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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魔君娶亲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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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兔狲抱着枕头熟睡,毯子盖到脖颈,九由的手在它的爪子上揉了揉。
想到一刻不停吃的小仙君,恨不能将世间湖海山脉吞入。
夙追到最后几近辟谷,什么也吃不下了,葡萄冰酪都无了兴致,他只说蜜桃好吃。
九由扫了一眼,那些泥人随着夙追的飘散消失了。
“君上。”
黑羽卫跪道:“芷鹭宫的小仙君出海了,属下已派人跟着,只是不知道小仙君寻什么,先回禀君上。”
九由:“不能是小白脸。”
几日后,谛照到了海上一座仙岛,乃海蛟聚集之地。
海蛟因貌丑被人不齿,神界不以貌取蛟,常用他们的蛟珠互赠。
是因谛照要寻一颗蛟珠,当他父神的寿礼。
不多时,海面被神剑搅得翻天覆地,生成怒意汹涌的漩涡。
魔族的黑羽只见一道光钻入漩涡,紧接着另一道剑慢了半步,徘徊在漩涡上空焦灼半刻,一剑劈开漩涡,扎了进去。
黑羽卫傻眼的时候,等再想跟入,已经找不到入口。
*
蛟族世代定居的海域毗邻神台,无人敢擅自靠近,多年繁衍生息,族人数量庞大,对突然闯入不了解蛟族的人,看到蛟族设下的虚境吓得措手不及,惊慌逃离。
这些蛟生的凶猛,没有灵智,徒有其表,只能用蛟珠营造幻境。
世间传的蛟珠更是蛟族寻常不过的玩意。
谛照不用一柱香,轻车熟路打开了蛟族圣地宫殿的门,里面堆积着金银山,让人不禁疑惑是到了海底的龙王金库。
蛟族有时会到人界游走,带些稀罕玩物,若说他们在意,随手一扔,也不管不问,若说他们不喜欢,还虚张声势,丢在这么神圣的宫殿,重重设置禁制,任谁看了不能猜测这是蛟族圣物。
这跟蛟族的性情有关,一时的兴趣带回来,长久不了,就和世间喜新厌旧的人一个道理。
谛照扫过宫殿里的“圣物”,惊闻一声怒喝:“来者何人?”
面面相觑。
谛照倏地笑了:“回转方生,是你吧。”
宫殿上空的一团红色光影立时飘过黑色斜线,默了片刻,道:“胡言乱语,吾乃蛟族镇守圣地的铁血珠。”
谛照没再看他,垂首忍笑,从殿里找到一面镜子,问:“看看这面照妖镜,你棱棱角角算颗珠吗?糊弄铁?”
“铁血珠”面无表情,转过身,低声道:“他口的!”
等它恢复正形,看着谛照:“行了,你就这么晃悠着进来了?”
谛照见这情形有的说,坐到椅子上,倒了杯酒,回答:“蛟是三界最弱的妖族,我到这里还能让你吃惊?”
吃惊谈不上,至少不应该这么快,铁血珠狐疑:“你可见到幻境?”
“见了,那些蛟兵虚张声势,让我一剑斩杀,不堪一击。”谛照尝着蛟族的酒,蹙眉。
铁血珠看他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再看他手上的剑,不知是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还是早知道幻境,因此不动声色。
谛照想到什么,又问:“幻境可有凶险?”
铁血珠道:“你看了便知道。”
宫殿飘起粉色,桃花雨铺天盖地看不到原本的景色。
谛照问:“这是谁的幻境?古早剧本桃花一现,十之八九是孽缘纠葛。”
铁血珠:“只是场游戏,投入太大回不了本。”
谛照不再多言,继续看,神色不由精彩。
“你看这是一颗桃。”
画面是一颗水蜜桃,说话的人对这颗水蜜桃自言自语。
谛照:“他魔魇了?”
铁血珠:“嗯。”
水蜜桃的特写逐渐拉远,露出再熟悉不过的脸,谛照端到唇边的酒杯险些跌落,笑道:“荣定这棵千年老树要开花了。”
铁血珠欲言又止:“嗯。”
谛照:“能再敷衍我吗?”
铁血珠闭眼,老神在在问:“你想要剧透?”
谛照伸手:“剧本拿来,我自己看。”
铁血珠:“他在相思坡转了两炷香了。”
只见桃林里的荣定仍然盯着那颗桃,信誓旦旦:“它一定不是夙追。”
谛照闻言嘴角不可察地抽了抽,很快他便明白荣定困在桃林的原因。
坏就坏在蜜桃长了嘴。
“荣定,你一剑直击要害,让我痛痛快快地走。”
“可我好疼啊。”
“只要一剑,你又能踩着我的尸体离开相思坡。”
“哈哈哈,人不是人,仙不是仙。”
荣定握紧手中的剑,终是没能挥出去。
“仙君怎么犹豫了,决心困死在这里吗?不过是幻境,当日仙君可是不曾踟蹰分毫,如今惺惺作态。”
“将军剑不杀敌,岂不是废铁!”
荣定:“既是幻境,等一时片刻也无妨。”
当将军有了弃剑的想法,这场仗注定要输了。
谛照手掌称额,怪不得荣定在相思坡桃林打转,自那日偶遇魔君,他从芷鹭宫的小仙娥口中知道了不少轶闻,就说照见城外的相思坡,心诚志坚的情人走进相思坡,便像被夺魂,原本生死不离不弃,待走出时形同陌路。
“荣定,出剑!”
猛地被这声打断。
荣定眼前桃花障劈开,剑身映着“谛照”二字,脑海轰地浮现什么,他见过夙追出剑,看到剑名。
谛照拿着夙追的剑,出现在他的幻境,不知为何,荣定肯定来的是谛照。
“将军,剑都拿不起来,扔掉便是。”谛照道。
铁血珠看谛照手里的流苏宛若傀儡丝操控着幻境两人打斗,适时猞猁兽爬上桌案,用爪子挠它。
铁血珠恶声恶气:“管好你的兽。”
谛照一顿:“它何时成我的了?”
铁血珠:“你带它到蛟海,不是你的还是我的!”
谛照沉眸:“不是你让他带我到这里?”
铁血珠六面懵,打量眼前的兽突然明白了方才萦绕不解的问题。
铁血珠又道:“没人告诉你,不能喝陌生蛟的东西?”
谛照:“我到你的地盘,你没备酒,边喝边聊?我喝的是什么?”
铁血珠:“蛟族惑人的圣酒。”
谛照眼皮一跳。
*
“九由,你有些喜欢我了。”
“九由,你偷吃葡萄冰奶酪了,是不是喜欢我不能自已?”
“你罚我不能吃葡萄冰,偏偏你又偷吃。”
“你什么人啊!九由,我从不平白受人恩惠,还你了。”
九由看着那面容无孔不入,一到蛟族海域,怨恨嗔痴立时落地成形。
人道蛟珠不可得,实则蛟族海域遍地此物,只是人心杂念数不胜数,极易失了心智。
普通修仙人对付这些低等的蛟珠轻而易举,粉碎即可。
越是到了蛟族圣地,蛟珠也是蛟族灵力高的长老所化。
来至珊瑚宫,蛟珠比先前的蛟珠不可同语。让芷鹭宫的小仙君放下吃更重要的事情,九由心下约莫可能。
海浪旖旎,隐隐歌声飘浮,犹如人生虚梦,是为蛟海禁地。
每过一段时间,有人闯入蛟族圣地,歌声便会贯耳。
“九由。”
这声音真是耳熟。
另一个自己,跟着九由的脚步,道:“你找谛照为了杀他?”
“他一世一世为你而死,你不必做任何事,他自会到你身边,寻死。”
“你这是又在找什么不痛快,陪着他寻生觅死,当真能产生感情不成。”
“九由,你每一世的突破大成,便是谛照的死期,你该死心了。”
“除非你不想活,否则他必死无疑,此消彼长,便是你们的宿命。”
“诱人下地狱的魔,想要见到天光,便会行销骨灭,魂飞魄散。你知道,你死不了,世间的恶还会将你再造,你舍不下。”
“九由,为何不敢回答?”
“你怕我杀了他。”九由笑道,“死实在是太容易,他为何不能爱我?”
“他爱你?哈哈哈,九由,你是不是真疯了!”
“你自己都觉得可笑,遑论他人。”九由冷下眸眼,“那又如何?让他死一回,不如让他爱我,爱而不得更受煎熬。”
他笑着笑着竟有些不知所措。
“因恶生的魔,贪婪无度,妄想生出爱人的心。”
“我不信,生生世世,他没有一丝触动。”
“九由,别痴人说梦了,你能停下,等着他回头?你敢等他吗?”
“是呀是呀,他每回走得毫无眷念,甚至没回头看过你。”
“引你动了心,不管不顾,弃如敝屣,罪大恶极。骗人感情,十恶不赦。”
九由拧断了另一副面孔的脖子,争吵声停顿了须臾,复又躁动。
“你杀了我,杀不了你的恐惧,百人千面,你杀之不尽。”
“杀了恶的一面,还有百面千面,都是你!生为恶,妄想生出爱人的心。”
“行善不易,作恶轻而易举。”
霎时间,同一面孔自相残杀,讥笑谩骂,在海底的宫殿里撕裂。
九由手一顿,看到眼前的小兽瞪着眼睛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面前的人有瞬间想要取其性命。
脑海浮现的是久远的场景,那时天地经历一场神魔大战,蓬荜山受着神元仙灵的庇佑和魔息的困扰,母猞猁拼死生下幼崽,可幼崽实在太虚弱,方一落地,嘴唇翕张,只喘息了几下,任凭母猞猁怎么舔舐它,幼崽睁不开眼睛。
九由被那股求生的欲望吸引,在锁魂的鬼差出手之前,钻入了幼崽体内。
眼下看到这只存在他灵识骤然出现的幼兽,九由有些恍惚,幼兽站了起来,回头示意他。
有人在找他。
千百年谁还会找他?
只见孩子趴在海底山石上看到跑回来的小兽露出惊喜之色:“当真有人。”
孩子打量来人,问:“你从哪里来?”
九由想了想:“可能天上。你呢?”
孩子狡黠一笑:“可能地下。”他抱着猞猁,看不出是人是妖。
九由一时无法分辨其是谁的心魔,只得静观其变。
剑光劈开海水,海底宫殿震动,孩子原是天不怕地不怕,立时藏到了九由背后,问:“什么人?”
九由:“小白脸。”
孩子明白了什么,道:“小白脸,这里没有你的心上人。”
荣定闻声,看到九由带着几分面熟的孩子,和一只十分面熟的幼兽。
视线落在兽身上。
“你是觉得谛照傻还是瞎,前后两只天差地别,他看不出区别?”荣定指着猞猁,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一个种族。”
九由咽了什么。
打量道:“你遇见谛照了。”
荣定琢磨九由的性情,有理能讲出十二分的委屈。
他上下对照,盯着眼也不眨的孩子,后知后觉:“他昨日还没这么大!”
心中顿时有了和方才截然不同的答案:“这孩子是夙追的没错,下面这只是你孙子?”
九由的手压在孩子后脑勺,荣定知道自己失言。
两人面面相觑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静默。
“你们倒是聊上了。”
只见谛照不慌不忙,荣定急道:“你来蛟族圣地,为何不喊我?”
谛照:“我一人即可。”他抬眼看,对九由饶有兴趣。
荣定回头,发现孩子和猞猁不见了踪影,怪道:“人呢?”
九由目不转睛看着谛照手里的蛟珠,仙魔界惯用蛟珠纳物当容器,眼见谛照手中多了泥人,泥人面朝他掌心,看不到脸,荣定一时凝噎当场。
适时佩剑上的“谛照”二字在海底五光十色的斑斓下,光可照出人脸上的形容。
毫无关系的两人怎会使用同一柄灵剑,绕是荣定再刻意,也该生出些久违。
谛照见他们神情古怪,道:“我怕有人误闯蛟族,巧施小计,误打误撞引来了你们。”
他将蛟珠收进符纸。
这时荣定注视着谛照的脸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孩子对上了号。
蛟珠看人心魔,可能谛照自己尚不知道,别人看到的是什么人。
*
蛟族曾和神界立了契约,此族世世代代只供奉神族后裔。
出入蛟族圣地,对神界之人当是后花园,轻车熟路,来去自如。
几人在蛟族的后花园逛了不知多久,九由对蛟族无意,自不上心,荣定本以为谛照胸有成竹,也没多想,只跟在左右逛人家的后花园,眼前的景色变来变去,越变越眼熟,谛照驻足看了看,面不改色地问:“你们可认识出去的路?”
荣定:“蛟族这些伎俩你都识不破?”
谛照若有所思:“呃,别说,蛟族的感情倒是丰富多彩,笛声藏着柔肠千转,我一时入迷。”
九由低声一笑。
荣定奇怪:“我未曾听到笛声。”
九由:“不能为外人道的隐衷,只有心人闻之。我突然想到有关神界的传闻,这蛟族只供奉神族,生死不休,有一段隐情。”
他看着谛照,目光愈发期待。
谛照眸光一闪:“那棵树。”
蛟族宫殿建在海天交接之地,一棵参天的海木绣树正值花期,绣球花团颜色最好。细看,整棵树敬奉着树顶一座不可察的宫殿,其间有一颗剔透的珠玉,照着海底的琉璃珊瑚宫。
只见一座囚笼自远古呈现在后世。
囚笼内跪坐的男子一动不动,又在坚持什么,不甘落寞潦倒。
“你为何这么做?”
谛照眼眸一抬,看到了囚笼上方的人。
“这是……啻晕神君。”荣定低声问道。
上神界空境关押的皆是曾经犯下大错的神,能让啻晕亲自见的人,此人非同寻常。
眉眼面骨与如今的啻晕神君少了冷峻,透着少年的淡薄。
“我原是信你对师尊的感情有些真心实意,再问一问,你真的在做戏?”
“你一言不发,是心怀愧疚,还是……”少年神君侧首,闻笼外的鼎钟轰鸣,仙鸟振翅,金冠上的珠玉泛着泠光,“罢了,松岸师兄,不管你有过什么心魔。师尊教不过,为你担下所有过错。前尘不可追,后世尤可补,松岸师兄下界,再也不用登上神界了。”
囚笼里的人自始至终除了最后不可控攥了一下抽搐的手指,再无回应。
空境被神族灌注诸多虚妄的刑罚,他分不清眼前真假。
*
我生来是一条蛟,天生与其他蛟龙不同,巧言令色让人信任。
仙界对蛟族不屑一顾,世人不齿。既然上天让我开了灵智生了慧根,便是蛟族的机遇,我不甘任人鱼肉,蛟族也早有此意,只等一次翻天覆地。
我拜入上神界酌漪神君座下。
想来这是蛟族的际会,当日先天界神君观看下界通过考核晋升的小仙,我这条蛟自然逃不过神的窥探。
不是窥探。
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神,自然是光明正大将下界人看得体无完肤。
他们不屑轻慢,眼神交汇,心领神会的笑在脸上,面上是居高临下的夸奖与教诲,言谈有度,让人生恶。
我不是酌漪神君中意的人选,无妨,天界哪位神君选不选我都不重要,他们只是我进入这里的选择。
进入神界的不只我一人,也不止我一条下等的蛟,世间多的是低贱的种族,同我想法一致,想要借天改命。
酌漪神君选了我,固然是好事。
我来到神界,用在人间练就的巧舌迎合神界。真诚是最快突破人心的捷径,生而为蛟也有优势,蛟族不曾开智,盯着他们的眼睛常让人毫无戒备看到内心惶惑,正因为面对的是蛟龙透澈的眼睛,神君不怒反道:“蛟龙天真可爱。”
愚蠢的天真!简直是对蛟龙最无害的嘲弄。
很快我便成了他们时常谈及的对象,一条灵蛟入上神界成了美谈。
神也不过如此。
我恶心至极。
我那位师尊是开天辟地后的天神,为了讨好他,我下界学了很多人间话本,有一回我惯会甜言蜜语的嘴不知怎么竟得意忘形,学着话本上的酸语对师尊出言不逊。
师尊瞪着那双尤为深邃漆黑的眸子,没有责怪我的失言。
蛟龙生性淫,想来师尊早有耳闻,只是没放在心上。
之后我更是谨言慎行,对师尊毕恭毕敬,真心实意敬奉师尊。
我也有暴露本性的时候,偶尔捉弄那些神君,在下等蛟龙面前暴露自己的缺陷,他们自视甚高不屑一顾。我发现师尊比人间那些吵不过动不动就急声训斥的老学究好上太多太多,他从不苛责,只用那双平静的眼睛掠过我,不等我回过神,抓住其中只言片语,就像初秋的日光撩拨蛟海上的波浪,让我忐忑。
他是神君,我的师尊。
那一日,师兄弟聚在师尊座下,看小师弟睁开眼睛。
真是一双漂亮的金眸,被他看一眼便觉得天地光彩夺目。
这就是天造神物。
我突然看着师尊,他眉眼含着笑,对初降人世的小弟子满是希冀。
同是天造神物,更能产生共鸣,是我这种低等蛟物不可比。
我忍下一口上涌的酸涩和恶心,自此接近这位小师弟,时常趁师尊不备,带小师弟到人间游历,人间讲的还是莺莺燕燕的情爱,我抿着杯中酒,似醉非醉眯着眼睛,无人知道,我假意讨好他们。
直到师尊闭关,我以为等待的时机到了。
殊不知神界是我此等低灵不能企及的领域,我试图挤占一席之地。
我终究是低下劣等的蛟龙,自以为看到了神域,远没有接近分毫。那些神君看着我兴风造雨,鄙夷我的无知自大,轻弹手指,立即将我打回原形,捏的粉碎。
不过他们也不能随意处置,看在师尊的情面上,只能将我先压在神界空境,后知后觉的神君意识到我的欺侮,内心恼怒不已,面上云淡风轻,用他们自以为是的其人之道折磨我这条逆徒恶蛟屈服。
灵蛟还是恶蛟,都是我。
蛟族获罪,我本想一了百了。事到临头,我突然想师尊,师尊知晓会是何反应,说些什么。
我很想他。
我迎合神界,用最恶心的言语假意奉承。
我对师尊,毕恭毕敬,信奉师尊。
真假分不清了。
心脏已经麻木,眼泪还能映出师尊的容貌。
师尊看我了,我很不好,他也很……憔悴。师尊除了冠,只着了件人间仙长的道袍,师尊抬手,像是想要抚过我的发顶,我喑哑动了动唇,他什么也没说,更没等我说完,将我扫出了神界空境。
蛟海的风吹来笛音。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才不要跟着你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消散。”
稚气的声音在蛟海里回旋。
男人道:“走吧,到你想去的人间。”
随着他灵气汇聚,一团虚影成形,男孩黑色细发间缠绕红绳,缀着薄翼花片,腰间亦是红绳编织的网络。
男孩惊喜,愕道:“酌漪,你为了那个徒弟,为了一条蛟,耗死在这片海域,放出我这个恶念。”
酌漪:“人有两面,我现在放你走,你觉得我善吗?”
神用善的一面将恶压得无形无踪。
“我到人间只会助恶,因为你最后的善意葬在了这里。”
男孩的激将法显然触动不了行将朽木的神君,酌漪轻笑:“看你的人间,不再是神君的恶念,当你自己活。”
神君一陨一堕。
“师尊,你为何不肯垂怜我呢?”
遥想蛟海岸石,蛟龙坐在上面吹着笛声,看到声音飘到上穹天,适时颀长人影好奇驻足,问:“你想到那里?”
蛟龙目露野心。
两人靠的近,再次对视那人是神君,越过众人犹如那夜的蛟海咫尺。
谛照看到松岸神君的面容,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