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差》辄酒

35、班长

　　方予厌不太明白周束楚这股无名火从何而来，但又怕跟刚才似得说多了露馅，干脆不说话了，只是时常瞥一眼他的表情。
　　成绩略过一遍之后还有半节课的时间，宋程拎出来物理卷子，抓着时间开始讲题。
　　方予厌听得非常不上心，耳朵跟着宋程的声音，手上的黑色签字笔慢慢划过宋程讲过的题目。
　　但眼睛余光一直落在左边。

　　周束楚已经没有刚才那种火来火去的样子了，只是撑着头盯着试卷，手上转着笔，偶尔补两个笔记。
　　非常正常。
　　应该说是又正常了。

　　方予厌总算收回目光，心里又叹了口气。
　　周束楚的心情比江城的天还难预测。

　　课后方予厌按照宋程的吩咐拎着卷子和应归舟一块儿去办公室，出座位时周束楚啧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挪椅子让他出去。
　　应归舟已经走到讲台，在上面笑着往这边看。
　　“快点儿，”方予厌拿卷子在周束楚后脖子拍了一下，“要上课了。”
　　“这才刚下课，哪有那么快。”周束楚撇了撇嘴，还是挪出了位置。

　　宋程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
　　其实对于方予厌和应归舟宋程并没有什么很想指点的，如果说跟其他同学考后复盘是圈错题查缺补漏，对这俩人，宋程只有一个中心思想。
　　那就是防止他俩飘了，认可的同时警醒着点。
　　总而言之，宋程拢共没说上几句话，加上给俩人看卷子，没个五分钟就放人回去了。

　　“不知道对周束楚和夏时秋老班还会不会这么说。”应归舟笑着说。
　　方予厌跟他一块儿往班上走，想到这俩人的性子，也很浅的笑了一下，“估计会加倍警示吧。”

　　两人走到班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邝相宜站在讲台上说话，刚进去邝相宜就拧头看着他俩。
　　“回来的正好啊！”邝相宜拍了拍手，“我怕下节课耽误大家冲饭堂，现在说两句啊！”
　　“咱们明天就放假了，国庆七天我们班委内部商量了一下想看看大家有没有时间，可以一起出去玩啊！”邝相宜掏出打印出来的彩色宣传单，“上高中之后都没有春秋游了，就当是咱们十二班的秋游好了！不强迫啊！自愿参与！”

　　应归舟感叹了一声：“好有活力啊班长……”
　　邝相宜卷着宣传单对他指了指：“你们四个不许缺席！”
　　“凭什么？”为了不打破‘班委内部商量’这一宣传语扫了邝相宜面子，应归舟压低了声音抗议。
　　而邝相宜往他那凑了凑，满脸假笑假装没说话的说：“因为你们四个是活招牌。”
　　应归舟叹了口气。

　　下一节课是生物，老师已经进门了，邝相宜和应归舟也就赶紧回了座位。
　　虽然十二班一群社恐加沉默的卷王，但还是挺多人蠢蠢欲动的。

　　夏时秋盯着回来的应归舟赶紧问：“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儿？你小子开始不跟兄弟同步班委信息了？”

　　“我看梁昊他们好像是知情的，这个内部应该是排除了老应的内部吧。”周束楚乐着说。

　　应归舟回头瞥了他一眼：“知道就好。邝相宜说让我们四个得去，当个招牌。”

　　“我无所谓，去哪都是玩儿，”夏时秋考完试完全回归了混子状态，连上头卷子讲到第几题也不是很上心，“她说去哪了吗？”

　　应归舟和方予厌身为考的最好的两个，此时已然翻开卷子拿起红笔了。
　　但周束楚和夏时秋一个德性，开始了有问必答的闲唠。
　　甚至还打扰学习的同学。

　　“鱼，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妈带咱去的那次游乐园吗？周以温那会儿跟弱智一样哈哈哈……”
　　周束楚说着就掏手机翻相册，方予厌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回去要提我们去游乐园，以温今晚就要跟你打起来。”
　　“她现在才不管这些，已经从公主快进跳跃到机车女杀手了。”周束楚‘啧’了一声，又把手机塞了回去。

　　说到机车，周束楚又想起考试前那场不算很愉快的第一节摩托课。
　　陆识跟方予厌绝对有关系。
　　周束楚瞥了一眼方予厌。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人现在又安静了，方予厌立刻就感觉不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偏过头去看他。
　　本以为会看见周束楚阴晴不定的心情再度晴转阴，没想到周束楚撑着脸和他对视上，立刻咧了一个笑容。
　　跟他往常的笑一样。
　　傻死了。

　　下课之后邝相宜基本上就已经收到了愿意一块儿出去的名单，其他人已经跑出去吃饭了，只有方予厌四个人还坐在原地。
　　邝相宜拿着纸笔往他们这儿走，感叹道：“四位帅哥都不饿的吗？吃饭不积极……”
　　“脑子有问题，”夏时秋即刻接道，“已经买通了梁昊给我们带饭了，他腿脚倒腾的快。”

　　“体委还真是为人民服务……男班你呢？”邝相宜瞄了眼低头不语的应归舟。

　　“我在为组织做思想动员，让三位钉子户同意参与国庆出行活动。”应归舟满脸微笑的抬起头。

　　夏时秋面目扭曲：“当了官之后你脸大不少啊烂船。”

　　邝相宜笑了一会儿，把纸笔放在了周束楚桌上，“你们四个签个名，咱们初步是想三号去，就去凤凰城那个游乐园。也不集合了，近的可以一块出发，其他的到哪儿集合，再一起行动！”

　　周束楚转着笔把纸转向自己，“你们这人不多不少啊，不一起去的话，没了路上的时间，去到都各玩各的了，也没什么团结的作用。”

　　“没事儿，主要还是方便一点，不然凑合的也不开心，反而没用。”邝相宜说，“我们可以玩团体项目啊，然后中午一块吃饭，也没想一天就怎么样嘛。”

　　方予厌沉默的听着。
　　其实邝相宜考虑了很多，但她明明可以不考虑那么多的。

　　加上之前那回宵夜组局，参与人不多的原因除了大家社恐、卷王。
　　其实是觉得没有必要吧。

　　高一十二班只会存在一年。
　　一年之后分科，那时候的同学要相处两年，甚至才是一起高考的战友。
　　高一而已，也没有必要那么费心。

　　所以方予厌也不太明白邝相宜为什么这么努力。
　　一年之后，就是无用功吧。
　　他没说话，低头签上自己的名字。

　　夏时秋转过头来看那张纸，说：“我看参与的都是熟人啊，其实大家私下组局也行吧，为什么要跟全班的人说呢？还有上次宵夜，其实大部分人都不会来的啦。”

　　方予厌也想知道这个问题，刚好名字写完，他抬头将纸笔递给邝相宜，又看着她。

　　邝相宜点点头，“我知道啊，但是，如果其实有人想来但只是不好意思呢？而且班级活动也没什么不好嘛，环境和谐高兴一点，来学校也会心情好一些。班里面死气沉沉的一年之后谁也不认识谁，一块待了一年结果都不熟，那多没意思啊……”

　　“我同意，”周束楚赞同的点头，但又说，“不过老班你对这个有点过于执着了。成效不好的话，可能就是白费劲，浪费精力也心情不好，只会累到自己啊。”

　　应归舟笑了笑说：“不还有你吗周哥。”

　　周束楚笑骂一句滚，邝相宜则笑眯眯的推了一下镜框，“没想到你想的还挺多啊。没关系，我单纯喜欢这么做而已，大家愿意和我一起我会很高兴。如果我因为害怕没有人回应我而不去做，在以后我只会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行动的。”

　　“啊啊，好伟大的邝领导——”夏时秋倒在了方予厌的桌子上，伸手给她竖了个拇指，“你才是人民的好公仆，烂船绝对是不作为的腐败官员！”

　　邝相宜跟着打趣笑了一会儿就走了，毕竟她还没去买饭，就算是去超市买泡面也得时间。
　　她前脚走了没多久，帮忙带饭的梁昊就提着一袋子饭菜冲进了班里，直奔四人组开始发放粮食。
　　梁昊自己也是打包回来，拉了张椅子，将周束楚桌上的书撤到一边，凑在一起一块吃了。

　　夏时秋嘴巴快，一边扒拉着饭就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梁昊听着倒是动作越吃越慢了。
　　方予厌看他表情，也不禁慢了动作。

　　“我不是说她跟我都是六中的吗，其实六中那么大我也没那么巧就认识她，是因为初一我们是一个班的。”
　　梁昊顿了顿，“当时班上大家基本都是附近小学上来的，一个班里可能有四五个都是认识的，小团体就比较严重。有一个外地来的同学谁也不认识，后来就被欺负了。”

　　“……啊？”夏时秋愣了，“霸凌？”

　　“嗯……算吧，”梁昊抓了抓头，“虽然没有上升到身体上的那种，但还是挺针对的，让人跑腿啊，骂两句，不让他一块玩……之类的。”

　　“可是，这和邝相宜没有关系。”方予厌皱了皱眉。

　　“她当班长是一直在当，这事儿本来她也不知道，后来那群人变本加厉闹到整个班都明眼知道的时候，她也已经改不了什么了。”梁昊声音有点轻。
　　“也许她觉得是因为最开始没做好班长的责任，没有让班里的人早些熟悉团结起来，才让小团体越来越分化然后出现这种事情。”

　　几个人沉默一会儿之后，周束楚说：“我还挺能理解她的。其实她也没有怪自己没阻止这种事发生，或许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做了努力的话，不会在以后想起来痛苦。至于努力之后的结果，就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
　　他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筷子，“邝领导是好同志，不容易啊——咱们就配合点呗。诶，梁总管人脉旺，多拉点人参与活动啊！”

　　场面又回到了开始的氛围，梁昊大喊冤枉：“要论人脉我能比得上你吗——”