车场入口，可停车场内的状况并不比外面好多少。

　　一个个身形麻木，四肢僵硬的感染者站在入口处堵着，外面的人根本无法进去。

　　安和源带着几人躲到一处偏僻处，低声说道：“一会儿我去把他们引开，高岚你带着俩孩子趁机进去。”

　　“不行，我们要一起走。”安然不愿意，拽住安和源的胳膊不松手。

　　“爸爸，一起。”安心不懂发生了什么，仍学着安然的样子挽留安和源。

　　“听话，你们先去车上，晚会儿我去找你们。”安和源亲了下两位女儿的额头，然后拽开安然的手，拿起棍子义无反顾跑到了停车场入口，挥舞着手，大声喊道：“嘿，我在这。”

　　感染者们听到声音，头僵硬地歪了歪，纷纷朝安和源的方向扑去。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直到入口处看不到人了，高岚才带着安然和安心从角落里出来，小心翼翼地走进停车场，朝她们的车位跑去。

　　停车场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名感染者，高岚只能带着两人穿梭于各个车辆之间，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走到她们的车前。

　　“快，你们俩先进去。”高岚打开车门催促着，这时，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感染者突然冒出来，将高岚扑倒在地上撕咬。

　　“妈妈……”安心哭喊着，周围有些感染者听到动静朝这边走来。

　　砰的一声，安然举起木棍，用尽全力狠狠敲在感染者头上，木棍震得手心发麻，她都没有停下手。高岚趁机脱下高跟鞋猛砸在感染者头上，在两人轮番敲击下，感染者躺在地上不动了。

　　高岚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向地上这名和她差不多大的女人。女人身上没有致命伤，只有脖子上被人咬掉了一块儿肉，如今血迹早已凝固，应该是被咬了半个多小时了。

　　她垂眸看向自己被女人咬伤的胳膊，心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妈妈。”安心站在一边吓得发抖。

　　“进去。”高岚打开车门，强硬将安然和安心塞进车里，锁上了车门。

　　“妈，你干什么，开门啊妈。”安然预感到了什么，拉着门把手想打开车门，但不管她如何拍打车窗，高岚都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小然，照顾好妹妹，我和爸爸晚会儿来接你们。”高岚说完这句话，捡起地上的棍子，发出声音吸引周围感染者的注意，最后看了眼车内的女儿，头也不回朝出口处跑了。

　　“妈妈，妈妈，妈妈……呜呜呜……妈妈……”安心看到高岚离开，扑向车窗大喊，却被安然死死捂住嘴巴。

　　“姐姐，我要找爸爸妈妈，呜呜呜……”安心哭喊着，眼泪流了满脸。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却能意识到遇到了危险，她要爸爸妈妈，要一家人在一起。

　　安然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将妹妹牢牢抱住，躲在座椅下面。

　　她们两个在车内待了三天，直到最后一袋面包吃完，都没有等到高岚和安和源回来。

　　在安心睡着时，安然打开天窗向外张望，停车场里已经没有正常人了。

　　她打开手机，拨打了几十通电话都无人接听，最后她靠在车窗上，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知道，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