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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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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狐级脑袋嗡鸣,抬爪摸到脑门上不知何时被贴上的符纸。
精怪们无不扯着喉咙惊叫:“大人,大人,你先冷静!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被人利用,符纸不是我们贴的!”
……
想是觉得丢人,越狐级仍未现身。倒是冷蕴之痛苦至极,借着传声符问:“应知,你是不是丟了符?”
应知不解道:“为何?”
冷蕴之苦笑道:“你行行善,让你的兽离传声符远点。”
原是上回冷蕴之从应知手中讨了符纸,被越狐级瞧见。朝云观的传声符两张一对,一人一张方能传音,应知将另一张藏在枕下,越狐级消失的几日,对着那些符纸醉酒消愁,精怪乱舞。
应知行不了这一善,他也找不到越狐级。
是日,应知到御书房,只见李珉拿了一本奏折,卢公公立时将奏折呈到他面前。
应知:“师父告诫,朝云观只遵圣命。”
他到朝云观这些年,周嬷嬷每日熬药,乘鸾道长早已知晓药中蹊跷,暗中提醒过应知,让他不必再服用汤药,潜心修道修心,胜过世间补药。乘鸾在李珉面前演的这一出,瞒不过李珉,想是朝云观为皇权当了刀俎,乘鸾提了,李珉有意用这件事当赏赐,让朝云观适可而止,揣测圣意、恃宠而骄则是忌讳,应知被皇帝扣在宫里,他也想过,可能是李珉对朝云观的不满,应知便在宫中待着,没有忤逆皇帝的心思。
李珉道:“此事与你有关,你看过便知。”
奏折弹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应知的父亲应大人。上一世这位应大人因周嬷嬷之死牵累,被贬黜,这一世有些不同,皇帝借道施行改革,动了权贵的利益,因此不少人对此不满,应大人便是其中之一。
应知:“父亲乃朝中官员,亦是皇上的臣子,不管家父,还是臣,皆由皇上做主。”
李珉又问:“你想好了?”
应知垂眸,跪地叩首道:“今年春闱,臣愿一试。”
不多时,马车行在宫道上,应知左右看了眼,正要关窗,只见一团从窗间钻入,贴着他的脸颊舔了舔。
待应知出了宫门,卢公公问:“皇上打算让应公子离开?”
李珉笑道:“等他到了朝堂,见面的机会更多。”
应知十岁到朝云观,十三岁跟乘鸾道人进宫,李珉在谛照台上远远地看着,让乘鸾教他朝堂经世之道,十六岁时第一次面圣的应知对李珉的考问对答如流。朝云观的兴盛只是时局下的一招棋,不是长久之计,等应知入了朝堂,才是正经之道。
乘鸾道人在朝云观用应府之事当引子,当朝对朝云观的道人怨恨颇深,时常发生暗害之事,皇帝对道观也恩崇有加,道人不得参加选拔官员的考试,再受皇帝看重,没有名正言顺的权利。皇帝施行新政,应府本就和新政对立,牵扯其中,若是下毒的真是府里的人,应大人已感受到腹背受敌,暗自庆幸是应知,又逢江陵城疫病,皇帝安抚朝云观,特赦应知参加春闱。
散朝的官员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道:“朝云观的人离宫了?”
“可见皇上有了决断。”
“他待在宫里,我们还能用以色侍君魅惑君上回击,这下需要从长计议。”
“朝云观小道,又不是乘鸾,动不了他们的根本。”
“应大人,府上公子受皇上器重,大义灭亲,日后前途无量。”
闻言,应大人只看了眼马车,等出了宫,他又让人停车,到点心铺子里买果子,跟着的小厮回来道,宫中不知哪位贵人喜甜食,江陵城的糖果子已经卖空。
应大人沉默片刻,道:“到朝云观。”
应知回到道观不久,应大人登门求见。朝云观和朝臣之间极少交往,因此应大人等在观外,见到应知素衫木簪,突然语塞,道:“你清瘦了,可是观中饮食不合?”
离家近十载,应大人不闻不问,已然不记得还有一长子,突然起来的关怀,应知有些拭目以待。
“道观清淡,最合我的性情,父亲应当很是了解。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应大人止步不前:“你若不想在道观,既然圣上有意,那宫中……”
应知忽而笑道:“父亲不是最瞧不上以色侍君,妖媚惑主之人,自小父亲教导,怎么也转了性?”
他面朝朝云观:“蜀地遥远,父亲多加珍重。”
数日后,应大人被贬黜蜀地,家眷尚留江陵。
途中遭遇盗匪,大雨滂沱,雷电交加,应大人从盗匪口中方知秦氏背着他在外侵占田地,罔顾性命。
高举的刀在电光中泛着冷光,应大人眼一闭,突然雷电劈在了马车上,他在泥泞雨水里奔逃,两只巨大兽脚立在眼前,只见一顶天巨兽垂眸冷冷盯着他。
待雨过天晴,恍若一梦,那怒怪的兽目仍然历历在目,令其心惊不已。
应大人隐姓埋名,再也不敢在人前显露,只想尽快赶到蜀地。他饥寒交迫之际,见到施舍粥饭的摊子,顾不上风骨,施粥的人极是鄙夷,令他身心俱是折磨。
一日,应大人行在途中,突然被男子打量,他心有余悸,垂首快步前行,多日忍饥受冻,他年事已高,体力不支。岂知那男子追上前,问:“你可认识江陵城的应公子?”
应大人心虚道:“不认识。”
男子不甘心,又问:“朝云观的应道长,你可见过?”
见应大人态度缓和,他笑道:“兄台你别多心,我不是匪人。我家乡遭遇天灾,流落到江陵城当了段时间乞丐,受到那位应公子的恩惠,也有十数年有余,看你相貌有几分相像。”
应大人百感交集:“我从未到过江陵。”
男人略有些失落,道:“你我既有缘,我捎你一程,也算为那位道长添些福寿。”
应大人看着男子,当年他怎么说的?用这种方式让他无言以对。等他到了蜀地,先书信一封回江陵,只道应知既要参加春闱,不合适再在道观,让其回应府。
这封信没有到秦氏手中,当应知收到应府下人来报,应知不置可否,想着离开应府时应老爷如何答应,他多年未回,在这位父亲心中,早已未将他视作亲人,否则也不会特意书信一封。
越狐级绕着卧房来回走动,应知看着他道:“你在城中藏了什么人,这么紧张?”
越狐级眺望云层天光,用一身兽态跳到应知面前:“我们现在下山。”
应知蹙眉,眼见云层厚重,大雨将下,他道:“不急一时,明早再行。”
两只兽脚一抬,越狐级堵上他的嘴,应知捂着唇道:“偷腥了?”
越狐级:“道观里只有阿延一女子。”他顿了顿,道:“厢房还有一个妇人。”
应知问:“何时来的妇人?”
道观虽然时有妇人到这里揽些活计,不会在观里住下。
越狐级:“你在宫中时,我回道观发现厢房里住着那妇人。”
说是妇人,当应知到厢房只见一女子的虚影平躺在榻,分明是一魂魄,灵气淡淡,应是修仙之人。
越狐级面上掠过讶异,道:“几日前,我看她还是抱着婴儿的妇人。”
应知:“她抱的可能不是婴儿,而是元神。”
他在女子眉心注入灵力,女子缓缓睁眸,问:“仙途城到了吗?”
“你要到仙途城?”越狐级皱眉道。
女子点头:“过了仙途城,便能到天门,飞升仙界。”
应知问:“这里是江陵城,我们从未听过仙途城,你为何到此?”
女子恍惚良久,像是对江陵无比陌生,应知想了想,又问:“你何时启程?”
那女子答了年号,闻言两人俱是一惊,离女子飞升时间已过了数百年,然当年神魔大战,天界断了仙缘,不可能再有人飞升,何人骗他们到仙途城,为何她藏在朝云观?
等出了厢房,应知突然被拽住,只见越狐级坐在他脚边,爪尖拨弄着他:“我们即刻下山。”
应知俯身抱起:“让我看看你藏了什么惊喜。”
越狐级如鲠在喉,越过应知,看着天边云层翻涌,他的天劫要到了!
只要在明日前返回应府,他便能突破境界,变成人形。
不等马车下山,雨已经落下,逐渐密集,很快天地变成一片雨幕,看不清方向,山路泥泞崎岖,又有陡崖,再行可能暗藏危险,马车只能暂停等雨势变小。
在大雨和雷声交织的声浪里,突然夹杂着兽类的叫声,越狐级屏息静听,是狼叫,还有嘈杂的脚步。
马车被一伙人围住,应知从窗子看了眼,是些山匪。
为首的山匪猛地掀开车帘,对上欲扑撕咬的猞猁,吓得一激灵,只见那猞猁被车里的男子死死搂住。他淡定地抹着胡须,打量对方道:“看这位公子长得俊俏,我们妖王还缺位夫人,您意下如何……”
他从车上翻到泥地,马车门上的铁片已然被啃了一口,凹陷下去,车里的人低声安抚发怒的凶兽。
匪首心说,这真是不知死活,看了眼不敢近前的“同伙”,喊道:“将夫人抬回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