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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玩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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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动渐渐趋于平缓,电脑也终于有了反应。
司缇眨了眨眼,注意到周围异动如风一般轰然逝去,缓慢地,呼出一口气。
可随即而来的温暖令她一阵恍惚。
她先是动了下手臂,见自己把人抱得极紧,又扫过眼前蓝色衣衫,脑袋一下炸开。
宋凛川双臂自然垂在身侧,见她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弹开,一时失笑。
他拿出通往下一关的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我以为你会向九年前一样,一个人就能冲到最后,没想到,你不进反退。”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提及以前,司缇垂下眼,躲开与他对视,问这一关是怎么回事。
宋凛川上前扫了眼电脑屏幕出现的一串鬼画符,说:“双人任务,你应该解出的这串代码是我那个房间的密码,我输入的数字是你这里的。”
司缇疑问道:“那,你是怎么从那个房间出来的,明明我还没解开。”
“是啊。”宋凛川歪着头,问她,“为什么呢?”
司缇张开嘴,又闭上。
宋凛川心情大好,他捡起地上的骰子,深邃瞳孔紧紧盯她,语气平静,近乎一潭死水,“司缇,我一直在等你。”
司缇见过他很多面,张狂的,无所谓的,冷面心热的,唯独此刻,他眉眼低垂,睫毛轻轻扇动,脸上是微弱的倔强,似在雨天里摇尾乞怜的小狗,呲起牙,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战斗姿态,可颤动不止的嘴角却在说求你别走。
她不能再想,也不敢再想了。
“既然回来了。”骰子放在桌上一道脆响,宋凛川收起方才所有,话锋忽转,“这次咱俩好好玩一场怎么样?”
司缇不想跟他纠缠的,无论他说的是什么她都不愿参与,“我不玩。”
宋凛川向她倾身,司缇没躲,两道视线犹如两波热浪,谁都不愿落败。
宋凛川审视着她不肯松口的软唇,轻蔑一笑,“你怕了?”
“这根本没意义,无论是什么。”司缇试图从理性出发,“我们两个……”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了就算。”宋凛川唇角弯出凉薄狠戾的弧度,他执拗地,无情地逼她同意,“司缇,别让我觉得你玩不起。”
此话一出,某种情绪轻易被激到,司缇拧起眉,哄骗自己,低声问:“玩什么?”
回去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僵了,庒可颜的音量从刚开始的正常渐渐低若蚊蝇,几分钟后,她索性也不说话了。
宋凛川最先到达,车辆停稳后,他直接打开后排左边下了车。
孟琢话还没说完,车门就被关上,他尴尬地瞄了眼目光涣散的司缇,心理直打鼓。
苍天有眼,他可是想撮合两人的,现在看来,怎么好像更糟了。
庒可颜下车后,孟琢没忍住,又又又一次往后排瞟。
司缇在车内后视镜里跟她对视,笑得勉强,“班长,有话直说。”
孟琢着实有点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八卦,只是想问,你和凛川,怎么出去做个任务,回来变成现在这样了?你俩……吵架了?”
“他还是那么幼稚。”司缇清楚他想知道什么,沉默片刻后,便没再遮着掩着。
她冷声,面色薄凉,“都步入社会了,开始工作了,却还惦记着我当时踹了他,说什么要跟我玩感情。”
当年两人的事情同班同学人尽皆知,但整个故事虎头蛇尾,他俩中间发生了什么,司缇为什么在一个月后彻底杳无音讯,没有一个人上赶着去触宋凛川眉头的。
大学生活开始后,每个人都拓展了交际圈,久而久之,这事也被淡忘。
但孟琢身为班长,还是惦念着同学的,尤其是前两年因为工作与宋凛川关系更加密切后,他多方打听,才发现宋凛川竟然一直没谈恋爱,他以为这哥们对司缇恨之入骨,可据他的观察,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听你这么说,是有点。”
孟琢把车停在路边,斟酌着言语,“但是,司缇,你知道的,凛川是个口是心非的人,高中的时候,即使帮了同学的忙,嘴上也要补个刀。”
司缇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只谈过你一个女朋友,这几年,更是完全没了这方面的心思。”
孟琢顿了一下,问:“所以,你和他,就真的一点儿可能也没了吗?”
两人一个坐在驾驶座,一个坐在后排右边,孟琢费力向后扭着头,忐忑得身体完全不敢动。
短暂又诡异的安静后,司缇忽的笑出声。
她笑了好一会儿,而后戛然而止。
她倦倦地歪了下头,从表情上来看,实在十分纳闷,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冰凉至极,没有半分温度。
“他交不交女朋友,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孟琢一时哑然。
谈判桌上,她向来是愿意用尽手段以获取所有利益的好手。
司缇身体前倾一点,眼睛依旧漂亮,纯洁得像朵如火盛开的白莲。
“就算他时至今日,还没从当年我带给他的错觉里抽身,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她声音坚定,目光沉着,仿佛那个他只是一段可有可无的无趣经历,“难道就因为他这些年一直在等我,我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吗。”
镜片下,孟琢皱起眉,不可置信却又深知是自己理亏,而露出万分复杂的眼神。
几秒后,司缇暗暗深呼吸,她手指弯起,抓了下手机,似乎微凉的机壳可以帮她阻挡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而且。”她扭过头,看向窗外的清亮眼睛染上一丝浊气,漫无目的地飘浮着,“我有男朋友了。”
回家后,司缇换下鞋,连衣服也没脱,一骨碌躺在沙发上。
白天,她久久盯着电脑以致腰酸背痛,晚上,刚刚结束的游戏让她精神疲惫。
客厅灯是暖光模式,可她依旧觉得刺眼,司缇唤醒声控,灯光降到最低亮度。
她很想立刻睡过去,但在即将闭上眼的那一刻,她强迫自己重新爬起,掏出手机,打开了聊天页面。
她要找的人太靠下,她只划了一下,便索性调到联系人列表里,打开以“J”字开头的好友,打字。
【江总,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司缇知道贵人事情多,也没等那头回过来,正要继续打字,页面弹出一条白框消息——
【难得,你居然有事解决不了。】
司缇指尖敲着键盘。
【你也难得,这次居然能及时看到我的消息。】
【正好忙完。说吧,什么事。】
她思考了两秒,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打下的字删了再打,来来回回的,让她已经晕乎的脑袋更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手机在她手里震动起来,司缇轻咳一声,腰杆立刻竖得笔直,“江总。”
男人声音通过电波传输过来,“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棘手?”
司缇支支吾吾着,几秒后还是先礼貌性问了一句工作上的事。
“这边一切顺利。”男人语气沉稳下来,又带着几分真诚的愧疚,“司缇,委屈你了。”
“现在还不用说这些。”司缇轻轻叹了口气,才切入正题,“不是要紧事,就是,江总你下次来景城是什么时候,可不可以跟我见一面?”
“见一面?”男人有些诧异,“司缇,你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上个月我说要去见你,你百般推脱,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稍顿,异常平静地说:“让我猜猜,你不会碰上你前男友了吧。”
“没有的事。”他话音未落前,司缇立即坚声否认。
手机里,男人在短短一秒静默后不禁浅笑,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司缇,我真是很喜欢你。”
司缇对这股无比热切的示好依旧选择漠视,她语气正经了些,“江总,你别说这样的话了。”
“好吧,我不说。”男人倒也滑跪得快,“我知道了,到时候我提前告诉你。”
“谢谢江总。”
“不是说好了,下班时间,你叫我名字就好。”
“不了。”司缇道,“江总早些休息,不打扰您了。”
说完,也没管对面还要不要说话,她摁下挂断键,迅速将手机熄屏。
心底盘旋的石头落了一半,司缇感到浑身舒畅了些,洗漱完早早休息了。
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但睡得并不好,梦里持续不断且轰鸣扰人的噪音映射到了门外。
司缇拉高被子,耳朵深深埋进枕头里也无济于事,她烦躁得一把拎起旁边抱枕砸向卧室门,软绵绵的抱枕轻触门板落到地面,无声无息的,完全没有震慑力。
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她全然苏醒,外面声响居然同时巧合地不响了。
心头缓缓升起一股无处发泄的闷气,司缇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大跨步地来到客厅撤了反锁,没好气地拉开门,顷时灰尘横飞,争先恐后被她吸入鼻腔。
司缇挥起手在眼前晃动,不受控地打了个喷嚏,听见对面开着门的屋里轰轰隆隆的,发了火:“周末禁止装修,你们不知道吗?”
一身着白色衬衣的男人转过身,望着头发乱成一团、睡眼惺忪的她,满脸匪夷所思。
“阿嚏。”司缇揉了揉发干发涩的鼻子,与回望过来的人呆呆对视数秒,而后她整理了下肩上垂到一边的衣领,试探着询问,“王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