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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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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几乎断绝了一切外界交流的席涟纳,每到庆典,仍会有来自不同星球的人源源不绝地造访。
萨丁尼亚站在倚傍鲜花和喷泉为背景而建的高台上,语气高亢而又不失庄严地微笑宣布庆典开始。深海守在台侧,看到萨丁尼亚走下来,连忙上前搀扶住眼看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的国王陛下。
“你太乱来了,陛下。”深海扶着他到临时安排好的休憩室,紧蹙的眉头未曾放开过,“要不是我今早醒来有了不好的预感特地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把生病这件事一路瞒下去?”
“你担心得太过了,我昨晚已经吃过药,不碍事。”远离了外头的欢腾和喧闹,萨丁尼亚稍微放松地靠在软榻上闭起眼,“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我找医生过来。”深海抢在他再度开口之前说道,“别想拒绝,这庆典仪式又不是没你不行,请陛下给我乖乖地躺着。”
“我不想辜负大家的期待。”
在那张固执又无血色的脸面前,深海无奈道:“知道了,我尽量不惊动其他人。”
“谢谢。”
听见深海离开的脚步声,萨丁尼亚半睁着眼睛,窗外明净的天际偶有飞船驶过。除了秘斯特罗,他从来不曾到过别的星球造访。他看不出它们来自哪个星球,更不清楚拉玛具体在哪个方向。
窗外闪过像是风吹翻了什么的声音,萨丁尼亚刚要坐起来,一柄闪着银光的小刀已架到他的脖子上。
“陛下在哪里?”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萨丁尼亚斜眼看向贸然闯进来的艾凌,还有门口两个被放倒的守卫,“奥莱恩怎么了?你们不是回拉玛了吗?”
“陛下从昨晚就开始失联,我们找遍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他,他最后一个见的人是你。”
“你们主仆真是好笑,我都不计较你们在席涟纳给我制造了多少麻烦,一个大晚上爬进我的寝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个闯入这里拿刀恐吓我,就不怕我给你们定罪,让你们永远也回不了拉玛?再说了,你怎么就能肯定他最后见的人是我?谁知道他离开之后又去见了谁做了什么?”
艾凌短暂回想了一下,撤走手上的刀,“难道是……”
“等等!”身体仿佛先于昏沉的脑袋作出行动,萨丁尼亚紧跟在迅速跑掉的艾凌身后追了出去。
艾凌的目的地是席涟纳用以关押犯人的大牢,此刻牢里早已变得空空荡荡,而门锁却是被人用钥匙打开的。
萨丁尼亚质问看管大牢的卫兵:“怎么回事?拉玛那两个罪犯呢?”
“那个叫诺瓦的一直躺在地上很痛苦的样子,我就打算去查看,他的弟弟趁我开门进去的时候偷袭我,我、我打不过他们……”
“陛下呢?”艾凌沉着声问他,那张总是单纯无害的笑眯眯的脸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两样,一双清透的眼眸却渗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看见奥莱恩陛下了吗?”
守卫只感到呼吸一滞,若是没有萨丁尼亚适时挡在他前面,估计都要吓得双脚发软直接跪下了。
“我在失去意识前确实有听到奥莱恩陛下的声音,但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而且……我好像看到奥莱恩陛下跟着他们一块出去,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还没等他说完,艾凌就又转身跑开。
“传我命令,所有人全力追捕犯人,找到奥莱恩陛下。”萨丁尼亚对守卫说,“不要惊动参与祭典的人,注意保护平民。”
“是。”
他再追出去,就见艾凌伫立于花丛中,俯身拾起一片掉落在地上的花瓣,语气肃然:“陛下是不会无缘无故失联的,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萨丁尼亚走近,接过艾凌递来的花瓣,才发现白色的花瓣沾染上了一滴鲜红的血迹,再抬起头,艾凌已不见了身影。
他捂住还带着点余热的沉沉的脑袋,忽而有些找不着北,便干脆随着自己的心盲目地乱转,走着走着竟回到了寝殿。推开大门的同时,带进来的风吹开幕帘,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国王居室内,他一眼就看到帘子后面那个倚靠柱子静坐的人。
关上门,双脚就如不听使唤一样,他只知道自己几乎是跑着过去的。
听闻脚步声的奥莱恩睁开原本闭上的双眼,“我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睡一觉再走,找来找去还是觉得这里最合适,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着他把一块颜色变深了的黑色衣角藏到身后,萨丁尼亚扯过他的手,“藏什么藏?别死在我这里!”
“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啊……就那么希望我死吗?”奥莱恩笑了一笑,站起来转一圈,把全身上下都给他瞧了个遍,“我没事,那不是我的血。”
“你的部下在到处找你。”
“都说了,我现在不想被打扰。”奥莱恩把手掌贴向他的额头,“怎么了?眼圈红红的?烧都退了吗?身体好点——”
萨丁尼亚冷不防地踩上他的脚。
奥莱恩这次很快反应过来,往后跌倒的前一秒用力抓住了萨丁尼亚的手。两人推搡之间衣服上的挂饰又绞到一起,在一片混乱的拉扯中双双跌倒在地上。
奥莱恩用身体充当肉垫,避免了萨丁尼亚与冰冷的地板亲密接触,然而那些繁杂的衣饰相互纠缠着,一时又解不开,萨丁尼亚不得不被动地压在他身上。
“你能不能别再穿这身黑黝黝的衣服了,奥莱恩陛下?!”
“为什么不是你去换一身衣服?!看看你的帽子、耳饰、项链和手镯,身上挂的东西比我还多,花里胡哨,华而不实!”
“你个破铁脑袋懂什么?没品味!”
“你别乱动了,让我来!”
“不要,你粗手粗脚的,会把我的饰品弄坏!”
“萨丁尼亚陛下,你再乱动的话,我指不定又要做出一些让你讨厌的事情。”
萨丁尼亚停下了解开缠成一团乱麻的衣饰的手。
奥莱恩直挺挺地躺着,身下是凉凉的地板,身上是另一具生病余热仍未褪尽的发烫身躯,他目视天花板上精致华丽的吊灯,低声说:“我不想你更加讨厌我。”
“有胆量的话,你尽管试试看,”萨丁尼亚趴在他身前,埋在他肩膀的头微微抬起,带着些许温热的唇状似无意地轻扫过他的下巴,“看我会不会变得更加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