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研为定！》绮非

50、陪我复习

　　第二天，麻辣香锅局。陶天歌早在上周结束复试，这顿饭一直拖着，就等宁北之凯旋。
　　现在是四月，距离毕业还有不到三个月。宿舍聚餐是吃一顿少一顿。

　　“北！一研为定！”陶天歌豪气万丈，高举玻璃杯。
　　“一研为定。”
　　四杯酸梅汁相碰。

　　齐延又和陶天歌吵吵：“你干嘛这么大劲儿，撒菜里了都。”
　　“这叫高兴，你懂不懂？”陶天歌翻了个白眼，延哥不会懂，他的研友北北才懂，“来，先给我们北北上两碗白米饭。”
　　宁北之最近饭量大，几人都知道。但这饭量好像随着考研结束，自行恢复正常了。昨天两顿吃得都不多，却也不饿。
　　看来饭量真是压力的具象化。

　　齐延笑道：“北，我以为今晚能吃到你脱单饭呢，咋说啊，去这一趟没半点进展？”
　　“有啊，进展喜人。”宁北之挑了片莲藕嚼着。
　　“细说。怎么还要兄弟追问呢？”陶天歌不满，当初他追杨锦需要军师，可没搞这些隐瞒。

　　宁北之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
　　主线就是床上一通闹，那指定不能提。其他支线，拆开来也不好解释啊。

　　唐尚看出他的犹豫，问：“告白了？”
　　“嗯……他说他要告白来着。”宁北之筷子挑着米饭，“但他最近比较忙，我就说先等等。”
　　三脸茫然：“啥？！”

　　“嗯，就字面意思。”宁北之一脸无辜，说完低头认真在盘里捞鹌鹑蛋。
　　“是他不会谈恋爱，还是我不会谈恋爱？”齐延看向另外两人，“我怎么没听懂？”

　　唐尚总结得很到位：“他明确表示要和你告白，但是目前‘告白’这个事件还没有完成？”
　　“不愧是尚哥。”宁北之给他比了个拇指。
　　“啥意思啊？”陶天歌还是没懂。
　　“有什么事是我们不配听的吗？”齐延灵魂提问。

　　“呃……还真有。”宁北之眨眨眼，“你们确定要听？”

　　沉默一瞬，三人连连拒绝：“不，我不想。”
　　表面上说，男同的事，还是别轻易打听。实际上，他们在同一屋住了四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宁北之不想说，或是目前还不适合说，那就不要追问。

　　你需要时我出手，你沉默时我陪伴。分寸感和边界感永远是朋友相处的准绳。

　　“反正你有啥想不通的就和我们说，虽然我不懂你们……呃。”齐延及时收住话头，周围坐满学生，差点就替人公开出柜。
　　“虽然不懂，但哥现在有恋爱经验了。”陶天歌把话补全，“问世间情为何物，大差不差，都可以懂。”
　　宁北之年纪最小，在座都能叫他小北。他举起杯，真诚道：“谢谢哥。”

　　一夜过去，早上十点，天色却沉沉。

　　宁北之慢悠悠去夏荷餐厅吃早午餐。手机一震，短信弹出——
　　A大发来的。告知他通过复试，拟录取名单和复试成绩稍晚在官网正式公布。

　　宁北之仔细读了两遍，锁了屏，挑起一筷番茄鸡蛋面。
　　至此，他长达七个月的考研之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终于尘埃落定。

　　努力得到认可，付出收获回报，他无疑是高兴的。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不自胜，也算不上如释重负。
　　这会儿不是饭点，餐厅空旷，新闻播报声孤独地回响。宁北之安静吃完面，再次打开手机，给短信截了个屏。

　　复试就八个人，就算短信挨个发，一碗面的时间也该够用了。如果是那个最好的结果，贺启星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宁北之在座位坐了好久，直到人潮涌入，餐厅喧闹。

　　——贺启星确实收到通知了，甚至比他更早。
　　却是一条死亡短信。
　　这两天，他着手准备鹭禾调剂，同时还保留一丝希望，赌那个最好的结果。只可惜未能如愿。

　　自习室里，贺启星平静放下手机。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不甘、遗憾，也只能接受。
　　人总要向前看，他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复试当晚紧急联系导师，获取本学院的调剂信息；他也不让自己沉湎于悲伤，因为更重要的事就在眼前，下一局必须赢下。

　　宁北之今天没课，无所事事，在校园里溜达半天。下午收到贺启星消息，约他吃晚饭。
　　客随主便，宁北之再绕半圈校园，早早到达清风，钻进竹林待了会儿。
　　十五分钟后，贺启星在他身旁坐下——是当时竹林盟约的座位。

　　久久对视，所有情绪都写在眼里，结果不必挑明。

　　贺启星率先打破沉默：“恭喜。”
　　宁北之笑得有些勉强：“谢谢。”

　　周期不到一个月的盟友关系，在这萌芽，也该在这作结。宁北之并非刻意选在这见面，他只是随意走进来，恰好又在这张小桌等到了贺启星。

　　浓浓的宿命感，让他心里发苦。

　　但他不会允许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贺启星。宁北之浅浅笑着，问：“复习顺利吗？”
　　“顺利的。”贺启星一向沉得住气，“只要笔试稳住，面试不成问题。”
　　“嗯。”宁北之明白他的意思。
　　调剂回流本校的考生向来占据优势，何况贺启星的成绩和科研潜力有目共睹，学院不会放过他这个好苗子。换句话说，只要笔试及格，面试基本是走个流程。

　　“对了。小姜昨天和我说了宣传片的事儿，我这两天比较忙，让他先找你聊。”贺启星换了个话题，“我确实不太懂这些，你们决定就行。”
　　“嗯，我们在对剧本了。小姜打磨得很好，不需要什么调整。”
　　目前项目团队已经确定，道具也准备齐全。按照计划，会在下周开始拍摄。

　　今晚无月也无风。宁北之闭眼嗅着竹叶香，心底其实有些后悔。复试结果反向拨动亲密进度条，一天不见，他明显感觉到两人距离又被拉远。

　　如果那天就把事情敲定，他现在是否可以给对方一个拥抱？
　　更准确地说，他现在是否可以得到贺启星的一个拥抱？

　　……好在，还有宣传片。

　　至少，他们可以在片子里回溯时光。过一段没有考研、不存在竞争，只有相互欣赏和双向奔赴的平行人生。
　　宁北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安慰自己：不着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七点，竹林小灯串点亮。

　　贺启星站起，隔着小圆桌，俯身撩了一把宁北之刘海：“走吧，吃饭去。”
　　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宁北之稍稍安下心来，抬头朝他笑。但鹭禾不是陌生的北城，学校也不似昏暗的酒吧，出了小竹林，他们只能以朋友的距离相处。

　　清风新一期的特色餐品是菌菇豆腐煲，很下饭的一道菜。
　　五分钟后，看着贺启星推过来的两碗——每碗三两的饭，宁北之沉默了。
　　见他神色不对，贺启星瞬间明了：“饭量恢复了？”
　　宁北之点头：“是该恢复了。这半月，我稳定重了七斤。”

　　是吗？贺启星回想那个晚上，胖了七斤都能摸到腹肌呢，你小子身材还挺辣。
　　“没事，想吃多少吃多少。”

　　正吃着饭，张资然端着餐盘路过，凑近和偶像聊两句：“学长，你要拍宣传片啊？”
　　“你消息倒灵通。”
　　“好好好好。”偶像又出新物料，张资然狂喜，“我写长文给你转发宣传！”

　　“谢谢啊。”宁北之笑眯眯的，没说这是个双男主的片子。自己粉丝自己宠，这算是给他的惊喜。而另一位男主似笑非笑，也没打扰这追星现场。
　　张资然傻乐，赶着去上晚课，很快和两人道别。

　　吃过饭，宁北之不想就此回去，又怕耽误人复习，踌躇不定。
　　贺启星看穿，主动邀约道：“陪我复习，可以吗？”
　　“好啊。”宁北之开心了。

　　跟着他星星哥哥，来到生科宿舍——底下的共享活动室。小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墙上挂着学生油画作品，靠窗一排绿植，仙人球、多肉、绿萝、金钱草，几只陶土小狐狸从叶片间隙探出头来。
　　贺启星座位在靠墙最后一排，和图书馆的选座风格保持一致。但他没让宁北之坐对面，而是拉开自己右边的椅子，不容拒绝地把人往下按。

　　复习用电脑，贺启星的平板和耳机推过去：“有视频会员，打开就能看。或者你想干别的，玩游戏，看电子书，查文献，都行。”
　　“直接给我啦？”宁北之接过平板，随意划着屏幕，“里头没有小秘密？”
　　“有。”贺启星说，“点就看大明星高清□□珍藏版海报。”

　　“……”闹归闹，宁北之还是认真问一句，“我在这看电影，不影响你复习吧？”
　　“不影响。”贺启星说，“是我想要你陪着。”
　　心里甜丝丝的，宁北之安心挑了部动画电影，轻轻靠在椅背上。中途贺启星回了趟宿舍，下来给他带了小肉干和酸奶——更舒服了。

　　十点，电影结束，小肉干也清空。宁北之意犹未尽地关掉视频，却无意拉开平板的历史活动界面。
　　阅读器里是一篇英文论文。该卷还得卷，宁北之礼貌征求同意：“我看看文献哦。”
　　“看吧。”贺启星今天的复习计划超额完成，凑过来直接帮他点开。

　　文献已经翻译了大半。宁北之一目十行扫着中文，再细细往回看。
　　他问，“这篇，你看懂了么？”
　　贺启星承认：“没太懂。这个思路和方法太新了，没见过，我打算过两天和导师讨论一下。”
　　宁北之点头，滑动屏幕，逐字逐句地研究。

　　“说起来，这就是我英文面试抽到的题。”贺启星自嘲，“答得一塌糊涂。”
　　宁北之指尖蓦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