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流星街日常》不眠夜之城

35、红发一

　　每次我十二岁那年成为猎人。

　　做出第一件伟大又可敬的事总是把自己全家连同整个小岛都送上天。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这个世界是假的】

　　自从我在这里最初睁开眼时就知晓了这一点。

　　很难想象这种想法到底是怎么扎根在我脑海，但它一出现，的确变成了比我现在变成孩子还要真挚的事实。

　　第3347次轮回的今天，我最初得到的名字依旧是安琪尔.奇那。

　　与此同时再次伴随我降临的是，依旧是另一个荒诞但也不得不尤为真实的观念：

　　与我一同诞生的，依旧存在三个女人。

　　与天生便知晓一切的我不一样。

　　她们还是那三个可怜的笨蛋疯子傻瓜。

　　不过比起最初，每当看到她们死去我会因为感同身受的情感，忍不住感到绝望难过，在经历过数千次轮回的我，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到麻木不仁，甚至与此相对的，我还会因为她们把自己变成从头到脚的废物，也为本应该和我一样的真实居然比那些虚假还要愚不可及而感到难堪憎恨。

　　我们原本应该称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现在却因为她们的愚蠢却让我总是很难再找全她们。

　　我轮回的最初60次都死在了笨蛋的门前和家里，之后130次死在了寻找疯子的路途中，然后260次死在了傻瓜沦落的街区，随后在第一个一千次轮回的剩余550次中，我终于让这具笨拙孱弱的身体学会了念，然后成为猎人，最终再次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再次死去。

　　我浪费了1000次轮回，最终终于明白这个世界的真谛。

　　变强才能为所欲为。

　　我需要为所欲为。

　　我需要找到她们。

　　所以我应该变强，强到让时间，死亡，轮回，任何人，任何事再不能阻止我。

　　而在那之前，我不应该再在寻找她们的途中浪费时间，而我所有对此的渴望和思念，也只能小心掩盖在我所有的极力压抑的情感和依旧笨拙孱弱的身体间。

　　“请问要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样强呢，尼特罗先生？”

　　“唔，放弃吧，如果是你的话，还需要再修行500年，你也不可能像老夫一样强哦。”

　　“既然这样说的话，那600年，700年，1000年的话，我就能像你一样强了吧。真是太好了呢。”

　　“……”

　　“所以可以请求你收我为徒吗，尼特罗先生？”

　　“……真是冒昧的请求的啊，为什么这么问呢？”

　　“因为你的念非常惹人注目，特拉丁先生也说你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猎人之一，我想要成为世界上最强的人，所以想要先成为最强人的徒弟，如果跟随你的话，我一定能受益良多。”

　　“……”

　　虚假N号静静地望着我，沉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大言不惭的小鬼，不过你资质不行呢，我可不想刚收到的徒弟一不留神就被人干掉，而且……你的眼睛，就像是石头一样冰冷，我对没有感情的怪物没有兴趣哦。”

　　“是这样啊，不好意思，下次见到你，我会更加努力的伪装的，所以请下一轮的尼特罗先生，再认真考虑下我的请求吧。”

　　这是我第1001次成为猎人后，在庆祝会上得到的对话。

　　他拒绝了我，但这次分给我教导我修行念的人却不再是之前300次像我一样，看上去尤为平庸笨拙的人。

　　“你没有嘴巴呢却可以说话，念真是神奇啊。”

　　“……这样讲的话会惹人讨厌哦。”

　　我们的修行就从并不友好的对话中展开了。

　　名字为萨茨的年轻猎人，因为我的年幼太过相像他所憧憬的某人，在尼特罗随意提过几句时，便暗暗记在了心上，但这点挂念并不能阻碍他见到我第一眼时无意流露出来的失落。

　　虽然因为绅士般的教养他并没有说出来，但我已经对伪装情感这种事得心应手，所以无论如何都能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

　　【原本以为你会是更接近他一点的天才，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弱。】

　　他是这样想的。

　　不过即使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教导我的东西也的确比上一个人认真仔细多了。

　　我得到了很多宝贵的经验，也得到了很多珍贵的教导。

　　“如果以我修行的速度，要多久才能毫发无损的夺走他们的一员呢？”

　　“……放弃吧，揍敌客那种家族可不是你这种实力家室平平无奇的人可以招惹的。”

　　“如果以我修行的速度，要多久才能毫发无损的在流星街1-13区来去自如呢？”

　　“……那里即使在13区，也存在比我更加强大的念能力者哦。”

　　“啊，我明白了，那只要变的比尼特罗先生更加强大就行了吧。谢谢你的回答，萨茨先生，这对我非常重要。”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呢？揍敌客和流星街，这不应该是你这种年纪小鬼应该知道的事吧。如果没记错的话，资料上得你出生在同样平平无奇消息闭塞的小岛，无论是父母还是所有亲戚都是本地的渔民，就连唯一出海想要闯出一番天地的表兄，也死在了暴风雨的海上……那么，原本也应该平平无奇的你，倒是凭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呢，”

　　萨茨先生面无表情的俯视着我，就连语气也难得一见的变得极具攻击性，

　　“甚至说出请求尼特罗先生收你为徒这种无礼的话，我问过特拉丁先生，他可说过从头至尾没跟你讲过话呢。”

　　“虽然很想为你解释，但是事实好像对于你们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事，如果我说了，我便会死去，如果我诚实，我便会死去，如果我表露一点心迹，我便会死去，如果我再表露出一点异于常人，我便会被带走，被关住，被套上锁链，被剖开大脑，被拿走身体，然后再次死去。所以请原谅我吧，萨茨先生，因为我不想告诉你。”

　　“……虽然用着礼貌的用词语气，但却一直称呼年长的前辈为‘你’，就算说着这种奇怪的事，你的眼睛和神情也依旧没有改变……安奇……安琪尔，我有时候会怀疑你真的还存在一点情感吗？即使相处了2个月，你看我的眼神，依旧像是看街边的树叶，地上的杂草呢。”

　　萨茨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这样说着，随后变得更加有些焦虑不安。

　　“不好意思，从现在开始我会更加努力伪装的，萨茨先生。”

　　我态度无比真挚的对他道歉。

　　但无论如何，我再也无法像是第1次轮回第100次轮回一样，在对它们这群数据，这群垃圾再抱有任何幻想和多余的想法了。

　　因为每当我死去的下一次轮回，它们都会再次更新，不变的只有我和她们。

　　毕竟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只有我们才是寥寥无几的真实。

　　但这种事又怎么能对虚假N+1号说呢，我不想浪费更多时间了。

　　尤其是第768次轮回，即使我学会了念，变成了平庸至极的猎人，在表露出想要去黑暗大陆的那天开始，便在资料中蒸发了。

　　我被关进了专门研究念的地方。

　　在那里我度过了1001次中最漫长的一段人生，我“活”到了67岁，直到我的大脑被连带着泡满液体的罐子一同被抛弃。

　　“唉，萨茨先生，请不要太过担心，毕竟现在的我，是比您还要弱小的猎人，太过危险的事我不会再做了，因为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

　　年轻的猎人没有说话。

　　他教导我修行念的速度变快了，有时候还会对我露出复杂的眼神，偶尔他会流露出点杀意，但最后又不知道为什么又放弃了。

　　最后，他在离开的时候，安静的注视着我，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开了口，

　　“也许尼特罗先生看错了，即使他和我都曾指出事实，你也的确意识到了自己平庸的天赋能力，但你似乎一直没有放弃过……而且你是我见过最坚定，最韧性，最冷酷的家伙……即使是那群杀手，那群凶恶至极的罪犯，那些无名无姓之人，在年幼的时候杀掉同类也不会彻底无动于衷……你是真正的怪物，安琪儿，即使你的实力不及我，未来的实力也不可能及我，但我发现自己居然在恐惧着你……不过你说的那些东西对我还是对你来讲都没有意义，我在恐惧的是之后的事，未来的事，我在恐惧我剥掉了你的锁链，放出了你的自我，然后更加助长你变成了更加凶恶的罪犯……安琪儿，你会那么做吗？”

　　“我……”

　　“不要对我撒谎，安琪儿，虽然我仅仅教导了你5个月，但名义上我也是你的师父。”

　　“是的，我会那样做的，萨茨先生。”

　　“…………”

　　听到我对他如此诚恳，萨茨先生居然松了口气，他神色复杂，

　　“那就去做吧，安琪儿，我不会阻止你，因为那是你将要选择的道路，不过如果你某一天真的那么做了，然后变成了罪犯，我发誓我会第一个找到你，因为你的实力不会比我更强，所以最终我会杀掉你。”

　　“啊，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再见了，安琪儿，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那下次再见吧，萨茨先生。”

　　他走了。

　　我去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