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帝》答鸽兔

28、第 28 章

　　马车一路疾驶，终于赶在城门落钥前驶回了城中。

　　不出帝生岁意料，城门守卫看见他们的马车并无阻拦，城中也并未加强巡逻。

　　顾云见迷迷糊糊的睡醒，看着熟悉的街景揉了揉双眼。

　　“什么情况？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帝生岁淡声道：“恩，又回来了。”

　　顾云见瞪着她：“你真是疯了，有你这么自投罗网的吗！”

　　他说着看向窗外，惊呼道：“快看，那是什么！”

　　帝生岁等人向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天空泛着大片诡异的萦绿色的光。

　　帝生岁用手覆了下白绫下的双眼，白绫下的眼眸中瞳孔一闪而过的琥珀金光。

　　再看向天空之下的异像变得无比清晰，帝生岁瞳孔一缩，那不是什么光云，而是成千上万只萦绿色的蛊虫。

　　“是蛊。”她对几人说道。

　　随后，眼里的琥珀金光一闪，帝生岁又看到全城都漂浮着那点点绿光，由地面升至空中。

　　而那些蛊虫都在向着一个方向漂浮而去。

　　“去南门外比武场。”帝生岁对曲首领说道。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南门。

　　帝生岁刚下车，便听一道女声由远而近幽幽说道:“小帝姬为何又折返了回来。”

　　帝生岁看向比武场中央的西决圣女，她此时披散着头发，声音沙哑。

　　西决圣女端坐那里，及腰的青丝随风纷飞着，手中绿色的灵力不断变换着，她像是喝醉了一般凤眸迷离。

　　帝生岁看着正上空那愈加壮大的蛊虫，她没有回答西决圣女的话，而是问道：“你是故意放走我的对吗？”

　　帝生岁说完，身后的阿容几人不解的看向西决圣女。

　　“为什么？”

　　帝生岁看着神色明显不正常的西决圣女问道。

　　西决圣女微微勾了勾唇角，看向帝生岁的目光似乎是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因为你是帝明月的妹妹。”

　　帝生岁心道“果然”。

　　“世人都说你与阿姐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可我们自从来到这里并未遇见什么麻烦，以西决和玄沧两国的关系，就算你不来找麻烦，可那些西决的百姓见到我这个玄沧帝姬也不会痛快。是你暗中清扫了吧？”

　　帝生岁见西决圣女不说话，继续说道：“那日天阁外你也是故意提到问鲜阁，因为问鲜阁是你的地盘，会阻拦那些不怀好意之人。”

　　“你早知道我来西决是为了取你的血，所以顺水推舟约定了比武，好让我顺利且自然的将你的血拿走。我走后那些护卫也只是装装样子，并未真的追赶我们的马车，这一切的一切你都安排好了，就连……”

　　帝生岁看向顾云见缓缓说道：“就连他，也是故意安排在我身边，确保我能够成功逃脱。”

　　阿容和彴侵面色一变，一齐看向顾云见。

　　顾云见眼见被帝生岁识破，心虚的干笑两声：“但我想看剑是真的。”

　　帝生岁将目光转回来：“我想问的是，你既不想让我阿姐死，为何当初要给她下瓶兰之蛊。”

　　西决圣女目光凝固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肩膀微颤，低低的笑了起来，眼神却看起来无比悲伤。

　　见帝生岁猜出了始末，索性说了实话：“我下蛊，是为了救她。当年她被长戗刺穿了肺腑，无药可医，蛊虫进入身体可令血液凝固，只有这样才能拖到她获救。”

　　帝生岁说道：“阿姐可知道这件事？”

　　西决圣女摇头：“她当时整个人都昏迷了，自是不知。后来我将她送到了玄沧军营并未露面，你们玄沧的人误以为我种下的蛊是瓶兰之毒，不过也不怪他们认错，这两种东西几乎一模一样。”

　　“可你们二人分别是敌国将领，她死了，西决不就胜了，你为何要救她。”帝生岁问道、

　　西决圣女垂下眼，手中托着的灵气团萦绿色明明灭灭，她身形晃了晃，似乎快要坚持不住。

　　“因为她曾帮我隐瞒了一个秘密，我欠她一个人情。”

　　她说完，“咳”了一声。

　　“你的秘密，与你今日所做之事可有关？”帝生岁看向天边的蛊虫，继续问道、

　　西决圣女挑了挑眉，暗惊于帝生岁心思敏捷。

　　帝生岁见她不说话，走上了比武场：“我在来西决之前研究了所有关于西决的书籍，不论是西决史册，还是民间话本。然而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

　　她面向西决圣女席地而坐：“西决自承元年开始出现圣宫，到现在不过五百年，却已迭代了十六任圣女，也就是说每任圣女在任时间不超过三十年。当时我就觉得这很奇怪，却因想到圣女你已当任七十年而忽略了此事，现在想来，还是很奇怪，那些圣女去哪了呢 ？”这也是她坐上马车后又突然记起。

　　帝生岁看着西决圣女变得苍白的脸色，悠然问道：“那些圣女，还在人世吗？”

　　西决圣女手上的施法断了，捂住胸口不断像外呕着血。

　　半响后，她好似缓过来了，用袖口擦拭掉嘴下的血迹、她看着帝生岁的目光带着惊艳与赞赏。

　　“小帝姬说的不错，圣宫的圣女确活不过三十岁。圣女在继任圣女之时便会被种下重身蛊，这蛊会吞噬自身命数，每一任圣女皆是死在重身蛊的反噬下。”

　　帝生岁皱起眉不解问道：“所以你们将重身蛊放在身上是迫不得已？”

　　西决圣女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既熟读过西决史册，对承元疫变可有印象？”

　　帝生岁点头：“西决在承元年间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瘟疫，国民死伤近一半，但这场瘟疫只持续了一年便被解决了。”

　　西决圣女摇头：“不对，那场瘟疫是持续了一年没错，可死伤并不是一半，而是近乎九成半的西决人。”

　　帝生岁面色一变：“九成半？怎么会？那样西决岂不是没人了，又怎会发展成现在的大国？”

　　西决圣女仰视着天空：“刚刚你问我圣女们背负着重身蛊是不是迫不得已，其实我们不是背负着重身蛊，而是背负着整个西决人的生命。”

　　这句话犹如一块巨石般重重砸到帝生岁心口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西决圣女。

　　“承元年间我的师祖灵绣圣女炼制出一种能救人命的蛊虫，也就是重身蛊。它们可保住还未彻底失去生息的人的命，在人体中形成一个新的本源。可这种蛊也有缺点，比如蛊虫在身体中也会繁衍，繁衍出的蛊虫会随着血脉亲缘到下一代身体中。再比如，百姓体内的子蛊存活取决于母蛊，也就是我身上的重身蛊，母蛊需要供养，而这供养母蛊的容器便是圣宫的历任圣女。”西决圣女缓声而道。

　　帝生岁直直看着她：“所以你费了如此的大功夫，并不只是为了让我将带你的血回去为战天女解蛊。”

　　帝生岁说完，比武场周围彴侵等人一齐看向这里，顾云见更是茫然的上前两步。

　　“圣女，你不是说此事只是为了救那位战天女的命吗？”

　　帝生岁见西决圣女未曾回答，弯了弯嘴角：“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若你与战天女非死敌且要救她，根本不必跟我绕这么大的圈子。我相信你早已察觉到我来西决比武是假取血是真，既你知我与你目的一样都想救人，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陪我演戏呢？”

　　她执起西决圣女被灵力反噬灼焦的手：“你想要西决百姓都看到是我毁了你的重身蛊，因为你不愿再被重身蛊囚制于此却更不愿背负骂名，对吗？”

　　阿容，彴侵，顾云见脸上表情各异，没想到西决圣女竟还打着这样的心思。

　　阿容将帝生岁给她防身的匕首拔出，闪身抵在西决圣女脖颈。

　　“圣女想小帝姬替你背负这全国人的命债，好狠毒的计策！”

　　帝生岁抬了抬眼：“阿容，退下。”

　　阿容手指颤了下，最后被顾云见拉开。

　　“你先别冲动，听她们把话说完。”顾云见说道。

　　西决圣女深深看了帝生岁半响“啪！”“啪！”“啪！”她鼓着掌，她摇头笑道：“小帝姬比我想的要更聪明。”

　　她好奇的盯着帝生岁：“可小帝姬别忘了，纵使我的确存了有意让小帝姬顶锅的心思，可这归根结底只有一个源头，那就是只有我的血才可以解战天女的瓶兰之蛊，不管我想不想背负重身蛊，你想要的依旧是我的本命源血，破不了重身蛊取不了血战天女就终会成为傀儡，所以不管如何毁了重身蛊的事你一定会做。不管我出于什么心思，你是在明面取血或暗中取血，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这命债，不该你背吗？”

　　帝生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样一听，好像也的确有道理。”

　　帝生岁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随后目光一冷，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剑“铮！”剑身架在西决圣女脖子上。

　　顾云见瞪大了双眼，他忙对帝生岁摆手：“小帝姬别啊，刀剑无眼，切莫冲动！”

　　帝生岁没有理他，说道：“若真如此，我便认了，可七年前你救战天女当真就只是为了救人？”她将剑身抵在西决圣女的皮肤上：“还是说…救人只是顺便，你救她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等待着今日！”

　　帝生岁弯下腰逼近她：“你若真的要救人，重身蛊是更好的选择，可你却偏偏选择了解法更加麻烦且只能摧毁重身蛊才能解除的瓶兰之蛊。”

　　血迹顺着剑身流淌下来，帝生岁持剑的手却无丝毫犹豫。

　　“或许你从救她那一刻便在等待着这一日，所以你不敢露面，也不曾现身告诉战天女你用瓶兰之蛊救了她，因为你知道，战天女知道你的秘密，凭她的机智定会猜测出你心中所想。我刚刚一直在思索，瓶兰之蛊既然只有你知道，为何会惊动了玄沧王。“

　　她死死盯着西决圣女，眉眼间带着狠戾：“因为这消息是你故意放出的，你想让玄沧派人来取你的血，顺便将这事推给玄沧。圣女，你方才说我聪明，我看真的聪明的是你，筹谋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目的终于达成了。”

　　西决圣女与帝生岁对视半响，她不顾脖颈上的疼痛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靠近帝生岁。她面上没有被拆穿的窘迫，也没有被质问的愤怒。

　　姣好的面容没有表情，她伸手握住脖颈间的剑刃，手腕看似没有用力的一转，只听“喀嘣”一声，生了变故，帝生岁持剑的手腕脱离剑身，无力的垂了下去。

　　这一下，竟是将帝生岁的骨腕拧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