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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睁眼就看见宿敌 ...

  •   “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唇上,带着铁锈的味道和幽兰般的香气,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游鲤皱起眉头,下意识就要将那液体吐出。

      下一秒,她的后脑勺被一只手紧锢住,一个带着凉意和血腥气的吻猝不及防地封住了她的唇瓣,她被迫将那东西咽了回去。

      对方逐渐加深了这个吻,温柔又残忍地一丝丝掠夺着游鲤胸腔中的氧气,似乎要令她就此窒息,游鲤将人用力一推,他纹丝不动,却像在忍受着极端的痛苦般,从胸腔中哼出一声发颤的痛音,然后,慢慢放开了她。

      游鲤勉强睁开千斤重的眼皮,终于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

      他身上只穿着轻薄的白色中衣,柔软乌泽的发丝长长地披散着,海妖般美丽地缠绕在脸侧和肩头。

      他的视线细细描摹着她的面貌,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玉石雕刻成般的鼻梁上缀着一颗小小的朱砂痣,长长的鸦睫在眼下投出阴影,平添几分惑人的易碎和脆弱。

      下一刻,游鲤对上了他的眼眸,那双鸦睫下隐藏的红眸色泽鲜亮如最纯粹的鸽血宝石,被它盯住的瞬间,她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麻。

      她动弹不得,却分明地看见那双妖异眼瞳中明灭不已,似有风暴在酝酿,漩涡中心的颜色渐渐变深,最终化为浓厚的墨色。

      顷刻间,无数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游鲤的脑海,她只怔愣了一瞬,随即动作极快地伸手去拔腰间的剑。

      右手手腕立刻被抓住了,游鲤挣脱不开,意念一动,在心中呼唤“惊鹊”出鞘。

      她心中狠狠一沉,“惊鹊”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回应,她的法诀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未能造成。

      不会吧?游鲤额上冒出冷汗,在心里疯狂呼唤自家本命剑救命,封尘赴抓着她的手腕,依旧离她很近,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安静点。”他微微蹙着眉,脸色并不好,“别喊了,头疼。”

      “……哦。”游鲤讪讪地停下了呼唤。

      修士无声施法时声音只存在于自身灵识,这家伙是怎么听到的?

      她心下疑惑不已,现下却也只得按兵不动,至少先别惹怒面前的邪修。

      傀儡是邪异之物,需以修士鲜血饲养方能活动,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血液,越利于它们进阶,封尘赴修习此道多年,麾下饲有傀儡无数,手上早不知道染了多少高修大佬的血。

      而且……游鲤默默坐直身体,摆出一个乖巧的坐姿,她与封尘赴也打了这么多年,说是最了解他也不为过,这人行事诡谲、阴晴不定,现在突然玩心大发决定要调戏一下宿敌,下一秒就把她碾成血沫喂小宠物也说不定。

      惊鹊,惊鹊!你别装死了!你家主人马上要变成高级饲料了……

      封尘赴红眸微闪,按在她的右手手腕间的冰凉手指突然动了动。

      还没等游鲤低头查看,一股难以遏制的念头便占据了她的脑海,她无法控制地向封尘赴伸出了左手,就像在邀请他把自己另一只手也抓住似的。
      封尘赴微微偏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将她的左手也牢牢抓住。

      两人面对着面手牵着手,像一对要好的小朋友。

      游鲤:“……”

      她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动一动手指头都做不到,更别说做别的小动作了。

      傀儡术不能对活人使用,这又是什么新的邪术?

      游鲤镇静下来,视线几不可察地掠过所身处的房间。

      锦裘柔软地铺满床铺,层层叠叠的帷幔阻挡了大部分的视线,只有半开的金丝屏风后勉强能看见屋内唯一的窗子,窗外月亮高高悬挂,分不清窗沿上洒落的是皎白的月华还是松散的白雪,而在游鲤望向更远处的一瞬,似有紫色的雾气从窗边一闪而过。

      她抬起头,想要看得更仔细,大片的阴影却忽然在眼前投下,游鲤意识到封尘赴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眸。
      耳边响起衣料互相摩擦的细碎声音,她被放倒在床上,他柔软的发丝痒痒地垂在她的脸侧。

      “你在看哪里?”他语气没有波动地询问着。

      眼前的遮挡被慢慢撤下,从封尘赴的指缝中,游鲤看见了他的眼睛,那双极端平静的暗红瞳孔,正暴涨出无尽的杀意与不详。

      只有疯子才有这样的眼神,游鲤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他的力量变得更令人忌惮了,但明明上一次交手,他还没有这样疯。

      “好,这样很好。”封尘赴微微勾起唇角笑了,他俯下身来,在她的耳边轻声道,“看着我。”
      在游鲤的瞳孔中,宿敌的红眸逐渐变深,他突然出其不意地扼住了她的脖颈,却并未收紧力道,只是在她的皮肤和血管间轻轻抚摸,像猫科动物享用猎物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舔舐。

      游鲤汗流浃背了,她无法预测宿敌的下一步行动,他脑子大概真的出了点问题。

      这倒也是他们邪修的日常,修邪道嘛,有几个不走火入魔精神失常的?

      但最大的问题是——游鲤再次尝试在指尖凝聚出灵力。
      本命剑不理她就算了,就连灵力都无法使用,现在的她和一个脆弱的凡人没有任何区别,封尘赴轻轻一捏就能把她的脖颈化为齑粉。

      不,不能死在这里,我可还要——

      还要……做什么?
      游鲤的思维猛然一滞,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封尘赴这里,在这之前的那段记忆去哪儿了?

      “不要动,”他的指尖按住了她最脆弱的脉门,仿佛两人是亲密无间的爱侣,“我在为你检查。”

      在尾音落地的一瞬间,一股席卷着泥土的洪流破窗而入,紫色的雾气化为毒牙,闪电般向他袭去——

      “啊啊啊!”

      哀嚎声骤然响起,被整齐地切割成几块的肉段上,透明的傀儡线反射着晶亮的光。

      “不自量力。”封尘赴坐起身来,红瞳轻蔑地瞥向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雾气逐渐消散,地上现出一只人首蛇身的怪异妖物,它显然正为失去的尾巴痛苦不已。

      “蛇妖,你真活该,我劝过你不要贸然行事!”一道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无情地讥笑着受伤的同伴。

      “闭嘴!”蛇妖愤怒地尖叫道,随即一敛神情,转而吐着信子咝咝怪笑起来,“不过是强弩之末,还敢端架子?”

      蛇妖立起残余的身子,身形立即暴涨了几倍,它张开血盆大口,邪异的尖刺带着粘腻的毒液铺天盖地般倾泻而下:“让我猜猜,你还能撑几刻钟?”

      “好脏。”封尘赴评价道,他抬起食指幅度轻微地挥了挥,只在一息之内,有什么带着寒意的东西破墙而入,将蛇妖的攻击尽数挡下。

      粘腻的绿色毒液腐蚀着地毯,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破墙而入的高大木偶人却丝毫不受其影响,它没有五官,看起来做工颇为粗糙,像小童用木头随意堆砌成的作品。

      看见它的一瞬间,游鲤的心脏骤然收缩了起来,她下意识捂住了出现阵阵幻痛的咽喉。

      “你把墙撞破了。”封尘赴道。

      木偶人略显呆滞地回头望向自己撞出的破洞,没有五官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对不起主人,我会修好。”

      “哈——”蛇妖纵身一跃盘踞房顶,它美艳的人脸上露出讥讽的神情,“镜老,你一向这样小心翼翼么?只是个不入流的傀儡师罢了,看来,那件宝物马上就要归我所有了。”

      “不要轻敌,”苍老的声音又道,他仍躲在暗处未现出身形,“这山上的阵法可不像……蛇妖!灵气外溢,在窗边!宝物要跑了!”

      不等镜老说完,蛇妖已经扑向了破窗边试图趁乱跑路的游鲤。

      等等,宝物为什么是我啊?!

      游鲤差点下意识拔剑抵挡,好在及时想起“惊鹊”的失踪,侧身跳向窗外。

      “咔。”

      关节处传来轻微的响声,游鲤手脚像凝滞住了一般,无法继续做出跳跃的动作,不好,这下——

      游鲤艰难地回过头,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腥臭的绿色血液溅上了她的脸颊,蛇妖高涨的身躯轰然倒地,它的美人面上瞳仁扩散,表情茫然,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血液还在咕噜噜地不断从断开的脖颈中涌出,分离的蛇身垂死甩动起来,人首则愤怒地尖叫:“镜老,你骗我!他根本没有——!”

      “轰!”

      声波响彻山林,惊得飞鸟纷飞,四周却只余一片寂然,蛇妖的那位同伴似乎早已丢下它逃跑。

      地上的身躯停止了扭动,彻底安静下来,木偶人任劳任怨地清理着现场的脏污,看起来又和一堆呆头呆脑的木桩没有两样了。

      脱离了被妖物当成补品吃掉的风险,游鲤刚短暂地松了一口气,谁知抬头又撞上一双幽深的红眸,她立即指向房间的某处:“那边有奇怪的反光!”

      封尘赴顺着她的指尖转过头去。

      好,转移注意力成功!这下他应该不记得计较我试图逃跑的事情了!

      下一秒,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像一只被驯服的小猫一样回到了封尘赴身边。

      可恶的邪修。

      封尘赴像没有察觉到游鲤的咬牙切齿一般,随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抬起左手,向房间的某处放出傀儡线。

      “哎呀呀,大人,饶命啊!”

      一面质地古朴的镜子被高高吊起,因惯性在空中连续转着圈,他不断声泪俱下地高声求饶:“我是被胁迫的!被胁迫的!您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连动弹都做不到,要是不顺着蛇妖的意思……”

      “能破我的阵,”封尘赴轻捻着手中的细线,似乎来了些兴趣,“你是什么人?”

      “小的名为镜老,是这古镜中所宿之魂……啊啊!您慢点,万一您尊手一滑,小的可就是粉身碎骨哟……”

      “你们说的宝物是什么意思?”游鲤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镜老连篇的废话。

      封尘赴看了她一眼,倒是乐得清闲地将审问的工作交给了她。

      “宝物……就是……啊啊啊大人您别手滑,我说,我说!”古镜被傀儡线吊着在空中夸张地摆荡,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三个月前我看得这山顶有祥云聚集,似有天级至宝诞生,大人,小的当时就告诫过蛇妖,这天级的宝物必是高人所有,岂是你能肖想……”

      “那你们抢至宝啊,抢我干什么?”

      我差一点就逃出去了!

      古镜竟也迟疑了:“按灵力波动,至宝是在您身上没错。”

      “喜欢么?”封尘赴细细摩挲着游鲤的脸颊,气息中带着令人战栗的温柔,“是我送你的礼物。”

      游鲤险些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原来邪修神经错乱的时候还会间歇性胡言乱语吗?

      “咳……那蛇妖死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游鲤怕封尘赴看出来自己在试探他的破绽,连忙义正言辞地补上一句,“要是你真的骗过它,那么主谋是你的可能性就大了。”

      “小的真的没有说谎啊!”古镜悄悄瞥了一眼封尘赴的脸色,见他没有异样才唯唯诺诺地往下说,“小的确实探查到,这位大人的灵气波动近来不稳定……今日更是元气大、大伤。”

      “看来你确实有些本事。”封尘赴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古镜哆哆嗦嗦地连连否认:“不不不,这只是撞运气,碰巧!”

      “啊啊!”傀儡线骤然收紧,镜身寸寸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破裂的镜片四处飞溅。

      一片细小的镜片向游鲤飞来,她抬起手臂阻挡,再抬眼时面前的脸却逐渐放大,他靠近了她,手中摆弄着那枚闪光的碎片。

      所以接下来,轮到我了?

      “其实有种法诀可以消除记忆……”游鲤不动声色地往后退着,她的后脑勺碰上了一个冰凉而坚硬的东西,是雕花的梨木床头。

      封尘赴没有回答她的意思,他对她伸出了手,暗红瞳孔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对于邪修们来说,当然是把知道秘密的人全部灭口比较稳妥。

      “等等!”

      游鲤情急之下大喊道,与此同时,她的手被他抓住,放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游鲤:“?”

      指尖传来顺滑而有弹性的触感,隐约令人察觉出手下衣料的珍贵,封尘赴握着她的手,用她的指头缓缓拉开了自己的衣襟。

      游鲤:“???”

      “等等,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看!”游鲤徒劳地挣扎着把脑袋扭到一边,却被封尘赴轻松掰了回来,“我真不……!”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染上点点血红的洁白衣襟在她挣扎之中被扯乱,一道极深的伤痕赫然扎根在他的心口之处,在羊脂玉般的肌肤中显得格外刺眼。

      又有鲜血从其中缓缓溢出,幽兰般的香气淡淡地向四周弥漫。

      “好疼,”封尘赴拉着她的手,慢慢抚过那道新鲜的伤痕,那双昭示着不详的暗红眼眸中再次充满令人忌惮的疯狂,他的声音很低,接近呢喃,“都是值得的。”

      “你真的……受伤了?”游鲤听不清,她为指尖血液的温度停顿了一瞬。

      “结界被那面镜子破坏了,现在谁都可以进入这里。”封尘赴没有回答她,他微微眯起眼眸,指腹轻轻擦去游鲤指尖染上的鲜血,“那东西在你身上,怀璧其罪。”

      窗外浓厚的云层遮挡了月亮的光芒,悠长的狼嚎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游鲤这才意识到方才外面安静得诡异,竟连一声虫鸣都没有响起。

      她心中一惊,迅速转头看向封尘赴,却被他按住了额头。

      “所以今晚,好好待在这里,知道么?”他举起食指和中指轻轻一挥。

      “轰隆隆。”

      整个大地震动不已,寂静中,有什么纷纷破土而出,渐渐地,屋外静静伫立起无数苏醒的黑影,它们在暗淡的月光下隐约反射着些许光泽。

      “等一下!”正要踏出门的封尘赴身形一顿,游鲤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衣袖,“天级法宝到底被你放在哪里?”

      封尘赴回过头来,惑人红眸如黑暗中的火焰莹莹发亮,他的手指慢慢下移,最终按在了游鲤伸出的手腕上:

      “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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