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 22 章 ...
-
“春先生二次光顾,想必是有很要紧得事吧。”随着烛光亮起,春临被金梧卫按在地上。
如今已是子时,帝生岁端坐在桌子前居高临下得看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春临。
春临被按着,索性不再挣扎,他无奈的笑了一声:“小帝姬如何发现的?”
“在你给我倒茶之时,或者更早?”帝生岁说完,拄着桌面:“阿容说了,春先生这次的毒比上次厉害多了。”
春临苦笑:“小帝姬谬赞,再厉害的药,我现在不也还是被按在这了。”
帝生岁弯着唇角:“是我招待不周了。”
又对金梧卫说道:“曲首领,下去吧。”
金梧卫走后,春临从地上爬起。
他抖搂下衣衫上的灰尘,脚步轻块地走到帝生岁对面坐下。
眼里满含对帝生岁的好奇。
“小帝姬就这么让你的人走了,不怕我伤害你?”他问道。
帝生岁靠在椅子:
“若是怕,就不会让人走了。”
她这些年见过许多人,对于危险的感知很敏锐,春临第一次来时确实是想杀了她,而这次,帝生岁在他眼中没看到丝毫恶意。
只是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
“小帝姬还没告诉我,你是何时开始怀疑我?”春临好奇问道。
帝生岁莞尔:“第一次见你。”
“可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为了战天女去行刺你。”春临反驳道。
帝生岁深深的看他一眼:“我并不怀疑这个。”
帝生岁指了指腰间春临腰间的玉佩:“或许是那日你来行刺我太过自信,腰间的另一个玉佩忘了取。”
春临低头,瞳孔一缩。
他低头许久,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小帝姬说得,可是这个?”
帝生岁扫了玉佩一眼,点头说道:“就是这个。”
春临直勾勾得盯着帝生岁,眼中泛着不可置信,喃喃道:“你……”
帝生岁隔着绸带与春临对视:“春先生想说什么?是想问我如何会认得这玉佩还是…想问我的眼睛?”
春临看着她不说话,帝生岁继续说道:“这玉佩乃西决皇室玉佩,我既要去西决自然要将西决事无巨细的了解清楚。至于我的眼睛…”
“就是春先生想得那样。”
春临望向帝生岁眼睛上的绸带:“所以在我给你倒茶时你看到了我将茶水中添了些东西。可我下的是西决独有的迷药,阿容姑娘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便将解药研制出来的?”
帝生岁与阿容对视一眼,阿容忍俊不禁得说道:“是是是,当下你这迷药就解了。”
帝生岁见他满眼震惊迷茫,为他解惑:“手帕。”
春临恍然大悟,了然笑道:“原来小帝姬并未喝下。”
“我已将春先生的疑惑解除,现在春先生是否也该为我解惑?你既是西决人,为何会效忠于阿姐?”帝生岁散去笑意,探究得看着春临。
春临沉思许久:“我不想骗小帝姬,但个中原因实在无法言说。我只能说战天女也知道我是西决人,而我加入战天女的军队是为了还债。”
“既然先生不说那我也不强人所难,那今日先生再一次给我下药,是想做什么呢。”帝生岁看着他帷帽之中上半张脸,问道。
春临紧握着手中的玉佩,帷帽下的唇角泛起苦涩。
良久后,他说道:“也是为了还债。”
帝生岁险些笑出声,她看着春临感叹道:“春先生的债不少。”
阿容在一旁不解问道:“春先生还债,为何要给小帝姬下药?”
春临有些涩然,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我想暗中把这玉佩塞进小帝姬的行礼中,让它随你们去西决。”
帝生岁挑眉:“可我不知玉佩从何而来,把它丢了怎么办?”
春临从袖口处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来递给帝生岁:“就是要丢了它,不过得等到了西决再丢。”
帝生岁拆开信件,上面写得与春临说得内容一样。
信上言辞恳切得请求帝生岁进入西决后将玉佩丢下,只要是西决,丢在哪里都行。
“这是我一个故人之物,他生前曾发过誓不再踏进西决半步,如今他死了,我希望他的遗物能够回到故土。”
春临的表情悲戚,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
良久后、
帝生岁将信件放下,一双眼直直的看着春临:“春先生怕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人最是冷血,也最不喜欢帮别人的忙。你那位故友生前没有勇气回到故土,死后让个物件回去也挺没意思的。”
春临脸色黯淡下来,他从座位上起来,竟在帝生岁面前跪了下来。
“这西决皇室的玉佩实在特殊,如今除了小帝姬我实在不知何人能够帮我将这玉佩带回西决。可不可以恳请小帝姬看在这次我也出了份力的情面上帮我将它带回去。”
帝生岁目光落在春临身上:“春先生,这笔账可不是这么算的。你做的事,是为了还战天女的债,与我可没有关系。”
春临攥着拳,低下头不再说话。
“不过…让我帮你忙也不是不行。我这人最讲公平,今日我帮你这个忙,你可得欠我个人情,他日是要还的。”
春临抬起头。
“春先生可乐意?”
春临眉眼消融,站起身:“小帝姬放心,你这人情我记住了。”
帝生岁伸手:“拿来吧。”
“多谢小帝姬。”春临将玉佩递给帝生岁,眉开眼笑。
“如今夜已深,在下便先告退了。”春临再一次对帝生岁弯腰作揖、
“等等。”
春临疑惑得看向帝生岁:“小帝姬还有事?”
帝生岁站起身:“你可是欠着我的人情呢,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找你。”
春临犹疑一下,缓慢的摘下帷帽。
帝生岁眉梢一扬。
阿容表情一顿,下意识得攥紧衣袖。
之前有帷帽遮住,她们以为春临只是个面容有瑕的中年男子。
如今没了帷帽,那布满皱纹的脖颈显露出来,犹如一个气数将近的枯木。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那满头银霜的干枯白发。
春临垂下眼睫,表情一暗,动作凌乱的将帷帽重新带上。
“你这般特别,看来要债时不愁找不到你了。”
春临动作一顿,惊讶的看向帝生岁,帝生岁拄着下巴坐在桌前,天真的言辞轻描淡写。
他眼中的冰霜消散,张了张嘴。
“多谢。”
春临走后,阿容走到帝生岁身边:“小帝姬就这么将眼睛的事告诉他了,不怕他将你的秘密泄露出去?”
帝生岁摇头:“他不会的。”
春临这人虽神秘,但帝生岁却莫名的有种直觉,他并不是奸佞狡诈之辈。
“真好。”阿容笑起来,眼中的亮光遮掩不住。
帝生岁有些怔愣,又有些不解。
又听阿容道:“小帝姬终于学会信任别人了。”
帝生岁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将目光转向别处:“那若是信任错了,被人背叛呢?”
“小帝姬这般聪明,又怎会识人不清?更何况,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就是一场豪赌,若只谈利弊而不分人情,这世间该有多无趣。”阿容转头,撞进帝生岁眼底:“赌赢与赌输,爱或恨都是自己的选择,我们可以选择后悔,却不能连信任别人的勇气都没有。”
帝生岁有些僵硬得避开阿容的视线:“阿容为何突然与我说这些。”
“只是觉得今日的小帝姬比以往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第二日清晨,阿容将东西都收拾好,看向帝生岁。
帝生岁靠窗看着城中的方向,织芽背着包袱走了进来,问道:“小帝姬,我们何时出发?”
帝生岁转头看向织芽:“织织,此次去西决,你留下。”
织芽面色一慌,脸色发白,径直跪了下去:“可是织芽哪里做得不好?织芽会改的,小帝姬别不要织芽!”
帝生岁欲将她扶起,织芽摇头怎么也不起身。
她哭着对帝生岁说“小帝姬不要撇下织芽,织芽能够照顾好小帝姬,织芽只有小帝姬一个亲人了。”
帝生岁绸带之下眼角有些微微发红,索性蹲下,平视着织芽:“织织,我并非不要你。”她替织芽拭去眼角的泪:“让你留下,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织芽瞪大眼睛,哽咽说道:“真的吗?可织芽想跟在小帝姬身边。”
“织织,你是更想留在我身边,还是想要能够帮到我?”帝生岁问道。
织芽想了想:“在织芽心中,能够帮到小帝姬最重要。”
帝生岁弯起唇:“好,那织芽要帮我做一件事。”
“昨日三坛酒铺被我砸了,三坛酒铺掌柜夫妻二人如今还在沧都。”帝生岁拿出厚厚一叠银票交给织芽:“织织将这银票赔给他们,让他们离开沧都,去远山城做生意。”
织芽收下银票:“这很简单,等他们离开了沧都,我可否去西决找小帝姬?”
帝生岁摇头:“这件事只是顺带,织织真正要做得是待在远山城,时刻注意阿姐的消息。”
“阿姐身上带着瓶兰之蛊,以防万一,你将这个带着。”帝生岁从床榻下将东西放到桌子上。
织芽不解的看着那两坛三坛梦。
一旁的阿容却是面色一变,快步走到帝生岁旁边撩起她的衣袖。
织芽瞪大双眼,垂着的手微微颤抖。
只见玉藕一般光滑的胳膊,伤口刀痕布满整整半个手臂,红色的衣袖之上一片潮湿。
阿容眼眶低沉,沉静的找来药为帝生岁包扎。
织芽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两坛三坛梦,指尖触及到坛口之处的一丝血迹,她深吸一口气,颤着手将三坛梦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
再看向帝生岁时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小帝姬放心,织芽一定会盯着战天女,若有事,便将它送去。”织芽双手端于胸前,伏下身去对帝生岁行了个周全的大礼:
“织芽在此拜别小帝姬,愿小帝姬一路顺遂,织芽在远山城等着小帝姬。”
帝生岁将织芽扶起:“我会让人护送你,一路小心,等我回玄沧就去接你。”
阿容红着眼拿出两个小荷包递给织芽:“这是迷魂散,遇见危险将它洒出去赶紧逃,小织芽,照顾好自己。”
织芽接过,用袖口抹了一把眼睛,对帝生岁二人郑重点头。
织芽离开后、
阿容将帝生岁的胳膊包扎完毕,见帝生岁看着门口发呆,阿容握住帝生岁的手:“这些事让春先生做想必他也不会推辞,小帝姬让织芽离开是为了织芽的安全着想?”
帝生岁看着门口,点头:“织芽不会武功,也没有保命的本事,留在玄沧更安全。”
阿容心知帝生岁不舍织芽,她安慰道:“小帝姬放心,寻医阁的人也在暗处随行,我会拨出几人留在玄沧暗中保护小织芽。”
帝生岁点头。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阿容一脸戒备的把帝生岁挡在身后,看见这人是谁后放松下来:“阿布?”
彴侵进了房间后眼底一沉,他看向帝生岁:“此处为何有血腥味,你受伤了?”
目光触及到帝生岁微微发白的唇,彴侵皱眉:“何人伤了你?”
帝生岁摆了摆手:“无碍,事情办得如何。”
彴侵的视线从帝生岁那苍白的脸上转开:“事办妥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帝生岁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
日出破晓,第一缕阳光洒在沧都。纷沓的纸张如冬日飞雪般翩然落下,如神祗遗落的金羽遍布沧都每一个角落。
满城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