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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午后时分日头暄暄,莺酣燕懒,念奴大咧咧地推开了房门:“女郎,平肝明目的药已经送到东厨去熬着了,过一会端过来给您喝。”

      她看见钟引光的手里捧着一本书,啧了一声,径自上前去把书合起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女郎,您可不能再用眼了。”

      连日过去,钟引光的眼睛非但没有好转,还有更坏的趋势,一到天色擦黑便连三步外的路都看不清楚。

      昨天钟琢玉在府上,她不得已要去前厅一块用晚膳,在离席的时候,一头撞到了饭厅中的画栋上。

      她没告诉他们个中缘由,只说是近来有些用眼过度了,钟琢玉便当做是寻常病症,让念奴去抓几味明目的药给她煎服。

      钟引光被收了书,很不痛快地一摊手:“书也不让看,那你叫我做什么?我总不能和个闲人似的在这坐着吧。”

      念奴对此早有对策,她眼眸中清波荡漾,问道:“女郎猜猜我今天去杏林抓药的时候,碰见谁了?”

      钟引光歪着身子搭在软椅上:“你既然这么问了,那这个人我也认识,能让你这么高兴的,我猜是赵五郎。”

      念奴白净无瑕的脸烧起难堪的薄红:“不是,是齐九郎君。”

      钟引光心头一动,故作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念奴又凑了上来:“还是齐郎君先认出的我呢。”

      见钟引光又重新转回头,她才顽笑着说:“我等着伙计给我抓药的时候,齐郎君从楼上下来了,他一见我便指着我问道:‘你是跟在钟女郎身边的那个侍女,叫念奴对吧?’”

      钟引光的确有些纳闷了:“他怎么会认得你?”

      念奴的手从上往下一压:“我也疑惑呢,明明我和齐郎君就见过两三回,他却一下就把我认出来了。”

      钟引光搪塞着应了两声:“然后呢?”

      “他问我来药店做什么,我说女郎眼睛不舒服,他立马变成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然后想了一下,便说他那有个很管用的药方,让我回来就请您去金谷楼,他亲自带过来。”

      钟引光有些哭笑不得的,只怕再灵验的药石也对她的眼睛无解。

      念奴对齐意康认出自己这件事很有好感,便试探着帮他多说了一句话:“齐郎君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看着也挺诚挚的,女郎还是去见一见吧?”

      钟引光低默一息,开口说:“去,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金谷楼和往常一样,甜腻的香雾萦绕着廊檐四角,艳阳的浮光与澹澹的莲池对照,亮得十分晃眼。

      钟引光刚坐下,齐意康也推开门进来了,她便站起身敛裙一礼:“问齐郎君安。”

      齐意康疾步走到她跟前,来来回回地看了她的眼睛,才回礼道:“我听说引光不安康。”

      他语气严肃,钟引光没忍住,掩口而笑。

      齐意康更加着急了,强硬的声调中透着十成十的怜惜:“你笑什么?你以为喝药是件很好玩的事吗?”

      钟引光看他真的有些恼了,便起身把门关上,软声对他道:“齐郎君,我这个病不须用药,三个月一过,自然就好了。”

      齐意康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却是为何?”

      钟引光有些犹疑,不知道要不要对他说实话。

      齐意康等了等也没听见她回答,便平复了心气对她说:“若是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页纸,小心地在桌上铺开给她看:“但要把这个拿去,这药方对付眼疾有奇效。你让侍女照着这上面的剂量去抓药,一天一次温水送服。”

      纸上的字迹舒展有型,飘逸自如,钟引光一眼就认出来是齐意康亲笔所书。

      窗外的香风轻易地吹在钟引光的脖颈上,她原本微凝着的黛眉松开了:“齐郎君,这个病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只是我妄自窥视天机的后果。”

      齐意康大感意外,小心地向她询问:“那引光为什么要这么做?”

      钟引光一五一十地温声和他解释:“李郎君回宫一事对六娘是个晴天霹雳,我于心不忍,便推算了李郎君的命数说予她听。”

      齐意康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他狠狠咳了几声,边压着自己起伏的胸口边问:“推算命数还有这样的天罚?那引光也为我推算过命数,岂不是...”

      钟引光不忍让他错解自责,赶忙打断了他:“是齐郎君自己找上我的,便不用我去分担因果。”

      齐意康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咳势渐弱,他长舒了口气说道:“其实梁女郎何必为此事难过消沉,宫中行事虽有不便的地方,但在宫外购产居住的也大有人在,本就不用如牛郎织女一样一年一会啊。”

      钟引光被他的比喻逗得乐不可支:“齐郎君有所不知,六娘和家里人关系亲密无间,她阿爹的心愿一直是招婿上门,只怕李郎君舍不下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齐意康愣了片刻,过了半天也仍旧有些神思未定:“李郎君未必不会接受。”

      钟引光也没注意到齐意康走神了,她的目光一直牢牢地停在他拿出来的那张纸上,终于,她下定决心去拉了拉那张纸:“不过齐郎君一片好意,我还是收下吧。”

      齐意康连忙缩回手,悉心叮嘱她道:“这张药方虽不能治本,但也能起到缓解的作用。”

      钟引光“嗯”了一声,指尖轻颤着妥帖地把纸叠好,眼神并不敢看人。

      良久,齐意康不太放心地再问了一次:“引光确定三月后便能转好吗?”

      “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不在别人的意愿下为其推命,惟愿也是此生最后一次了。”她摇摇手中的纸页,语气放松了一些:“如若不能,还有此方呢,齐郎君勿虑。”

      齐意康振作了精神,对她说道:“我十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曾经高烧不退,眼睛也到了不能视物的地步,睁也不能睁开,每天醒来与入眠,眼前都是一样的黑暗,大夫说再这么下去怕是眼睛就要先坏了。”

      钟引光揪心地追问道:“然后呢?”

      齐意康看出了她的紧张,欣然笑道:“然后我阿娘花重金,在一个游方的郎中手里购得了这个药方,吃了三天,眼睛就好了。”

      钟引光唇瓣紧闭:“听上去,令堂倒是对齐郎君很是上心。”

      齐意康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是我没有同你说过,我阿娘经常来般若寺看我。”

      但转眼他又怅然若失的补充:“但她同我说话的时候很少,大多只是远远的站在院中,看看我便走了。”

      钟引光似乎被点了一下,但等她想要细思下去,脑海中却又是一片混沌,无从发力了,她沉吟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天空中昏昏沉沉,疏影穹光斑驳地撒在白壁上,蕙风消逝在天地相接的尽头处。

      钟引光想起自己昨天撞在画柱上的事,便向他告辞道:“齐郎君,天色渐垂时,这眼睛的毛病就越发严重,我便不再多留了。”

      齐意康心中自然不舍,但仍是站起身替她推开门:“我也该回去了,那便一道吧。”

      此时的金谷楼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齐意康一直在用自己宽阔的身躯为她隔开往来喧哗的众人,正在此时,他看见一个略微有些眼熟的背影,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何愈从座位上转过身,对着齐意康缱绻递话:“齐九郎。”

      齐意康很是意外的看了看她,拦下了打算说要先走一步的钟引光:“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何愈偏头扶了一下鬓发间的朱钗:“我阿娘新得了两对耳珰,莹润可爱,让我去府上拜会的时候带上一对敬赠令堂。”

      她娇俏的样子让钟引光都我见犹怜,齐意康却只是全无反应的冷淡回应:“多谢令慈美意,东西带到了就好,辛苦你跑一趟。”

      何愈见他不接茬,便把矛头对准了钟引光,她唇角抿着个生涩的笑:“钟女郎,许久未见,依然故态。”

      钟引光亦是客气地向她回礼:“多日不见,何女郎风采依旧。”

      何愈继续说话,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微妙:“我突然想起有一场香栾宴,正在明天,刚刚还在发愁没有人陪我前往,见着钟女郎,便觉得女郎一定可以为我解忧。”

      不用钟引光说话,齐意康已经往前一步,侧身微微挡住了她:“香栾?为柚子办宴?”

      何愈很正经地颔首:“仲夏是恶月,五毒聚生,阳极生阴,而柚子叶能一扫污秽,自然值得为它办宴。”

      齐意康一横眉,低下头看了看钟引光:“岂有绕开我而独请引光的道理?我也和你们一同去。”

      一听到这称呼,何愈用力咬了咬牙才没有垮脸,她强忍着心火说道:“是女儿家的闺房私话,齐郎君不便掺和一脚。”

      她是铁了心要拉上钟引光一起,放低姿态向她掌心合十:“钟女郎可不要因为因为齐郎君不能去便搪塞于我。”

      “这...”钟引光措不及防,说话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半天也没说出个好的理由。

      齐意康弯下腰,正要轻声问话时,何愈已经不由分说地把钟引光拉到了自己面前:“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接你。”

      她并不想再留给他们二人说话的空间,一路拉着钟引光向外走去。

      待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处,齐意康眼中的担忧也不见了,他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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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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