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又在转了》再暖

43、第 43 章

　　“你说了什么？”应知慌忙扭过脸，目光心虚地转到门上，他想到越狸时常在他房间，岂不是……
　　眼看应知的脸红了，严也道：“我要洗澡。如果你有空，帮我拿件衣服。”
　　片刻，应敲了敲阳台的门，问：“他平时也是那么在公寓里走来走去？”
　　草木怪们抻着叶茎朝浴室看，应知：“看到了？”
　　它们眼观鼻，鼻观心，道：“我们看见了。”
　　应知：“非礼勿视，懂不懂？”
　　精怪们不懂。
　　适时严也道：“拿到了吗？你如果不介意，我这么出门也行。”
　　应知：“我帮你拿衣服。”
　　闻言，最先反应过来的猪笼草精道：“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大人也没那种癖好。”
　　仙人掌怪后知后觉，狐疑地看着应知，问：“你看到的是什么？”
　　忽见应知沉眸。
　　仙人掌竖起细刺：“我对天起誓，公寓里只有花皮子兽。”
　　猪笼草附和：“那皮毛可厚了，蚊子都亲劈了嘴。”
　　等严也走出浴室，发现精怪们暗暗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
　　严也道：“现在用不着穿毛衣。”
　　应知问：“你们变成人形之后，需要穿衣打扮，会不会不适应？”
　　严也笑道：“不一定打扮，变回原形，少很多烦恼。”
　　应知沉默。
　　严也看着他，问：“你们人看到比自己弱小的兽类，都会用亲吻表示喜欢吗？”
　　应知无颜以对，他道：“是我轻浮了。”
　　严也又道：“你们还会对兽类搂搂抱抱。”
　　应知：“不认识的算了。”
　　严也顿了顿，倏地一笑：“无事，越狸是越狸，我是我。”
　　虽这么说，应知出门再看到小区野猫，感觉不能直视。
　　应知发现，公寓除了阳台的草木精，客厅里也不少。
　　“你们住在卧室？”应知瞥了眼窗户问，他想到应也房间的符纸。
　　“精怪需要遵守现代社会文明公约，卧室属于人的自由空间，不能擅自进入。”
　　应知：“卫生间也是？”
　　顿时公寓的精怪们暗道惊险，异口同声地肯定。
　　精怪想到：“我们之前的守则上好像没有这一条，有些精怪喜欢定居在卧室和卫生间。”
　　“那件事，你们不知道？”
　　精怪们立刻来了兴致：“什么瓜？”
　　“概括讲，就是一个住在镜子里的妖怪爱上一个人。”
　　精怪们倒抽冷气。
　　应知不解：“你们妖怪守则禁止谈恋爱？”
　　只见仙人掌精顶着花苞道：“禁止跨物种谈。”
　　它想了想，补充：“适用于低级精怪，怕被人识破，为精怪在人界活动增添麻烦。像花皮子不受这些约束，只要他不是找……执道人那种对家。”
　　应知问：“你们精怪如何分等级？”
　　精怪们面面相觑，道：“最普通的是通过因缘巧合吸收到灵气，能够产生意识和改变形态；再高一些则能自由活动，然后是变成人形，最高级的就是我们这位，同常人无异，他不有意露出破绽，执道人也未必能识别。”
　　应知：“你们到这里是为了灵气。”
　　精怪们瞬间瞠目结舌，正要解释，忽闻应知答道：“能对你们有用，我很高兴。你继续讲。”
　　精怪回想道：“当时镜子怪贯穿公寓所有镜子，住在公寓的男生时常对着镜子发呆，然后发笑。他们你一眼我一眼，时间久了看对了眼。”
　　“男生能看到镜子里的妖怪？”
　　精怪们不由觑了眼应知，不等回答，自顾自点着脑袋。
　　岂知对方否定道：“镜子里只有他自己的人像，妖怪不会主动现身，他应该看不到妖怪。”
　　“原来是妖怪自做多情。”含羞草怪惋惜道。
　　“倒也不是自作多情，妖怪每天面对男生的时间最多，想是男生隐隐约约察觉它的存在，常常在镜子前自言自语。在此之前，公寓住户几个月变一批人，之后男生在公寓住了三年。”
　　“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男生毕业工作升职，有了存款，完全能搬到条件更好的公寓，他一直没搬走。妖怪从镜子出现，走出镜子，从浴室走到客厅，又搬到卧室。”
　　“有一天男生应酬回家，看着镜子里的人，笑道，我又看到你了，你还是那么无忧无虑，来去自由，趁我不在的时候……他没说完，突然倒在镜子前，镜子突然裂开了，妖怪过度紧张，它站在镜子前想要看一眼自己，什么也看不清。”
　　“等到男生清醒的时候，对着镜子发呆，他犹豫了很久，对镜子写了封信：你好，我是这里的租客，我经常看到你在，想你也是这里的人。我怀疑自己是否焦虑，需要看医生服用药物才能不让自己看到你。如果你不是我假想的人，请你回复我。”
　　精怪们倒抽第二口凉气。
　　“守则是每一只妖怪的必修课，妖怪也不是恋爱脑，其他妖怪在提醒镜子怪，男生看的是他自己，他如果真的喜欢上镜子，喜欢他自己的影子可能更大。”
　　男生没有得到回应，看了心理医生，带回了药。之后一段时间，男生不再照镜子，也不再对着镜子笑，有时候他走到门口，背对着镜子，莫名其妙地回复：“今天我加班，不用等”。说完，他脸上的表情一顿，怒气冲冲地出门。
　　等到公寓楼层静下来，妖怪悄悄探出脑袋，怅然若失，看着先前男生的纸条，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存在让男生精神恍惚，假设对方真的看到了它，男生根本没有病。
　　男生出现在公寓的时间越来越少，妖怪觉得他可能要搬走了。
　　妖怪不知道。
　　当它坐在公寓的门边翻动纸条，当它被门铃猛地惊醒，慌张跳进一面镜子，那面镜子是男生特意立在客厅，常有朋友打趣，他是不是被艳鬼纠缠，用镜子辟邪。男生不置可否，打量镜子，忽然看到镜子里冒出一条舌头，可能气不过，朝他朋友的脚下探出一只脚，做客的朋友不知为何摔了跤，坐在地上大笑，自己背后说鬼，被鬼戏弄，一定是可爱鬼。
　　男生也笑了，他看着卡在镜子边的脚尖，妖怪不穿鞋子，两只手抱脚不顾轻重地朝镜子里拽，镜子被妖怪的力量摇的晃动，他站到镜子前面，手不经意拍了一下镜框。妖怪收回了脚，盯着男生的背影，镜子妖怪看不懂对方的行为。
　　等妖怪发现是对门订的外卖，回到镜子里，这一天不再出现。
　　当它夜深人静看着门锁，另一双眼睛也在看着它。
　　同事见男生看着手机发呆，凑近看，发现是公寓的监控。
　　男生问他们看到什么，同事观看视频，最后道：“这面镜子的位置不错，照着门口，如果有人进门，一眼就能看到。”
　　当男生回到公寓，出电梯的时候先调手机铃声，再假意碰响了门，若无其事地从镜子前经过。
　　妖怪眼看他进了浴室，满心欢喜地穿到镜子里，它也背对着镜子，用手捂住眼睛，这时候男生不可察地转身看镜子里的背影。
　　妖怪通过分辨声音知道男生什么时候躺到浴缸，直到水声猛地泼在浴缸表面，它从镜子边缘看男生闭着眼睛，过了片刻，他好像睡着了，慢慢地没入水里，然后过了很久，也没有浮出水面，妖怪突然有些惊恐，从其他妖怪那里知道，有些人用这种方式再也没醒过来，它跑回卧室，盯着手机让它响起来电，手机从卧室挪到浴室门口，男生仍然没有出现。
　　妖怪就像上次男生醉酒，走到浴缸旁边，手触到水面，水已经凉了，突然两只手抓住它的手臂，妖怪瞬间被用力拽进了浴缸，皮肤触碰的感觉非常奇妙，男生的手掌应该是温热，妖怪应该是冰凉，当他们接触的时候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慌乱的妖怪血液的温度快速沸腾，它忽地想起，它没有人类的血液，是男生的心跳通过水面传到了它的感官，男生比它表现的镇定，内心更加惊慌。
　　妖怪在镜子里，能和介质互融，入水一刻不自觉屏住呼吸，对上了男生的目光，比水还要柔，一面惊讶，又很恍然，它猛地张开了口，怪事不断，不会呼吸的妖怪被水呛到了。男生只有握住妖怪手臂的力量重了些，好像担心自己又是臆想，妖怪没有再沉到水里，手被人握着压在男生身上被他托起。
　　水面也是另一种形式的镜子，虽然这面镜子已经碎成水珠。
　　他们面对面，用最直接的方式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然后妖怪借着这面镜子跑回了镜子，逃跑时太过狼狈，几次跌倒在男生身上，它是镜子里的妖怪，行走在这些镜面如履平地，岂知它手脚无力，镜子里的妖怪不重，压在男生身上也没有伤害。等它逃回镜子，背对男生，恢复妖怪的体面，发现男生仍怔愣地看着镜子，它将浴巾扔到了男生脸上，对方显然也没想到这种局面，看着对方逃跑，什么也没做。
　　妖怪非常生气，心道，人太狡诈了，知道它们的存在，便想着让它们违背守则，那些犯错的妖怪很有可能是被人欺骗。
　　转眼，妖怪又觉得小题大做，男生除了看到它，没有不守规矩。妖怪决定不多看他一眼。
　　男生病的更重了，药物已经不能让他分清现实和想象，他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抱歉，用这种方式认识你。我叫贺久，你有名字吗？”
　　妖怪觉得男生的恍惚和它有一定关系，它在公寓里让对方看到了，又让对方认为是自己的错觉，男生搬到公寓时是多么自信发光。
　　男生看到镜子上的纸条：单焉。对方像是担心他看不到，每一面镜子里都有一张纸条，面朝监控，妖怪发现了它们，有意地避开，男生近看，纸条不是贴在表面，而是在镜子里。之前消失的纸条也被收进镜子。
　　精怪们第三次倒抽凉气。
　　“人的心机让妖怪防不胜防，男生让妖怪一次次违背守则，它还没有察觉，这下名字都暴露了，岂不只能坐以待毙。”猪笼草道。
　　“男生搬家了。他对谁也没有说，从公寓离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