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尾鱼的恋爱日常》懿书生

14、第十四章

　　大概是人一心情不好，就容易诸事不顺。

　　那天差不多时候出门的同学实在人数不少。

　　校门附近的共享单车凑不出三个人的数目。

　　又连等了两趟公交车，才终于挤到了空位上去。

　　人挨人地站在公交车上，美人痣姑娘也终于调整好了社交状态。

　　客气地与我做了自我介绍，也问过了我的姓名来历。

　　两个人顺着又聊了些闲话。

　　半尴不尬的社交交流。

　　中间少不了拉上不怎么想说话的余同学被迫在其中参与一二。

　　好容易到站下车。

　　出来迎门的赵老板见过世面。
　　面对忽然送上门的额外生意，一点也没得着便宜的小家子气。

　　挺礼貌客气地把人领进门去。
　　认真详细地介绍起自家健身房的套餐产品。

　　美人痣姑娘倒是直接。

　　告诉他，自己这次就是冲着游泳来的。

　　说着，还急急叫住了已经并肩走向通往楼下的楼梯通道的余同学和我。

　　“游泳池是在楼下吧？”她问，然后抬脚赶了上来，“等我一下，我和你们一起。”

　　“……”

　　我眼睁睁看着她换好泳装，戴着泳帽，装备齐全地推开泳池外的玻璃门。
　　心里已经默默开始盘算起了自己下次也有胆魄如此这般的可能性。

　　晚到一步刚换好泳裤的赵老板从我身旁经过。

　　看看我，又看看泳池那边未明的情况。

　　忽然冷不丁问我：
　　“怎么样，今天想不想下个水？我这儿装备都是现成的，会员价，绝对划算。”

　　“……”

　　面对赵老板的生意经，对水淹七军的恐惧复又涌上心头。

　　我很现实主义地冲赵老板摇头：
　　“不要了，还是下次再说吧。”

　　心情不佳的时候，闷头跑步这项运动总能意外收到奇效。

　　我孤身一人回到楼上，挑了个地处边缘的跑步机，闷头跳了上去。

　　耳朵里塞着一双耳机，略带节奏感的音乐听着。

　　跑跑走走，不出多久，不怎么畅快的心气确实通顺了不少。

　　不知不觉就忘了跑了多久。

　　冷不防被人在肩上拍了一把。

　　一个面熟的教练小哥出现在我的跑步机旁。

　　他抬手朝楼梯那边一指，示意自己来时的方向。

　　“余哥让我上来问问你，他这会儿想走了，你要不要跟他一起？”

　　“？”

　　我拿起手机瞅了一眼。

　　距我们以往离开的时间还有个把钟头。

　　不自觉问了一声：
　　“今天怎么这么早？”

　　教练小哥耸耸肩：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还有什么事吧。”

　　他一脸“我只是路过顺便捎个话而已”的路人表情。

　　我却从他那句“什么事”里顿悟到了一点什么。

　　收好耳机手机下得楼去。

　　果见余同学已经披着浴巾擦着头发，站在泳池的玻璃门外等我了。

　　美人痣姑娘紧随其后，兀自还有些意犹未尽地问着：
　　“你们以前都是这么早就走吗？你确定不再多游一会儿？”

　　不知有没有在认真听讲的余同学正好一抬眼瞧见我。
　　堂而皇之省了这一串近身连环问的费心应答。

　　“现在走吗？”
　　他问我。

　　语气里有种明知故问的刻意。

　　我很配合地点头：“走。”

　　说着，已经麻溜儿地站在了余同学跟前。

　　美人痣姑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余同学就又已转向了她：
　　“你要是想多游一会儿就多游一会儿，不用非要和我们一起。”

　　美人痣姑娘自然是摇头：
　　“都是一起来的，肯定也要一起走呀。”

　　于是，洗澡吹头换衣服。

　　三个人怎么一起来的，又怎么一起离开。

　　上来送我们的赵老板只上身套了件T恤衫。
　　显然打算送走我们以后再回去游上几圈。

　　临到门口柜台，美人痣姑娘复又停下，回头问起赵老板充值办会员卡的事。

　　赵老板很没有唯利是图精神地直摆手：
　　“这个不着急，你要是下次还想来了再办也不迟。”

　　完全不似几个星期前忽悠我入会时那般积极努力。

　　我那时以为他可能是当月给自己定下的业绩小目标已经完成了的缘故。

　　美人痣姑娘也很有点意外。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挣钱不积极的傻老板。

　　她还是坚持要做这个散财童子。

　　追问了一张年卡次卡的价钱，很快便爽快付钱成了交。

　　我默默看了看一旁前台海报上与赵老板报价无二的次卡实惠价。

　　想着自己那张只花了这个一半价格就到手了的相同会员卡，我在心里为美人痣姑娘的钱包默默遗憾了一下。

　　不过也就一下下。

　　良心商家赵老板一边在旁看着前台妹子确认姑娘的会员信息，一边很良心地履行告知义务：
　　“要是什么时候不想来了，会员卡我们会折算剩余次数的金额退给你。如果前台不给办，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生意刚做成，就开始讨论闹掰以后的事。

　　电脑屏幕后的前台妹子都听得一脸不明所以。

　　看看自家老板，又看看美人痣姑娘。

　　大概是在心里揣测，自己经手的这位新客户到底是有多挑剔难搞。

　　那边办着卡，这边赵老板又抬头看墙上挂钟。

　　“你俩今天走得早，还没到饭点没准备吃的。”他说。

　　余同学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吃。”

　　赵老板又抱歉看我。

　　我点头赞成余同学：“嗯，我们回去吃就行。”

　　这话美人痣姑娘显然也是听见了。

　　三个人一踏出酒店大门，她就很有主张地提议：
　　“要不我们在外面吃完再回学校吧？”

　　“不了，我回学校随便吃点就行。”

　　余同学很爽快地婉拒，一面又不大确定地看我。

　　因为自作主张而破坏了原本的三明治晚餐，所以他也不敢肯定我对进一步的就餐计划有什么意见建议。

　　我一如既往配合他的节奏，也笑眯眯冲美人痣姑娘点头：
　　“我也打算回学校再吃，再晚了怕会变天。”

　　我话音刚落，下午时就多云转阴的天气，就真的起了一小阵潮湿的阴风。

　　风里若有似无的水汽，似乎给我和余同学的坚持早归提供了一个更加可信的借口。

　　可美人痣姑娘再怎么迟钝，也一定感觉到了自己在这个三人小组里的外人地位。

　　于是她又看看余同学，有点夸张地撇嘴耸耸肩：
　　“那好吧，就回学校吃吧。”

　　其实那天，我的包里是装了伞的。

　　还是前一天，余同学发消息提醒我说：“明天下雨，记得带伞。”
　　我才在晚上睡觉前把折叠伞塞进书包的。

　　可余同学没提，我也没打算拿出来。

　　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让天气成为早点回去的好借口。

　　一点彼此心照不宣的婉转示意。

　　也不知美人痣姑娘是不是足够有心完全领悟。

　　因为出来得早，没有错过交通晚高峰。

　　公交车不好等，我们骑车回了学校。

　　到学校时也是吃饭的点。

　　食堂里好吃点的档口肯定都要排队等候。

　　我提议在校内超市买点豆浆饭团关东煮之类的打包回去。

　　余同学没有提出半点异议。

　　美人痣姑娘还想去品尝一下老操场二食堂那家一直听过没吃过的海鲜炒饭。

　　最后因为没有嘴馋的同好愿意同往还是放弃了。

　　她和我们一起去了校内超市的外卖档。

　　三个人各自买了打包带走的简单晚餐，在超市门口分了手。

　　余同学回了他租住的教职工家属楼。

　　美人痣姑娘却和我还是要同行一小段路的。

　　我捧着打包好的热豆浆，毫不犹豫揭开了盖子。

　　呼呼吹几口凉气，再咕咚灌一口。

　　就这么明显地把嘴占住。
　　却还是被美人痣姑娘毫不留情地吧嗒吧嗒问了一路。

　　自然是少不了与余同学有关的。

　　什么“你们认识多久了”，“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不是每周五下午都一起去赵老板那儿啊”等等等等，絮絮不绝。

　　总之，都是对我和余同学之间关系的深入探究，和对余同学一些鸡毛蒜皮日常习惯的过分好奇。

　　我一路密切关注着手里的豆浆，语气含混地应付这些没完没了的问题。

　　“没多久。”
　　“就在学校认识的。”
　　“也不一定。”
　　……

　　一副只想关心粮食和蔬菜的专心样子。

　　如此步履维艰挨到了分手。

　　美人痣姑娘也终于意兴阑珊地给我说了再见。

　　我一边长吁着气朝宿舍走，一边有点自作多情地想，要是余同学知道我为了捍卫他的个人隐私而如此劳心费力，不知道是会高兴欣慰呢还是会嫌弃我的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