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floriste

10、第 10 章

　　顾宣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也在看着顾宣。
　　中年男人开口了，但不是对着她。他冲后面出现的那一队人道：“这好像是你们翎华宫的弟子？”
　　顾宣正穿着翎华宫的衣服，说的是她。
　　顾宣没有反驳，她穿偷这套衣服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么认为。
　　被清峰山所救的，不过是穿着粗布的农家姑娘。如今来救魔族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而是一个被魔族蛊惑支配了的翎华宫弟子。
　　不过他们要速战速决，不然到时认识她的普通弟子赶来就不好了。
　　顾宣轻声问顾陵：“你会打架吗？”
　　顾陵犹豫了，迟疑片刻：“……会吧？”
　　顾宣想了想，好像没被封印前，顾陵只从顾涯莱身上学了几招。主要是他总是喜欢跑出去疯玩，都逮不住他。
　　那伙人也像是等不及了，喊了一声：“胡宗主，你不动手吗？”
　　胡宗主？是顾涯莱的那个亲传弟子？
　　顾宣打量着眼前的人，从他身上挑着毛病。
　　年龄看起来好像很大，看着也不像好人。
　　顾宣：“待会要是你跑不了了，就到那个坛子里面，我带你出去。”
　　顾陵：“阿姐你现在这么厉害了？”还能带他逃出去。
　　周围的人不乐意看他们凑在一起讲小话，纷纷拔出武器朝向了顾宣和顾陵。
　　顾宣用了点力气，挣脱了顾陵的搀扶，手指在身上点了两个穴位，把身上的痛感临时封住。
　　到了这时，她微微蜷缩着的身体才真正站直挺立。刚刚使用的灵力让她全身都在痛，待会不能再使用太多灵力了，只能肉搏。
　　她刚站直，胡鹇的刀便朝着他们冲来。
　　顾宣侧身避开，和紧随其后的胡鹇打了起来。
　　顾陵不像她一样侧身，而是连往后蹦了几步，像是被吓到了。
　　翎华宫的弟子和长老看着顾陵用他们宗主的身体，一时都下不了手，此时看到顾陵被这种飞来的剑吓到的样子，表情都变得一言难尽。
　　他们向来冷静的宗主怎么会做出被吓到蹦起来的动作，该死的魔族，这让他们以后怎么看他们的宗主。
　　他们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没有一个人敢先对顾陵动手，顾陵也被他们围在中间，不敢乱动。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顾宣挡开胡鹇的一掌，脚尖往后一蹬，稍微和胡鹇隔开了一点距离。朝顾陵那边看了一眼，担心他应付不过来，看到他们都没有人动，稍稍安心了一点。
　　注意力刚转回这边，就看见胡鹇的那把剑飞了过来，准备就要碰到了顾宣的脖子。
　　顾宣上半身一软，直直落了下去，脚却不停地往旁边挪动着。她的腰腹用力，以极快的速度跟着腿脚重新站直起来。
　　不行，他有剑，我没有武器，太吃亏了。
　　顾宣向后跑去，很快就有人来拦住她。她顺势几招把那人打晕，夺了他腰间的佩剑。
　　若是要不伤一人就想离开这里，恐怕有些困难。那只好对不起你们了。
　　顾宣喊了一声：“阿陵！”然后开始朝顾陵的方向跑去，那些追上来阻止她的弟子，基本都是被她一剑砍伤胸部，血液瞬间流出。
　　若是伤的太轻，只怕他们还是会继续战斗。这种伤口，他们如果马上退出去找医师，还来得及。
　　顾陵听到她那一声，也开始有了动作。
　　他出手劈过一掌去夺过最近的弟子拿着的长剑，一只手抱着顾宣给他的坛子，一只手握着长剑。步子飞快地滑动，手上的剑刃学着顾宣的样子，在他们的胸口飞过。
　　顾陵的动作太快太突然了，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了胸口的刺痛。
　　还没被顾陵伤到的弟子慌忙把刀剑往胸前格挡，但招式因为慌忙而乱七八糟，顾陵也在几招之内解决掉了。
　　一位长老过来抵挡顾陵的动作，把顾陵逼的连连后退。他基本上也不会几招，手上还抱着一个碍事的坛子。
　　实在没办法了，他很想像从前看到的魔族一样，把眼前的人吃掉，或是放出魔气吸掉这人的阳气，让他马上变得虚弱。
　　但是阿姐说自己不能再吸阳气了。
　　顾陵边往顾宣的方向躲去，边挥舞着手中的剑，自己都不知道在使什么招式。
　　终于，顾陵跟上了顾宣，他们背对着背，手中长剑的利刃被太阳照射的闪光，对着包围他们的弟子。
　　“我们只想离开这里，不会再回来了。”顾宣开口，她不想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不知为何，胡鹇握着手中的剑，没有回答他们的话，低着头，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于是只有一位长老哼笑了一声：“既然来了，还想出去，当我们翎华宫是什么随意游玩的地方吗？”
　　旁边的另一位长老严肃说道：“你若真是翎华宫的弟子，现在便应同我们站在一起，对抗魔族。若你是被魔族许了什么利益诱惑了，那我告诉你，魔族是不会遵守承诺的。”
　　他们看到顾宣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生出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顾陵脑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开口：“她已经被我控制住了，是不会听你们的话的。”
　　胡鹇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多说无益，动手吧。”
　　顾宣却没做出什么攻击的姿态，接过顾陵手中的坛子，对顾陵道：“你待会进去就好了。”
　　顾宣再次尝试调动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磅礴灵力，往地上一按：“阿陵。”
　　身后翎华宫宗主的躯体里的东西像是被瞬间抽离，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那些围在四周的弟子被突如其来的庞大灵力震得向后退去，离得近的弟子有的甚至喷出一口鲜血，只有那些灵力高强的长老的胡鹇稍稍好受一点，但也抵抗的有些勉强。
　　谁能想到这人用灵力是直接这么用的啊？不怕灵力枯竭吗？
　　顾宣瞧着时机差不多了，也不恋战，抱着坛子转身就跑，只留下翎华宫宗主的躯体在原地，不知是死是活。
　　胡鹇最先反应过来，也不顾抵抗那扑面而来的灵力了，握着剑就往上冲。
　　他拿着剑想挑开顾宣手上的坛子，但顾宣却紧紧抱着坛子，以极其诡异的扭曲姿势让坛子堪堪躲过了剑刃。拿着坛子的手臂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但顾宣感觉不到疼痛，还是抱着坛子往前跑去。
　　若是顾宣没有封住自己的痛觉，此刻怕是已经疼倒在地。短时间内连续强行催动灵力，早已不在身体的承受范围之内。这具身体随时会散架。
　　顾宣咬牙，没办法了，只能让顾陵附身到自己身上了。
　　带着这个坛子跑不快也跑不远。
　　幸好此时翎华宫的弟子没倒地的都围在他们宗主的身体旁，其余围观的都没有上前的顾宣缠斗。
　　顾宣一边和胡鹇过招，一边不停地找方向离开。
　　肉搏对剑芒，顾宣身上被胡鹇的剑刃刺到的地方越来越多。
　　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失血而亡。
　　顾宣把坛子向上一抛，以掌对上胡鹇的剑刃，在手掌即将碰上剑锋时，步子稍移，手掌拍上了胡鹇的胸部。
　　顾宣在这一掌上附加了最后能调动的灵力，把胡鹇拍飞，胡鹇落地时手还是牢牢地抓着剑柄，只是嘴中喷出一口鲜血。
　　顾宣没有管他，接过落下来的坛子：“出来，附到我身上。”
　　顾陵不敢质疑顾宣的话，从坛子里出来了，依言往顾宣那边去。
　　但就在即将碰到顾宣的时候，一把剑飞了过来，直直穿过顾陵的身体。
　　那剑飞的太快，顾陵和顾宣都没有反应过来，也都毫无防备。
　　顾陵喊了一声：“阿姐，好痛。”随即没了声响。
　　顾宣眼睁睁地看着顾陵就这么消失在她的面前，她转头去看那把剑飞来的方向。
　　是胡鹇。
　　顾宣刚刚的身体便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单靠着“要带着顾陵一同逃出去”的想法硬撑着，多少疼痛都被屏蔽。现如今顾陵的魂魄被那把剑刺死，她的思想瞬间崩溃。
　　身体内的灵力叫嚣着要冲出这具惨败的躯壳，身上打斗时的一道道伤痕让顾宣的血液一直在流。
　　再有催动灵力时的勉强支撑，身上的痛觉恢复，顾宣再也无法支撑，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顾宣的意识模糊之间，又看到了和顾陵一同被困在封印里的时候。
　　那时顾宣可以感知到外界了，她和顾陵不同，顾陵喜欢去魔族生存的地方玩，顾宣则喜欢去山下的小村庄。
　　那个顾涯莱带他们上山时经过的小村庄。
　　村庄里的村民生活的很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宁静又安详。
　　有时谁家办什么喜事都是全村的人一起庆祝，热热闹闹的围坐吃饭聊天。
　　大多数时候都是男人扛着锄头到田地里去，女人便在家里做菜，给男人送过去。有时也直接叫男人回家吃，因为距离不远，喊的全村人都能听到男人的名字就可以了。
　　顾宣喜欢听那些村民聊天，他们会说今年的庄稼长的很好，能卖个好价钱。会说家里的媳妇要生孩子了，到时候去请哪个稳婆。会说王家的闺女要嫁到别的村去了，村里的女人在帮她缝嫁衣……
　　他们聊着或愉快或郁闷的事，用最平淡家常的语气，有时他们自己都觉得枯燥乏味，没说几句便散了去。
　　但顾宣依然会留在原地，等着有人来开启下一个话题。
　　后来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里，顾宣正坐着听村民们说昨天的晚上吃的腊肉很香，就突然感觉脑子一痛，像是一个针穿透了她的脑子。
　　她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封印，朝着村庄这边来了。
　　不多时，一个人形的不明生物朝着这边奔来。
　　它奔跑的姿势很奇怪，像是野兽刚学会用双脚奔跑般，跌跌撞撞的。双手垂在身侧，偶尔一前一后地甩开。
　　等它跑近了，顾宣才看到它的双腿是一高一低的，所以才会这么跌跌撞撞。
　　它……从前好像是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