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为青梅》叱咤雪燕

4、第 4 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朴小公子还是朴小公子，不过，经过岁月的洗礼，如今已经长成翩翩少年郎了，温文而雅，眉目含情，不经意间，引得多少女子芳心暗许，赢得了一个风流少爷的名声。
　　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俗一点便称之为缘分。
　　朴小公子经常摇着扇子，看着眼前那个傻呼呼冲自己笑着的人这样感叹。那个人跟小时相比，似乎更为可爱了些，至少，现在总不会再欺负自己了。
　　时隔多年未见，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事。再见面的时候，他不但连爹娘都忘了，连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了，唯一还记得的那个名字却是赫在。
　　事情起源于半年前，当时，朴小公子在某个夜黑风高之夜，喝完花酒，跟各家少爷们挥手道别出来，意兴阑珊地半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正要朦胧睡去的当儿，外边赶着马车的老顾一长声“吁”，来了个紧急勒马停车，朴小公子猝不及防一头撞在车壁上上，碰了个眼冒金星。
　　还没等怒气盈胸的朴小公子出去质问，老顾在外边已经跟人对起话来：“前边的小子，快点让开，仔细等会擦伤了。喂，你听见没？”
　　老顾兀自说的口干，立在路中间的小子只是睁着晶晶亮的眼睛看着，一言不发，也不挪个位置，把老顾气个半死。
　　朴小公子揉着额头出来，就正好看到这幕情景，当下也奇了，向老顾问道：“怎么回事？”
　　“少爷，这小子刚刚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就傻站在路中间，跟他说话也不理，不知道是不是个傻子。”老顾嘟嘟囔囔的抱怨。
　　朴小公子许是今日多喝了点酒，居然瞎管起闲事来，没等老顾阻拦，已经下了车，朝那边的人走去。
　　那人只穿着月白的旧衫子，在这露湿重衫的时候，冻得瑟瑟发抖，衣衫有些破碎的痕迹，可能是前边也这样站在路中间，遇到脾气不好的，被抽了几鞭子。人虽是脸色发白，抿着的嘴唇也有些干裂，但仍然隐藏不住眉目清秀的本色。
　　自认从来没见过这人，但朴小公子莫名地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对着人家露出个善意的笑容，柔声道：“你叫什么？站在这里等人吗？”
　　不知道是什么打动了那人，朴小公子眼看着那人双眼一亮，随即也露出口白牙，笑得开怀，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朴小公子，口里直叫着：“赫在，你终于回来了。爹娘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朴小公子被那人冰冷的手吓了一跳，却没忍心丢开。因为“赫在”两个字，总算是勾起了朴小公子尘封已久的记忆。小的时候，回别庄探望爷爷，遇上的那两个小鬼，三人之间打打闹闹交手可不止一次了。后来，时日长了，渐渐生出点惺惺相惜的情谊，可惜，还没等互相敞开心怀，朴小公子就被接回来了。
　　几经盘问，当时的那个活泼孩子，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抓紧了朴小公子的手不肯放，嘴里叫着“赫在”。
　　看着幼时玩伴这幅摸样，心里多少有些不落忍，朴小公子便拉着那人手，一起回去了。当夜，两人睡在一处。无他，不管朴小公子去哪儿，金俊秀都像个小狗似的，睁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跟在后边寸步不离，生怕他跑了似的。
　　初时，跟女人红绡帐里滚惯了的朴小公子非常不习惯跟一个男人挤在一个被窝，男子骨骼粗大，哪儿比得上女儿的温香软玉抱满怀舒服？而且，朴小公子也是从来不留女人过夜的主儿。不是差点被金俊秀一脚踢下去，就是自己翻身不经意间就抢了被子过来，剩下那人蜷缩在一边冻到大天亮。
　　朴小公子有时会被身边人说梦话的声音吵醒，低低地哀泣着，紧紧皱着眉，手握着拳头，叫着不要不要。于心不忍的朴小公子，只能将那人搂在怀里，柔声哄劝着抚去了眼角的泪滴和紧皱的眉宇。
　　时日久了，也便习惯了。习惯了那人唯独会对自己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傻呼呼的。习惯了那人渐渐恢复了儿时本性，在院子里到处疯跑，抓蝴蝶，扯一茎野草，摘几朵野花，将自己脸上站满污泥，然后跑过来在自己身上蹭干净。
　　始终如同孩子似的干净纯粹的俊秀，让朴小公子心里的某个地方一直柔软着，只是，每次听到他叫自己仍然是“赫在”时，总会皱起了眉头。也许，该教他改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