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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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终于又有一声门铃拯救了气氛。
这是这栋已经几十年没有住客的房子，今晚第三次响起恼人的门铃声，但哪吒的反应似乎比前两次平和许多，没有不耐，连动作都没有一下。
沈碧云却不安地动了动，“哪吒，我去开……”
“不用，他自己会进来。”
“……谁？”
又是什么哪吒的老熟人吗？
沈碧云等了会儿，没见门口有动静，正有些奇怪间，突然目光一瞟，看到巨大的落地窗隔着的庭院中，倏地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
在这大半夜的时候，黢黑的夜色中突然出现一个血红色的身影，“哐”一声贴到玻璃上，把沈碧云吓得一声尖叫。
“哪、哪吒！有鬼！！”她下意识去拽他衣袖，却见对方似乎轻“啧”了一声。
“不许吓她。”她听到哪吒的声音中有两分不悦。
庭院中那个泛着红光的身影一僵，不情不愿地打开落地门，走了进来。
“唰”一声，几个白色的塑料袋被他搁在了餐桌上。
沈碧云这才看清了那个“红衣鬼”的面貌，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红色的……额，外卖服？——就像市面上的外卖骑手服换了个色，就是这少年的长相……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那少年的脸色很臭，整张脸写满“烦躁”，没走几步路，就“咻”地摇身一变，重新变回了红色布条的样子。
沈碧云终于想起来她为什么觉得这少年眼熟了——这不就是哪吒的长相年轻几岁的样子吗？
……早该想到的，这世上能在哪吒的住处如入无人之境还装鬼吓人的，除了混天绫还能有谁？
那桌上那些袋子……她后知后觉想起，刚刚在谢必安来之前，混天绫好像就出门帮她跑腿拿外卖来着。
沈碧云缩了缩脖子，也不敢记仇他吓唬自己的事，朝着他开口：“……谢谢。”
混天绫直着上半块布条，“啪”地一扭头，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沈碧云看着桌上的塑料袋，里面冒着饭菜的香气，自己本该食指大动，但……刚刚谢必安来了一遭，他和哪吒对话间信息量实在太大，走前又给自己扔了个“失业”的重磅炸弹，此刻她已经没了吃饭的胃口。
……但这话她不敢说，毕竟之前还因为“吃饭”的事来回折腾了那么久，甚至还让小曼炸了哪吒家厨房，现在她要说不想吃了，不消说哪吒，被迫出门跑腿的混天绫都能上来把自己撕了。
沈碧云低头，看向哪吒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那个……哪吒，我要吃饭。”
总不至于吃饭还要被他像个洋娃娃一样抱着吧？
坐着舒不舒服先不说，万一她一害怕一手抖，汤汤水水洒了他一身……
好在哪吒总算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贴着她，他将她放到餐桌前，自己随手拉了个椅子坐到了她旁边。
……虽然吃饭的时候被人看着还是很不习惯，但好在能自己一个人坐下了。
沈碧云打开塑料袋，将里面的四菜一汤拿了出来，象征性地和哪吒客气了一下：“要一起吃吗？”
哪吒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
好吧，连白水都是玉露琼浆的天界神仙，想也是不会吃凡间的饭菜的。
沈碧云收回筷子，招呼了旁边站着的小曼，“小曼来，一起吃。”
小曼又吓了一跳，刚要开口拒绝，但沈碧云已经渐渐摸到了和她相处的门道。
“这是命令，来吃吧。”
然后看向旁边的哪吒，小心翼翼地和他商量，“……你也说了让她学着做饭，总得先知道我爱吃的饭菜是什么味道，让她一起先尝尝？”
于是哪吒也不再反对，小曼终于坐了下来。
她一道道和小曼介绍着凡间的食谱，在手机上给她搜索着每道菜的做法，顺便教她用智能手机，想着等有机会出门，就给她买一台。
好在开蒙后的小蜗牛是识字的，免去了从头教起的麻烦。
“……我平时的口味和菜谱上的不太一样，自己做饭时，调料得减半……”
她刚说完这个，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一看，是这位私房菜的老板电话。
她心里又是一个咯噔，不会刚刚混天绫去拿饭的时候被看出了什么吧？
沈碧云接起电话，“喂，李婶？”
“诶，碧云呐，饭菜还合口吗？老规矩，特意按照你的口味做的，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谢谢李婶，”沈碧云犹豫了一下，“那个，刚刚那个来帮我拿饭的……”
“哦哦，你说你弟弟是吧？哎哟，小伙子长真俊，嘴也甜，笑起来可招人喜欢啦！”
……
沈碧云想到刚刚在院子里装鬼吓她的少年，又看着此刻在沙发上赌气不肯过来的混天绫，很难把那个臭屁脸小孩和“嘴甜招人喜欢”的形象联系起来。
“碧云啊，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是想说，你钱给多啦，我一会儿给你退回去。”
沈碧云有些奇怪：“没有啊，我是按会员价来的……”
“傻孩子，你的饭钱都是小梵和我们结的账，你忘了？上次他回来，已经帮你预付了一个月的饭钱，我们哪能再管你要呀？”
听到这个名字，沈碧云心跳差点漏了一拍，下意识瞄向旁边的哪吒，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犹豫会儿，沈碧云试图平缓自己的语气，状若无意开口：“李婶最近见到他……我哥了吗？”
“小梵可是个大忙人，你都见不到，我们哪能见到呐，哎，你俩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最近天冷了，记得多添点衣服，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他也天天在外面跑……”
听着李婶有些啰嗦的絮叨，沈碧云心头一热，眼眶发酸——这是在今晚这么多光怪陆离的遭遇后，第一次听到如此贴心的关心。
沈碧云喉间一哽，电话那头的李婶好像听到了，追问她：“怎么了？碧云？身体不舒服吗？我们这就上来看你……”
沈碧云忙调整好语调，开口：“不用不用，我没事，真的，那个……您和李叔也要照顾好自己，注意身体。我、我现在不在家，过段时间回来看您。”
“你现在不在家？”李婶有些惊讶。
“是，我最近都不回来了，你们晚上正常打烊，不用等我……我最近住……”
她看了眼旁边的哪吒，咬着唇，“……我最近住我男朋友那里，先不聊了，您早点休息，晚安。”
“男朋友？！”电话里的婶子声音高了一倍，“那小梵怎么办……碧云，喂？”
沈碧云赶在对方说出更多不妙的话前挂断电话，再次瞄了一眼哪吒，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这才长舒一口气，赶忙压下心间的酸涩，欲盖弥彰地开口解释。
“这、这是我家楼下的饭馆老板，我、我身体不好，平时只能吃清淡的口味，重盐重辣的一碰就会上吐下泻……平时我除了自己做饭，只能吃他们家的菜……”
听了她的话，哪吒看了她一眼，“你今夜之前，也如此娇弱？”
沈碧云咬着筷子，声音很轻：“是，我身体一直这么弱，不是被那怪物吓得……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不容易了。”
这也不是瞎话，她一出生就不哭不闹，呼吸都十分微弱，被当做死婴扔在医院门口，要不是被养兄季梵捡回家，怕是当场就夭折了。
之后也是一路病灾地长大，身为医院的常客，一年里起码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医院中度过的。
甚至在十七岁那年生日，还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据说家人已经在准备后事……好在挺了过来。
而在那次之后，像是苦尽甘来般，她的身体也比小时候好了不少，虽然仍旧免疫力极差，每次流感都会中招，一有降温就头疼脑热，但终归没再有大的病痛，也算顺遂。
除了免疫力外，她的肠胃也很弱，从小到大饮食方面都要小心再小心。
曾经有一次同学聚会，她偷偷尝了一口火锅，哪怕只是清汤里飘着的青菜，仍是回去上吐下泻了一周，从此就再也不敢乱吃东西了。
沈碧云的思绪刚刚飘散一点，就听得哪吒突然开口，“那为什么不许这个愿望？”
沈碧云咬着筷子，有些懵然：“……嗯？”
看着她这样懵懂怔愣的样子，哪吒第一次发觉，自己可能有些看不懂这个人类女子。
以她比常人虚弱数倍、乃至十数倍的体质而言，真有“向神仙许愿”的机会，不该许愿这个吗？
“为什么不向我许愿，赐你一个健康无灾的肉|身？”
大概是热腾腾的饭菜下肚，让沈碧云的脑子有些发懵，听到他这问题，下意识开口：“……因为你要杀我啊。”
他一直说着“半月之期，否则就要杀了她”话，难道她还能许愿让她“好好活下去”吗？
如果这种愿望都能许的话，那……能不能让他放自己走？或者……只是许愿能让她不要辞职，只是继续工作呢？
想到这里，沈碧云小心瞥了一眼哪吒，见他的脸色在听她说完这句话后，果然有些黑了下来，赶忙补救。
“……我是说……那，那我现在许这个愿望还来得及吗？”她带着几分讨好地看着他，“天地间最伟大的圣人哪吒三太子殿下，你能给我一副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身体吗？”
但不知为何，看着她这幅样子，哪吒似乎更不开心了，声音也冷了几分，“你跟在我身边，自然百病不侵。”
……那也没什么用嘛。
沈碧云心里抱怨了一句，但还是朝他笑了笑，“那太好啦。”
夜宵吃得差不多了，小曼起身收拾完餐具，随即走了过来，“夜深了，奴婢侍候夫人就寝。”
沈碧云正在喝水的手一抖，一个她选择性忽视了很久，但如今不得不面对的事终于被摆到了她面前。
她努力控制自己握着杯子的手不要颤抖，试图用最平静地语调问哪吒。
“那、那个……今晚，我睡哪？”
哪吒回头，一脸如常的表情，似乎在反问她“你说呢？”
沈碧云彻底僵住。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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