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之地》苏行梦

54、第五十四章 轻燃06

　　第五十四章 轻燃06

　　大明星亲自打电话邀请，班群里每天都在讨论，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方轻燃到底答应了做曲淮的伴娘。

　　方轻燃这辈子只参加过一次婚礼，是在美国的时候，同事的婚礼。新郎新娘都信基督教，婚礼在教堂举行，有一个白发苍苍的神父，所有环节都和外国电影里的婚礼一模一样。

　　但或许是方轻燃没有宗教信仰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文化隔阂，她并没有很深的感触。

　　这一次不仅是她第一次当伴娘，也是她第一次参加完整的中式婚礼。

　　身为伴娘，方轻燃一大早就来到曲淮家里，和她一同进行打扮。不过伴娘的要简单得多，她穿上中国风的浅粉色裙子，及肩黑发柔顺地披散下来，弱化了五官气质里的清冷感，显得分外温柔。

　　曲淮还端坐在镜子前，化妆师拿着不同的刷子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她从镜子里瞥见方轻燃，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轻燃你好漂亮！”

　　曲淮的助理，也是婚礼的主伴娘陈丹，这是第一次看见方轻燃真人，笑着走过来说：“上次看你们合照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同学这么漂亮，要不推荐给嘉秀姐，上个综艺节目，绝对一炮而红。”

　　曲淮拉住方轻燃的手晃了晃：“我同学是高知精英，得找个动脑子的综艺才配得上她。”

　　陈丹如数家珍：“那很多啊，智力竞技、侦探推理，密室逃脱，会谈或者求职类的，都可以。”

　　方轻燃哭笑不得：“你们别闹了，我一个都不会。”

　　不多时，沈炽和他的伴郎到了。伴郎也是两个，一个是沈炽同母异父的弟弟程光，另外一个是沈炽合作十多年的编辑。

　　屋内，曲淮的亲友团们设置了各种难度超高的游戏挡住沈炽，好不容易通关，还给了好几个大红包才被准许进门。来到新娘所在的卧室前又被拦住，伴娘的拷问开始了。

　　从“按时间顺序说出曲淮演过的角色名字”到“背出至少两首含有老婆名字的诗”，陈丹的问题不算古怪刁钻，但都需要时间思考。

　　相比之下，方轻燃的问题简单得像是故意放水：”曲淮高中时的学号是多少？”

　　沈炽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

　　程光忍不住问他哥：“这个漂亮小姐姐是你安排的卧底吧哥？”

　　只有沈炽和方轻燃相视一笑。曲淮知道陈丹和其他亲友肯定会为难沈炽，所以专门找到她，让她问这个问题。说到底，最大的卧底是新娘本人。

　　历尽千辛万苦，新郎总算进了门，沈炽和曲淮一起跪在曲淮的父母面前敬了茶。两位长辈笑得合不拢嘴，拍着儿女们的肩膀传授婚姻心得。结果说着说着，自己先吵起嘴来了。

　　吵吵闹闹又恩恩爱爱，幸福家庭的夫妻就是这个样子吧。

　　方轻燃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不禁想起早逝的母亲，心中有几分感伤。

　　接亲结束，一行人分别乘车前往婚礼仪式的举办场地，晴光集团旗下的一家中式园林酒店。

　　这一天，蓝天白云，春光明媚，现场充斥着花束、屏风、灯笼等唯美的中国风元素，以粉白、粉红色调为主，清雅大气又甜蜜浪漫。正中央是一副巨幅的“囍”字，下方是“心淮炽火”四个字的花体字，以及曲淮和沈炽的名字。

　　新郎新娘进内场准备仪式，陈丹去陪曲淮，方轻燃便接过了迎接宾客的重要任务。正好绝大 部分宾客都是高中的老师同学，让她负责再适合不过。

　　大部分同学在前年的十周年同学会上都见过，变化不大。当时给他安利《不败之地》漫画的徐飞也来了，一见到方轻燃，先是大加赞美她和《不败之地》的女主角有多么神似，紧接着又大声抱怨《不败之地》作者无限期停更的无下限行为。

　　“马上就会更新了。”就在徐飞疯狂吐槽的时候，他耳边传来这么一句。

　　徐飞受惊地一回头，见到一个漫画里常见但三次元不常见的英俊男人。

　　方轻燃远远地就看见叶珩了，本想视而不见，哪知他这么不要脸。

　　叶珩的目光转向方轻燃，完全不掩饰眼中的欣赏和喜爱：“你今天好漂亮。”

　　方轻燃扯了扯嘴角：“谢谢，欢迎。”

　　徐飞迅速反应过来，以沈炽和曲淮的身份，这位颜值气质都不同凡响的大帅哥肯定是他们的朋友，能知道《不败之地》很快恢复更新，大概是认识出版公司的人吧。

　　“真的？”身为骨灰级粉丝，徐飞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叶珩说：“真的。”

　　徐飞喜笑颜开：“太好了！”

　　“……”方轻燃用谴责的眼神瞪着叶珩，好想跟老同学曝光其实你眼前的男人就是那个开坑不填的无良作者。

　　徐飞对方轻燃说：“那不打扰你了，我去找其他同学。”

　　方轻燃点点头。

　　徐飞刚走，叶珩便递了个环保口袋过来：“吃早饭了吗？忙好一会了吧，饿不饿？”

　　这段时间，叶珩每天早上都等在方轻燃门口，在她出门时送上爱心早餐。

　　方轻燃没接，打量一身正装的叶珩：“你还真的发公函了？”

　　叶珩含糊道：“唔，找沈炽帮的忙。”

　　两周前。

　　叶珩给沈炽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有什么办法可以参加你的婚礼，直说吧。”

　　沈炽公事公办道：“宾客名单是淮淮定的。”

　　叶珩冷静道：“你这边的人总是由你提出的吧。”

　　“都需要经过淮淮同意。”

　　“……”

　　沈炽笑了声：“确实有个办法。你要实在想来，可以请蒋副省长跟程墨秋打声招呼，他肯定不好拒绝。”

　　叶珩垮下脸：“不就是上次在爷爷寿宴上坑了你一把吗，至于这么小心眼么。我老婆高中对你有好感我还没说什么呢。”

　　“你老婆？淮淮打电话邀请方轻燃的时候，她说自己没有家属。”

　　“你高中的时候想过曲淮会是你老婆吗？”

　　“想过。”

　　“……你真的很闷骚。”

　　“所以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方轻燃迟早也是我老婆，我可以作为候补家属，”叶珩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还能给两个红包，你们赚了。”

　　沈炽：“……”

　　总之叶珩争取成功了。

　　叶珩从口袋里掏出保温杯，拧开瓶盖递给方轻燃，里面是榨的热豆浆：“婚礼很累的，喝一点，补充体力。”

　　方轻燃斜了一眼，接过：“你结过？”

　　叶珩沉默了一下，实话实说道：“之前不是和我爸妈吃了饭还收了红包吗，我偷偷查了下婚礼流程。”

　　然后就分手了。

　　方轻燃平静地喝了一口豆浆，把瓶子丢给叶珩，转身离开。

　　叶珩懊恼地撸了把头发。

　　吉时到。在司仪的主持下，仪式正式开始。

　　新郎新娘站在舞台中央，伴郎伴娘分别站在两侧，随时上前递送需要的物品。

　　动听的音乐声里，曲淮和沈炽分别完成了点燃花烛、交换信物、喝合卺酒的流程，双方父母先后上台致辞，新人在祝福的掌声中拥吻。

　　仪式结束，伴郎伴娘一同上台，拍了张合影。

　　接下来是敬酒环节，曲淮告诉方轻燃她和沈炽自己来就行，让她去吃点东西。

　　见曲淮这边确实不需要自己做什么，方轻燃也确实有点饿了，说道：“好，有需要你随时叫我。”

　　曲淮突然想到一件事：“等等轻燃，叶珩今天也来了，我和你解释一下。”

　　方轻燃一怔。电光石火间，曲淮先前奇怪的反应有了答案。

　　曲淮说：“差不多一年前，叶珩爷爷的寿宴，沈炽代程董出席，我也去了。唔，他让我帮他看看你的朋友圈。”

　　方轻燃算了算，那时候他们刚分手没多久。

　　她的沉默无疑是一种默认。

　　曲淮继续说道：“婚礼原本的宾客名单里是没有他的，后来他给沈炽打电话……”曲淮悄悄看了眼方轻燃的表情，“说他算是候补家属。”

　　“……”

　　方轻燃无语了几秒，倔强道：“候补过。”

　　曲淮噗嗤一笑：“总之挺尴尬的，他的身份和谁都不搭边，想来想去他应该只认识程董，最后我们只能把他安排在双方父母和亲戚那一桌。估计他快无聊死了吧。”

　　方轻燃嘴角浅浅一弯，小声说：“活该。”

　　等方轻燃一出去，曲淮马上给在隔壁换衣服的沈炽发信息：我觉得这个候补转正的时间应该不会太晚了。

　　方轻燃来到给伴郎伴娘安排的桌位，发现叶珩早已等在那里。

　　他问方轻燃：“这个婚礼你喜欢吗？”

　　方轻燃专心致志地吃东西：“我的意见不重要，我又不是新娘。”

　　“对我来说很重要，”叶珩端详着在今天的妆容下格外娇美的方轻燃，“再说以后会是的。”

　　“你确定那一定和你有关系？”

　　“我确定。”

　　方轻燃吃不下去了，转头盯着叶珩。

　　叶珩轻轻说道：“刚才坐在台下，我发疯一样地幻想今天站在上面的是你和我。你站在旁边，想过吗？”

　　在瞳孔本能地转开之前，方轻燃意识到不妙，强迫自己面对叶珩的注视。

　　但那一瞬间的心虚已被叶珩捕捉到，他弯了弯唇。

　　方轻燃气闷。

　　下午，大部分宾客都回去了，只剩少数亲戚和关系特别好的朋友留下享用晚宴。曲淮给方轻燃包了一个大红包，安排了车子，送她回去休息。

　　方轻燃在伴娘服外面套上自己的针织外衫，走出酒店。曲淮安排的车没看到，只有叶珩的车停在路边，他站在驾驶座旁，一手握住手机低头按键，一手提着自己的西装。

　　方轻燃停住脚步。

　　叶珩若有所感，一抬头，见到方轻燃，立刻绽开大大的笑容，收起手机，三两步跑过来。

　　这一刻方轻燃心中突然滋生出想要相信的念头——他向她奔跑而来的姿态，好像这一次他真的不会转身离开。

　　叶珩停在方轻燃面前，不容拒绝地把西装披在她身上：“有点降温了。”

　　方轻燃偏头，鼻端嗅了嗅：“没有喷古龙水？”
　　
　　叶珩鼓着脸说：“本来就不喜欢用，唬人用的。”

　　方轻燃捏着衣领，勉强接受了。衣服很暖和，还不难闻，就当预防感冒了。

　　“曲淮说给我安排了车，你把人弄哪儿去了？”她斜睨叶珩。

　　“本来我也要回去，没必要辛苦司机师傅，”叶珩一口歪理，“还能替国家节约石油。”

　　方轻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酒店离市区有一定距离，既然有人愿意当司机，她也不多矫情，直接上了车。

　　“你看看微信。”叶珩边系安全带边说。

　　方轻燃点开对话框。原来刚才叶珩是在给她发今天的照片。

　　婚礼现场如梦似幻，弥漫着幸福的气息，而众人面目模糊，只有一人是镜头的宠儿，美得浓烈夺目。在叶珩的构图里，仿佛她才是新娘。

　　高速路宽阔笔直，远处天际铺满粉色云霞，美极了。

　　安静地开了一会，叶珩突然说：“春天确实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秋天。你的生日也在秋天。”

　　方轻燃望着窗外，耳朵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胸口却无药可救地发热。

　　回到小区，叶珩照例先送方轻燃回家。

　　楼层抵达，电梯门一打开，谁都没想到会迎面碰上一个人。

　　赵涵清正打开门，从方轻燃的屋子里走出来。

　　三人中最先有反应的竟然是叶珩，立刻道：“叔叔好，我们刚刚参加完曲淮的婚礼，我顺路送方轻燃回来。我就住楼上。”

　　在赵涵清温和的目光中，方轻燃闷闷补了句：“搬过来才知道的。”

　　赵涵清维持着最低程度的社交礼貌，冲叶珩略一点头，和方轻燃交代道：“学生送了我一箱水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捎过来给你。晚饭也坐好了，你等会热一热就行。”

　　方轻燃不解道：“你留下来一起吃啊。”

　　赵涵清摇摇头：“晚上有课。”

　　叶珩当机立断：“我送送叔叔。”

　　赵涵清没有拒绝。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方轻燃：“……”

　　一个面容严肃，一个紧张兮兮，这一幕方轻燃怎么看怎么觉得荒谬。

　　随便吧，结婚太麻烦了，累了一天，现在她只想回家睡觉。

　　电梯里针落可闻，叶珩深吸一口气，主动打破寂静，：“叔叔，我正在重新追求方轻燃，之前都是我的错，但这次我绝不会再放手，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赵涵清久久不语，直到电梯门再一次打开，他走出去，丢下一句：“真的吗？”

　　叶珩连忙跟上：“真的。”

　　“我是说，你真的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吗？”赵涵清一路走到花圃边，严肃地看着叶珩。尽管身高不如叶珩，却充满审视意味。
　　叶珩握紧双拳，喉头一阵发涩：“嗯，我知道，我是个胆小鬼。”

　　赵涵清的神色严厉深沉：“之前我跟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她，就不要再回来找她。”

　　叶珩心里一跳，急切道：“我记得，可是——”

　　“可是没想到，燃燃这么喜欢你。”赵涵清平静地说。

　　叶珩应该高兴的，但并没有很多。

　　“我不会干涉她，也没这个资格，”赵涵清不带感情色彩地说道，“她怎么选择都好，我都会支持。但对于你，只有交给时间证明。”

　　这么说就是不反对的意思了，叶珩怀着感激和几分困惑，问出了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叔叔，我想问问，你当时为什么这么笃定？”

　　赵涵清反问道：“在那之前，你的人生里，有需要你尽全力做过什么事吗？”

　　叶珩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