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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行 ...

  •   昨夜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清晨醒来,厚厚的积雪已经堆了一屋檐,游鲤望着窗外一出神,手中长长的黑发又被不小心扯断了几根。

      “手滑,”她拿着象牙梳微叹一口气,“我控制不好力道,要不你还是自己梳?”

      “继续。”封尘赴背对着游鲤,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声音淡淡的,好像没有生气。

      再继续下去,你都要被我扯秃了。

      游鲤不禁为封尘赴这种宁愿脱发也要使唤宿敌的精神深深感动,她将象牙梳上扯断的发丝撸下,伸手捧起另一边的长发。

      黑发绸缎一般从她的指缝中流下,封尘赴的头发并不打结,只是实在太长,梳起来颇为费力。

      他安静地坐在镜前阖着双眼,既不抱怨也不给她任何指导,空气中只有象牙梳擦过发丝的沙沙声,游鲤忍不住从镜子里悄悄看他好几次。

      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日光渐渐爬高,这项大工程才总算结束,游鲤满意地吹了吹梳齿上的断发:“梳好了。”

      从前都是师姐帮她梳头发,像这样帮别人梳还是第一次。

      封尘赴睁开红眸,没有对她的杰作作出点评,只道:“以后每天都要梳。”

      “你是真不怕脱发啊……”游鲤喃喃,见封尘赴起身走了出去,她放下象牙梳跟上。

      多亏了昨天封尘赴的“教导”,她得知现在自己已经是一具傀儡的事实,傀儡必须定期饮下主人血液,否则便会导致失控,甚至有生命危险,因此,目前看来她暂时无法离开封尘赴身边。

      “还得给他当狗腿跟班。”游鲤在内心补上一句。

      她跟着封尘赴在大雪覆盖的山路中走着,新鲜的雪层被嘎吱嘎吱地踩碎,由于她灵力尚微薄不足以御寒,封尘赴还给了她一件白毛毛斗篷。

      “我们这是去做什么?”游鲤的脸颊裹在绒绒的狐裘中,鼻尖还冻得红红的。

      封尘赴忽然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鼻尖,过后才道:“去修复山下被破坏的阵法。”

      游鲤略惊讶地抬头看他,布阵的时候居然带着她去,不怕她知道阵眼所在吗?是笃定了她需要他的血没法逃跑?

      路过一片熟悉的松林时,游鲤脚步一滞,弯腰把什么捡了起来,封尘赴凉凉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底发虚。

      他并未说什么,转身布置着阵法,修长分明的手指上挑,不起眼的一木一石纷纷浮动起来,按某种次序重新组合落下。

      游鲤似乎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她无聊地打着哈欠,盯着路边的灌木丛发呆,那丛发黄的灌木丛忽然悉悉索索地动了起来,像有什么活物躲在其中一般。

      在游鲤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扎着双髻、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从灌木丛中飞出,她浑身瑟瑟发抖,水汪的眼睛惊恐地望着她,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哭出声。

      游鲤连忙伸出双臂走向悬空的女孩,转头对封尘赴道:“把她放下来吧,这只是个普通小孩。”

      女孩缓缓落在游鲤怀中,游鲤用身上的斗篷将她裹住,问她:“怎么跑这来?迷路啦?”

      女孩冻得僵硬的身体因狐裘渐渐回暖,大眼睛中却仍满含戒备,显然不准备回答任何问题,她在游鲤怀中扭动着,试图挣脱下来。

      “别怕,姐姐带你回家呀。”游鲤怕小女孩在挣扎中受伤,只好准备将她放下。

      一身黑袍的封尘赴缓步走过来,刚刚还拼命挣扎的小女孩立刻抱紧了游鲤,生怕游鲤将她放下。

      “你从哪来……血?”游鲤察觉到不对劲,伸手一摸,女孩的衣衫上果然浸透着鲜血,暗红的血渍中隐约带着不详的气息。

      她的神情严肃起来:“这是邪物的血。”

      “东边,”封尘赴淡淡出声,“那面的阵法损害最严重,寻常凡人也可随意进入。”

      东面山脉离这里的距离虽然不远,可对一个凡人孩童来说,这路途至少也要三个时辰,这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要这般没命地奔逃?

      游鲤只是心念一动,便听见身边封尘赴的声音:“不行。”

      确实不能指望一个大邪修和她一起去做好事。

      游鲤硬着头皮尝试说服:“我自己去,又跑不了,保证马上回来。”

      空气安静了半响,女孩的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斗篷的毛边,游鲤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与那双红眸对视了片刻。

      像是明白她的决定无法改变,封尘赴眸中显露几分厌倦和烦躁,一块浮空的巨石轰然掉落,在松林中弄出不小的动静。

      他终于启唇:“必须和我一起,寸步不离。”

      *

      不远处的村落隐约可见,游鲤感觉到怀中女孩的身体绷紧了起来。

      虽然是正午,村庄中却不见一个人影,但那些低矮的木屋前还堆着一捆捆干柴,这些房屋显然并不是废弃已久。

      “有人吗?”游鲤放大了声音,回应她的只是一阵呜呜的风声。

      小女孩终于忍不住从她怀中跳下,她飞快跑向那些紧闭的门其中一个,大哭着敲着门:“爹!娘!”

      女孩的哭叫声在村庄中回荡,紧闭的门窗中却始终无人回应,游鲤蹲下身,擦拭着女孩朦胧的泪眼:“你叫什么名字?”

      许是来到熟悉的地方,女孩终于卸下了心防,她抿紧嘴唇小声道:“我叫陈双花。”

      “双花,”游鲤轻轻摸了摸双花的头,声音中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可以告诉姐姐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昨天晚上,我不知怎地睡不着,忽然就看到了窗户外面巨大的影子,我哭着去告诉爹娘说有、有怪物,爹娘跑去找阿实,然后,它突然就出现了,灯笼大的眼睛,狼那样的嘴,阿爹用柴刀砍了怪物一刀,叫我和娘快跑,呜呜……阿实被怪物吃掉了,我被娘推出了门,就只记得拼命地跑……”

      在双花哽咽而磕绊的讲述中,昨夜的情景在游鲤的眼前逐渐复现,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双花,为什么不去求助邻里,反而要往山上跑?”

      双花擦着眼泪道:“爹娘从小就告诉我们,太阳一落就要锁紧房门,无论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能开门,村子里的人都是这样。”

      “双花!是双花回来了吗?!”面前的房门后忽然传出女人激动的声音。

      “娘!娘!”双花砰砰地敲着门,大哭道,“是我啊!”

      房门后传来匆匆忙忙开锁的声音,游鲤兀自绷紧了身体,她忽有所感似的看向身后的封尘赴,他一袭黑袍,始终沉静如水地置身于几步之外。

      房门渐渐打开了一条缝隙,面容憔悴的妇人从中露出半张脸,看见双花,她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将门打开扑了过来,母女俩大声哭泣着抱在了一起。

      房门大开,才能看见一个黑壮的中年男人手持柴刀紧绷地站在其后,仿佛一旦方才门前站着的不是双花,便会被他一刀砍下头颅。

      “你们是什么人?”男人还未完全放松警惕。

      “我们住在那山上,”游鲤走上前,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她指了指远处连绵的山脉,“双花在山上迷路了,我们送她回来。”

      为了让男人尽快放下戒备,她丝毫没提怪物的事。

      “住在……那山上?”男人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他防备地对游鲤举起柴刀,大喝道,“双花,她娘,快进来!”

      双花松开母亲,朝男人急急跑来:“爹,他们是好人!”

      妇人揩了揩眼泪:“是他们把孩子送回来的,双花爹,你把柴刀放下。”

      她对两人深深行了一礼,才道:“恩人有所不知,那座山在这里有些怪异的说法,早在几百年前,试图上山的猎户村夫们要么遇见鬼打墙,要么被浓雾挡了去处,没一个能走进去的,因此传说那山上住着山鬼;逢年过节,我们便在山脚下供奉些猪羊牺牲,老人说是山鬼吃饱了,就不会下山到庄子这来了。”

      “……”游鲤默默看了一眼几步外的“山鬼”本鬼,“只是以讹传讹,双花昨晚不也跑上山去了么?”

      “应是如此,”妇人走来,紧紧将双花搂在怀里,生怕她在自己眼皮下消失了一般,“外面不太平……恩人请进屋来吧。”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再次被层层锁好,游鲤还未站稳,便抓住话头道:“阿嫂,这青天白日的,外面怎么会不太平?”

      闻言,妇人的面色骤变,她恍惚地喃喃着:“外面有怪物!有狼!我的阿实……阿实!你在哪里?”

      “阿嫂,你冷静一下。”游鲤轻拍妇人的肩膀,无声施放一道法诀,安神术的作用下,妇人从可怕的幻觉从摆脱,她无力地瘫坐在木椅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查看完妻子的情况,重重叹了一口气,他看向游鲤:“我姓陈,孩她娘姓姜,原不是这里的人,对‘它们’也知道不多,有什么要问的,还是问我吧。”

      “我们刚进村时,发现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这是因为‘它们’吗?”

      “‘它们’会在月圆的晚上成群结队地出现,挨家挨户地敲门,有时还会模仿家人的声音,”陈父的面上浮现哀伤之色,“今日之所以家家闭门,是因为昨晚明明不是月圆夜,那个怪物却突然出现,带走了我家的大儿子。”

      “大家担心月圆夜的约束将不再成立。”他的声线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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