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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夜晚的沧都,隐秘而闻名的街道中,屹立着粉黛飘香的建筑。朱墙碧瓦,墙面上刻画着使人遐思的香艳壁画、隔着老远,便能闻见那令人沉迷的红粉脂香。

      几个穿着麻衣的人路过此地,脸上具是流露出向往的神情,但奈何这春鸳楼要价极高,像他们这种平民百姓是想都不敢想的,几人踌躇半响,终是叹声离去。

      此时已是夜半,春鸢楼内仍旧嘤声笑语,白玉铺满地面,殿顶悬挂着一棵夜明珠,映得殿内宛如白昼。大厅内每个桌位之间相隔着一道金丝线刺绣的山水屏风,台上一个宛若天仙的清冷女子拨动着琵琶。

      底下的宾客如痴如醉的看着台上,不知脸上的表情是因为那悦耳的琵琶音,还是台上人的脸。

      二楼的屏风内,如玉的公子漠然的扫过底下那些被勾的魂都飘走的宾客们,视线透过眼前的珠帘定格在对面的包厢。

      修长白皙的玉手握住的折扇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

      春鸢楼的老板娘欢柳娘扭着水蛇一般的细腰走到彴侵面前,将手中的琉璃酒壶放在桌子上。

      “主子大驾光临,想必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彴侵伸手将已倒好的酒拿起,凑在鼻间嗅着。

      十一触及到彴侵的眼神,上前一步对欢柳娘说道:“再过一炷香,玄沧王的金梧卫便会将整个春鸢楼包围,主子的意思是等金梧卫来了以后,还请欢柳老板将金梧卫领到该领的地方去,可不要让里面的人溜走了。”

      欢柳娘心思一转,问道:“可是六皇子?”

      十一点头。

      欢柳年抚摸着手上的玉镯:“主子放心,欢柳这就吩咐下去。”

      欢柳娘离开后,彴侵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十一:“主子,您之前让欢柳娘给六皇子下禁药逍遥散,不就是为了控制六皇子吗?为何还让玄沧皇的人带走六皇子。”

      若玄沧皇发现了六皇子偷食禁药,恐怕六皇子就要遭难了。

      彴侵拄着头靠在坐榻上,他给六皇子下药不是为了控制六皇子,而是为了让玄沧皇发现六皇子吸食逍遥散。玄沧皇上位前曾被人用逍遥散暗算过,对逍遥散深恶痛绝,后来他登位后明令禁止吸食逍遥散,违者格杀勿论。

      他若知道他自己的亲儿子带头违反他的命令,又会如何呢?

      这皇城里的子嗣太多,而那至尊之位只有一个。

      在他计划里,六皇子,注定是与那个位子无缘的。

      很快,春鸢楼外闯进许多身着锦色暗衣的人,这些人半遮着面,身带肃杀之气。

      春鸢楼内乱了起来,许多达官贵人认出了这些人正是御前金梧卫,用衣袖遮着面躲了出去,生怕晚了被扣下。

      别的一些不曾认出金梧卫的人见对方人多示众,也不敢再待下去。

      春鸢楼大堂变得空旷。

      欢柳娘领着几个姑娘迎上前去,一张妖艳的脸笑的满面春风,谄媚道:“呦,官爷到春鸢楼来,真是令小楼蓬荜生辉。官爷们想喝些什么酒,看上小楼的哪位姑娘了?”

      为首的金梧卫避开欢柳娘的亲近,欢柳娘还想说些什么,被两把闪着银光的刀架在脖子上。

      她哆嗦了一下,连忙对一旁的姑娘说:“茴澜,快去二楼安抚一下贵人,莫要让贵人被冲撞了。”

      茴澜欠身道:“是,奴这就去。”

      茴澜走后,几个金梧卫跟在她身后也上了楼。

      欢柳娘那张柔媚的脸,连忙转向金梧卫,语气焦急:“大人,我这春鸢楼乃是沧都第一香楼,二楼还歇息着许多身份贵重的客人,若是冲撞了贵人,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那金梧卫为首之人嗤笑一声:“金梧卫行事,还伦不到你这个香街女子置喙,给我搜!”

      欢流娘见跟在茴澜身后的几个金梧卫已经打开了六皇子与樊彰所在的房间门,她抬起头看向另一侧的身影,欠了欠身,耳朵上的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精美绝伦。

      彴侵扫了那抢眼的耳饰一眼,微微颌首。

      ——

      “剑是心之所向,拿起剑,每一次出手时的心之所想便是剑之所向。”严苛的老者手拿枝条,将帝生岁的剑尖抬起。

      帝生岁握紧剑,用她的手腕转动剑柄,因为动作不太熟练总是将剑尖划伤自己。

      老者在一旁悠闲的看着,不知练了多久,帝生岁觉得手上的剑月转越快,带起一阵清风。她目光一凝,将手中的剑用力向前一挥,剑身划破长空,凌厉的银光宛如闪电一般劈向对面粗壮的槐树。

      竟将那槐树拦腰折断。

      老者惊异的站起身,捋着下巴上的山羊须连说三遍“好。”

      “不愧是世间仅有的无上剑骨,第一次学剑就可无师自通,发挥如此威力。”

      帝生岁看着手中的剑,不对,这不是阿姐送她的那柄剑。

      记忆回笼,帝生岁知晓自己又在梦境里。

      无上剑骨是什么?很厉害吗?

      帝生岁手腕一转,又挽了个剑花,眼前这个老者应该是梦中这人的师傅,她在梦里跟着老者学了一日的剑,竟也对剑熟悉了不少。

      “今日练了许久,你回去歇息吧,等明日为师传授你九玄剑法。”

      老者说完后,帝生岁不受控的走到一间屋子里,又稀里糊涂的将手中的剑练了个通宵。

      即使知道是梦里,帝生岁仍旧疲惫不已。

      帝生岁捂住心脏,为什么?明明已经这么累了,这里却还是兴奋异常,恨不得再起来练上几个时辰。

      或许是难抵心中对于练剑的渴望,帝生岁又从床上爬了起来,按照老者教的,又练了起来。

      ……

      清晨,帝生岁从梦中醒来。

      她迫不及待的将挂在床边的剑拿起,走到庭院中。织芽见帝生岁穿着单薄的里衣就跑了出来,连忙走进殿中拿裘衣披风。

      她一脸担忧的小跑出来想要为帝生岁披上,刚要出声便愣在原地。

      清晨的朝晖落在少女的白衣上,白色的身影与天边相融合,银色的长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手腕轻轻一转,闪闪剑光旋转无数到光影、带起的清风将少女脸上的白绫也带的纷飞飘扬。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打在院落里,仿佛追着院中身影而来。

      直到帝生岁停下,织芽仍未从那如梦似幻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帝生岁的脸因兴奋而有些潮红,没想到在梦里学的剑术她竟丝毫不落的记了下来。她看着自己持剑的手,不知为何,对于剑术她总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帝生岁走到院侧的柳树旁,仔细观察着,直到看到柳树的树身上横亘着一道小小的剑痕。

      帝生岁满意的笑了起来,虽没有梦里那般大的威力,但的确也留下了印记。

      若是她一直跟着梦境学,是不是有朝一日,她也能不靠这双眼有自保的能力。

      她一把拥住身侧的织芽:“织织,我好开心!”

      织芽第一次见到帝生岁做出这般生动的表情,她看着帝生岁的不掺杂任何阴霾的笑。渐渐红了眼眶。

      帝生岁将织芽松开,伸手将她的泪拂去:“织织,你怎么哭了?”

      织芽扯开嘴角,抹了一把泪:“我这是高兴的,我高兴小帝姬高兴。”

      帝生岁弯起眉眼,又一把抱住她:“好织织。”

      织芽顺手将手里的披风给帝生岁系上:“小帝姬的剑法怎么突然这般熟练了?”

      帝生岁勾起唇:“在梦里学的。”

      织芽微笑着点头:“小帝姬真棒。”

      帝生岁意外的看向织芽:“织织相信?”

      织芽用力点头:“小帝姬说的,我都相信。”

      小帝姬的异眼,被皇贵妃毁了后都可以恢复如初,如今能在梦中学剑,织芽也并不怀疑。

      织芽有时会想,小帝姬或许是某位下凡历劫的仙子,所以才会这么特殊,才会经受这么多人世间的苦难。若是这样的话,织芽希望老天能对待小帝姬再好些,再好些。

      ……

      这日,沧都发生一件大事。当朝右相樊府因为刺杀战天女一夕之间全部家眷入了诏狱。

      这件事不仅震惊朝野,连百姓们都家喻户晓。

      战天女在百姓眼中威望极高,更是奉其为玄沧的守护神。此消息一出,百姓愤怒不已,樊府成为了众矢之的。

      比起百姓的愤怒,朝中人心惶惶。

      尤其是六皇子一党,一早便得到六皇子与樊彰一同被带走的消息。

      为了六皇子不被樊府牵连,六皇子一派的朝臣无一为樊府说话,甚至极力要定樊府的罪,以此与樊府撇清关系。

      也有许多老臣认为樊府之事不能仅靠战天女一言就定罪,还需要证据。

      直到玄沧王命人将几具无影卫的尸体搬了出来,尸体衣服之中还有樊彰的令牌,朝堂上一派静谧。

      所有人都知道,无影卫是先皇赐给樊家的,这下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只有几个与樊老关系好的始终不愿相信,但却改变不了樊家的结局。

      原本围攻战天女的无影卫早已被帝生岁的异眼变为了骨头架子,朝堂上的无影卫的尸体自然是彴侵准备的。

      至于衣服里的令牌,的确是樊彰的。

      不过,樊彰给无影卫的命令是不要暴露身份,废了战天女的手,让她永远提不起剑。

      而彴侵的命令则是,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战天女。

      无影卫遵的若是樊彰的命令,便不会使出杀招,也不会被察觉身份。

      可无影卫遵的是彴侵的命令,一出手便是灵技杀招,加上彴侵的瘴毒,本以为万无一失,却出了帝生岁这样的意外。

      在帝生岁折返露出她那双异眼时,彴侵就已放弃了杀战天女这条路,转而决定把矛头对向了樊府,利用战天女对付樊府,再利用樊府让玄沧王与六皇子生出嫌隙。

      毕竟没有哪个帝王能够容忍自己还在世时,子女就惦记上自己的置,不惜残害手足。

      帝生岁得知樊府被抄,六皇子被关的消息时,讽笑一声。

      “在我们的陛下那里,相比于樊府刺杀阿姐,他更在意的是六皇子也参与其中。他最不能容忍的,不过是自己的儿子觊觎他的位子罢了。”

      若是他真的想为阿姐讨个公道,此事早该在阿姐出征之前了结。

      那六皇子,现在这不也好好的活着呢吗。

      又是月圆夜,似乎是怕沾染了樊府的晦气,以往热闹熙攘的沧都街道安静的有些过分。

      黑压压的无影卫进入街尾尽头的春鸢楼。

      欢柳娘坐在柜台处,不见往日的八面玲珑。向来精致的她头发有些微乱,她见到无影卫身后的彴侵。

      苦涩的扯下唇角:“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主子。”

      彴侵坐下,十一见状给他倒了杯茶水。

      欢柳娘看着持刀而立的无影卫,嘲讽道:“都说无影卫只认一主,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群背叛旧主的狗罢了。”

      十一将刀架在欢柳娘的脖子上:“无影卫确实只认一主,你怕是不知道吧,彴大人便是建立无影卫之人,所以就算无影卫曾经属于先皇,现在属于樊府,无影卫也只会认彴大人一个主子。”

      他们无影卫,可都是彴大人选中并训练的,在皇宫,在樊府,不过都是命令罢了。

      欢柳娘不可置信的看着彴侵,以他的年纪,怎么会!

      她跌倒在一旁,喃喃问彴侵:“你是怎么发现的。”

      彴侵盯着杯中茶水,并未看她:“耳饰。”

      在六皇子被金梧卫带走那日,欢柳娘的耳饰上有一颗泛着赤色的珍珠,这种赤色珍珠是流萦蚌独有的,而流萤蚌生长在丘海的日落流沙河,因为流萤蚌珠稀少罕见,所以只作为国礼送往各国皇室。

      而今年的国礼,流萤蚌珠被陛下赐给了六皇子的生母,景妃。

      欢柳娘或许不知道这珍珠的珍贵,可彴侵便在见到那耳饰第一眼就已认出。

      玄沧皇室,能与欢柳娘有所接触的,只有六皇子。

      彴侵之所以没有当场拆穿她,是因为他想看看,六皇子有没有被下毒,欢柳娘是否真正的叛变。

      距离六皇子被关禁闭已经几日,宫中却不曾传出六皇子被废的消息,足以证明,欢柳娘并没有对六皇子下禁药。

      欢柳娘一怔:“耳饰?那耳饰有何特别?”

      彴侵见她果然不知那耳饰的来历,如实说道:“珍珠,丘海,国礼。”

      欢柳娘爬到柜台处拿起被她摘下的耳饰,泛着赤色的珍珠圆润玉泽。她掉下泪来:“他竟拿国礼送我、他只说是个普通玩意,没想到是丘海国礼……”

      彴侵:“恩,他,害了你。”

      欢柳娘瞪向彴侵,大声吼道:“你懂什么?我甘之如饴!”

      欢柳娘吼完,又看着耳饰,又哭又笑。

      嘴里说道:“我知道你这个恶魔一定不会放过我,可是我也不亏,还记得那日我给你倒的酒吗?那酒里被我下了毒,七日之内必死无疑。”

      她笑中带泪的看向彴侵:“你和我一起死吧。”

      彴侵身子向后一靠,只觉欢柳娘这副样子狼狈又可笑。真可怜啊,当了十年听话的狗,一朝鼓足勇气想要反咬主人,只可惜是徒劳。

      他在欢柳娘的目光中,缓缓说道:“你,我,都死不了。”

      在这世间,还没有任何一种毒能够对他起作用。

      所以那日他在宫里毫不犹豫的吃下了帝生岁给他准备的带毒的点心。

      欢柳娘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跪着爬到彴侵脚下:“你什么意思?”

      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花,黏黏糊糊的糊在脸上滑稽万分。

      十一将一粒药丸送入欢柳娘口中,欢柳娘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觉双手手腕刺痛。她的手筋竟被挑开。

      她哆嗦着双手,赤红着双目,张嘴怒骂。

      喉咙中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昔日同僚一场,还真是不忍心呢。”十一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有些可惜的说道。

      谁让欢柳娘知道的太多,既要留她性命,只能让她闭上嘴。

      彴侵拿着手帕,轻柔的将欢柳娘眼角的泪痕擦去。

      “我会,成全,你们。”彴侵说完,对着欢柳娘勾起了唇。

      欢柳娘既对六皇子用情至深,六皇子又拿国礼相赠。

      欢柳娘甘愿为了六皇子赴死,那么,六皇子又会为了欢柳娘做到什么程度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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