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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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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浔没在南京多做停留,顶着一头红拎着背包就坐上了回程的高铁。
梁浔本想着买个一次性染发剂,最起码先把于曼梅糊弄过去,可刚走出那个傻逼理发店手机就给他来提示了,是他昨天订完票后顺手按的提醒出发闹铃。
傻逼理发店距离民宿不远,梁浔快步跑回去挎着背包直奔地铁站,找到座位后,梁浔才有时间对着玻璃细瞧自己头发。
看着看着,梁浔直接气笑了。就这头发,哪里有认错的架势,这个张扬劲,只怕还会被认为是挑衅示威。
那个色盲最好祈祷不到再碰到他,不然他可不能保证他下回头发能不能保住。
从南京到S省榆阳市乘高铁大约四个小时,时间还早,梁浔调整好座椅,直接睡了觉。
他这一觉睡到挺沉,直到隔壁传来阵阵的小孩哭声。
那小孩哭声大的整个车厢都能听见,呲哇乱叫的像是误闯进了鬼窑。
梁浔再一次感叹小孩真的是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没有之一。
小孩还在他妈妈怀里,双手在半空也乱抓,也不知道在抓什么,就那么乱晃。
梁浔躺在座椅上,懒得起身,就那么冷淡的一瞥。
小孩哭叫间对上梁浔没什么温度的眼神,从一出生就自带的雷达发挥了作用,霎时嘘声了。
小孩妈妈注意到异常,转头看了梁浔眼。梁浔没理,哭声停了,又闭上睡上了。
历经四个小时,梁浔终于在榆阳市南站下车了,挎着包按照步骤下车、走出高铁站,他正准备下车后背猛的被人撞了下。
梁浔条件反射要给人拳,好在身后那人足够熟悉他,一个弹跳跳到他身前。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的臭毛病。”
“有人突然撞上你,你下意识不是回击?”梁浔打量了眼还穿着校服的沈寂为说:“不上课?”
沈寂为傻不拉叽的嘿嘿几声,骄傲道:“我逃课了。”
梁浔用力拍着沈寂为头说:“赶紧回去。”
“哎呀,没事。”沈寂为眼睛往梁浔头上瞟:“你这玩意……来耀武扬威?”
梁浔懒得重复事实,言简意赅道:“遇到个色盲还出来干理发师的?”
沈寂为犹豫道:“你没给人打进医院吧?”
梁浔瞧了沈寂为眼,没说话。
他现在倒是挺想给沈寂为打进医院。
侥幸留一命的沈寂为自顾自理解为把人打残疾了,“不是,那你得赔多少钱啊?一万两万?我擦,那你现在还有钱吗?你要是没有,我这里——”
恰好一辆出租车停在梁浔面前,梁浔边打开车门边说:“吵。”
梁浔说着坐上了后座,沈寂为见状也想跟上,梁浔直接将后门反锁,对司机说:“走。”
司机得令,二话不说踩着油门飞出。
沈寂为对着扑面而来的车尾气就是个中指。
司机朝后视镜问:“去哪?”
“双桂巷。”梁浔上车先给沈寂为发了条微信,让他赶紧回去上课,接着打开车窗,用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拍了张街景。
画面定格,梁浔低头打量起照片,司机添了嘴:“专业?”
“业余。”梁浔头也没抬。
司机咋舌:“瞧着型号不便宜。”
梁浔有一瞬间出神,他闭了闭眼,感觉有些晕车,不太想说话想结束话题:“贷款买的。”
司机:“……”
很好,彻底聊不下去。
榆阳市这几年经济飞快发展,不少老旧巷子、胡同都拆迁,要不就是翻新,双桂巷是仅剩余的一条街道。
梁浔没让司机往里开,在两条街的交汇处就停下来了。
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在做饭,街上没几个人,梁浔给几个熟悉的大爷大妈打了声招呼就往前走了。
踩着木制楼梯,伴随着吱呀吱呀声响上楼,梁浔直到站在家门前,从背包左侧口袋掏出钥匙,他正准备开门,忽然发现锁头锁孔方向不对。
梁浔收起钥匙,握住门把手开门。
家里还是和走之前一样的空荡,客厅除了必要的沙发其余外空空如也,除了一打眼就能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于曼梅。
于曼梅不知道是不是刚到,总之身上价格高昂的外套都没脱,头发用粘着水钻……也可能是钻石的发饰盘得熨贴仔细。
听到有人进门声,于曼梅女士拢着外套转回身,在看到梁浔头上扎眼的颜色是得体的表情终于崩不下去了。
于曼梅想质问梁浔头发,但她还是知道轻重缓急:“你退学是怎么回事?一声招呼都不打?”
“事发突然。”梁浔说着将背包拎到地上:“吴子涵没放学?”
“你叔叔去接了。”于曼梅拧眉说:“你也快成年了,自己多注意点,退学不是小事,附中是重点,教学质量和设施其他学校都比不上,等你有空了,我领你去学校,跟人家孩子道个歉,看能不能……”
“妈。”梁浔突然感觉阵阵疲惫,刚好不容易缓解的晕眩又袭来,他尽量心平气和道:“这事不是道不道歉就能解决的,你去学校时难道没有听见那些风言风语吗?”
被拒绝了提议,于曼梅心里也不快,她拿着杯子想喝开水,不知道为何又放下了,“那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嘴长在自己身上,谁能管得了,你自己问心无愧不就行了,再说了,附中校领导也会管控,你怕什么。”
梁浔把于曼梅的动作收入眼底,声音平静道:“你说问心无愧,那我小时候你何必带我搬那么多次家。”
“你这是什么意思。”于曼梅变了脸色,再也维持不了方才的好言好语,“你这是在怪我?你要知道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
“我没这意思。”梁浔感觉脑袋更晕了,揉着太阳穴费力道。
“你以为我愿意带你低声下气道歉,如果不是担心你转到一中教学质量不行,我用得着去你学校找你老班理论。”
梁浔瞧见于曼梅脸上理直气壮的表情,勾了勾唇说:“妈,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关注过我成绩了,我上次考试全年组第一,713。你可以放心,我到哪里都能跟上。”
于曼梅被他说的一脸尴尬,腿上搁置的最新款腋下包包链被她揪着变形。
梁浔走进几步,正准备将挎包里从南京买来的土特产拿出,于曼梅也走到他身前了:“你弟弟也快回来了,我先走了。”
梁浔“嗯”了声,突然没了动作。
关门之前,于曼梅又说:“你这头发赶紧给我染回来,让我省点心,别成天跟个混子似的,跟你弟弟学学,乖点,还有你的嘴角,又个人打架了?都要十八了,怎么还没有你弟弟稳重,对了,这月一万的生活费给你打过去了,有空来记得回家吃饭。”
“知道。”梁浔等于曼梅话罢,立马把门关上了,接着整个人跟软了橡皮筋似的摊在沙发上。
沙发不够大,是小户型的双人沙发,梁浔两条腿都挂在沙发扶手外,上半身脑袋枕在上扶手,维持着腰部悬空的姿势躺了半天。
动作间,梁浔余光见到刚被于曼梅放下的杯子,他顶着灯泡光盯着杯子豁口看了半晌,明白了于曼梅放下的原因。
梁浔笑了笑,觉得人还真是能装。
于曼梅的话开始在脑里一遍遍的循环播放,每播放一边他就烦躁一份。
道歉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梁浔长这么大,小时候和人抢食被人差点打骨折都没道一声歉,低声下气过,现在让他去和那个神经病道歉下辈子都不可能,还这辈子。
想通后,梁浔拿着钥匙就出了门。
附中离他住得地方挺远,隔了好几条街,梁浔走了十多分钟吹够了风才打车去榆阳附中。
门口保安大爷尽职尽责,梁浔掏出自己名札给大爷看了看,才放行。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梁浔没避人,大大咧咧的穿过教学楼,沿着楼梯上三楼。
三楼廊道有不少人,平日里还敢和他说几句话的人现在对他退避三舍,估计是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言不合就上手的疯子。
不过梁浔也没在意,梁浔径直走进高三22班,班级后门的座位还摆在原处,梁浔走进弯腰准备把桌肚里的书本拿走,然后去教导主任那办个退学手续。
梁浔走的那天特潇洒,直接撂下退学两字就走了,手续到现在也没办上。
梁浔是22班唯一的单人单桌,正准备弯腰掏书,空空如也的桌肚给他当头一棒。
梁浔直起身,招呼过前桌,前桌没动,但后背在颤抖。
梁浔笑了,就吐出两字:“转头。”
前桌终于转回头了,梁浔笑容扩大些,不得不说人设可真是好东西。
梁浔敲了下桌子:“我东西呢。”
前桌貌似被下哑了,梁浔可不管:“说话。”
“被……被……”前桌一个体育生的体格胆子却小,声音七上八下像在唱忐忑,“项淮……”
那人话都没说完,梁浔已经径直从后座穿过,两三个跨步越到第一排第一列。
梁浔没说话,长腿后退步,接着目标明确的猛地用力,踹向那桌子,动作流畅的预演千万遍。
那动作快的似乎只是一闪而过,霎时间,桌子以崩塌之势向讲台倾倒,桌肚里的书以雪球翻滚姿态哗啦啦的甩下一地。
桌椅全都全呈四十五度角卡在讲台上。
还在班级的人都被这动静弄得目瞪口呆,胆小的女生更甚响起了尖叫。
在梁浔往前走时,刚才后座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梁浔实在过于迅速,再加上本身就不好惹,根本就兴不起去拦的想法。
沈寂为听到梁浔回校的消息匆匆从隔壁班跑来,他担心梁浔做什么冲动事,结果还是来晚一步,这噼啪声在走廊就可以听见,沈寂为一个健步冲到22班门口,扶着门框盯着眼前场景。
出去上厕所的项淮也被人传声回到班,他扒拉开挤在门口的一堆人,站在门口,不敢进半步,瞧见着满地狼籍,目光死瞪着梁浔。
梁浔也看见了着瘦弱身影,他朝项淮笑了笑,招手说:“进来啊。”
项淮没动,梁浔那轻飘飘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头皮立马发麻一片。
梁浔冷哼声,脚下动作没停,踩着项淮书本,命令道:“过来。”
项淮依旧没动。
梁浔这回没逼他,摸出打火机,手指尖把玩转动的飞快,快出残影。
项淮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脚下也许真的钉了钉子,动不了分毫,只能双目赤红喷着火:“梁浔,你敢!”
梁浔溢出声浅笑,弯腰从地上拎起本书,“你看我敢不敢。”
谁都知道梁浔要做什么,但没有敢拦。
打火机咔嚓声响,火苗映亮梁浔瞳孔,在里面跳跃晃动,梁浔嫌脏只拎着其中一角,看火苗寸寸攀上书页。
莫名与他的红发相得益彰。
“梁浔!”项淮只敢在门口狂怒。
没人想到梁浔真敢做到这地步,有人急匆匆从后门出去找老班和教导主任,还走到门口,就被梁浔发现,他问:“去哪?”
那人陡然定在原地。
“这才对。”梁浔夸赞他说,真心实意。
“你是真不怕——”
“我怕不怕你不是已经看到吗?”梁浔反问打断项淮,声音陡转下降,“我最后问一遍,我东西。”
说话间,那本书已经燃尽只剩一角,梁浔重新拿本,接上,火焰转移。
项淮终于憋不住了,脸涨得青紫:“扔……扔了。”
梁浔直接乐地“嗯”了声,听不出喜怒,他不过是几天没来学校,还真是什么人都能在他头上蹦跶。
梁浔感慨着人也走到班级门课前水盆处,手里书扔进去,溅起水花,火焰消失梁浔也没停。他又拎着盆,没废话将水不偏不倚的泼进倾倒的桌肚里。
一滴都没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